“不可能！”白袍文士听完李临仙的话立刻反驳，“我晋州王氏立足世间十数万年，人间大劫皆有记载，这世间，就不可能出现……成道期的大天尊！”
“王其季，话不要说太早。”李临仙指着骆穹离开的方向。
“方才你可看出山君的修为？亦或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哪怕绝灵域，万法不通，域主本人，也不会丝毫没有灵气波动，这一点你该清楚。
不是大天尊，你说说，你这个合道一层的大修士，如何能看不出丝毫合常理的东西？
你又为何方才不敢出声！”
名为王其季的白袍文士咬咬牙，李临仙的话，他确实反驳不了一点。
李临仙转身又想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你若还有疑问，不如联系一下你那躲去中荒的侄儿王守真，他知道的，说不定比我还多呢。”
*
骆穹被李临仙报菜名一下报上头，直接冲了出来，冲了两三百里，才冷静下来。
实在是百年都只能自己做饭，一些简单的丸子烤肉炖汤，突然听到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各式菜肴。
一时有些激动，现在冷静下来，好像也没什么，正常来说，他应该这样想的。
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但一想到刚才那个叫祈岁安的小子也在，有些莫名地，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可恶啊，这白名单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
算了算了，已经跑这么远了，拖一拖，慢点回去，指不定他就忘了呢。
骆穹哪怕放慢脚步，以他的速度，剩下的百来里路也不算远。
那什么怨女苦毒的，涉及知识盲区了，他其实听不太懂。
但翻过连绵荒山，到了那煌州地界，人类的栖息地。
他好像有点懂了，为何李临仙她们要借山水之力，隔绝此地。
黑红的烟气肉眼可见，这里或许是怨女出世之地，甚至不见多少哭嚎之人。
横七竖八的一群人，面无表情，默默流泪，人还活着，却感觉已经死了。
骆穹的社恐都没办法在这群活死人面前发作。
若这都是因那苦毒而致，传染性也如李临仙说的那么强。
隔离还真是不得不为。
他一路前进，并未因为这些人停留。
越往李临仙指的方向靠近，这种情况，似乎更……轻微。
直到他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堡垒城池前，有一巨石，上刻有：飞沙城，非那岐氏族人，擅入者死。
这应该就是那什么那岐氏的坞堡了吧？
一家独占一城，真有钱，也真是霸道。
这飞沙城丝毫没有别处的死寂，一轮红月半隐于山巅，城中各处皆挂上了大红灯笼。
两者相应，将这原本灰扑扑的城池都照成了红色。
欢快的乐曲从城中传出，像是有什么喜事。
骆穹正欲跳上城墙，忽而城门大开，有几个像是纸扎的“人”抬着小轿直奔骆穹而来。
靠近以后，骆穹发现，他们还真是纸扎的，连那小轿，都是薄薄的一层纸。
骆穹放下心，不是真人就好，省了很多麻烦。
几个纸人见到骆穹，都拱手一拜，“山君来得巧，女君开了大祭，正愁没个客人观赏呢。”
还怪有礼貌的。
骆穹都有点不好意思直接打死他们了。
几个纸人凑近了一些，似乎想要扶着骆穹上轿，一触碰到骆穹，那点不好意思就不太管用了。
骆穹手一摆，几个纸人就都没了胳膊，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可没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打倒怨女，换菜谱食材。
什么混入其中，见机行事，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骆穹做事，推土机三个字足够概括，一路打过去就是了。
大摇大摆走进城，不出意外，城中根本没有一个真人，全是脸颊涂的红红的纸人。
他们就像一群真的在准备什么典礼的工人，穿来行去，忙忙碌碌。
骆穹毫不分心，直入这依山而建的坞堡最高处，那里也是那看着不太对劲的猩红月亮所在。
按照经验，**oss一般都在这种有点逼格的地方。
朝着目标冲过去的骆穹没有注意到，那几个被他扯掉胳膊的纸人，正一点点长出血肉，化为活人。
僵硬的表情也逐渐清醒，断臂之痛瞬间袭来，但他们顾不得这点痛，只是拼命地蹬腿，朝远处爬去。
可惜没走出多远，便被一全身笼罩在青纱里的女子拦住去路。
“苦毒至深，原有这种效果。”那女子弯下腰，摆弄物件一样的检查了这几人，随后说出了让他们绝望的话。
“山君虽暂时压制了你们身上的毒，能让你们清醒片刻，可惜，苦毒之下无活人。
你们，早便死了，如今只是苦毒的容器，还是莫要去祸害他人了。”
说完她手中生出火焰，一摆手，这几人便被被化为灰烬。
这女子，便是一路偷偷追过来的李临仙了。
她处理了这几个人，手指在青纱上摸了一下，转眼便隐入夜色，再不见踪迹。
那将她笼罩的青纱，是多年前她与青丘国主打赌赢来的宝贝，能隔绝内外空间，自成小天地。
让她暂时免于苦毒感染的同时，还能隐藏行踪，哪怕合道期大修士，也无法感应到内部情况。
无形的气息跟着骆穹的脚步，也深入了这鲜红一片的飞沙城。
*
骆穹爬到坞堡最高处，此处并无人烟，反而在山另一侧，有个完全被黑红色烟雾笼罩的大坑。
有一半透明的细致布帛穿过烟雾，直入天空。
他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但这布帛不会自己上天，下面一定有人。
几乎没有犹豫，骆穹直接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下方一个巨大的石台上。
枯井边十二座台上，十二个闭目却表情扭曲的人被铁链束缚。
那个他曾在梦中见过的红衣黑发的女人，她又在那枯井边，推她那个破织机。
只是这次织机不是空的，数不清的纤细丝线从虚空中延伸而出，经纬相交，转眼成帛。
而那些被织出来的布帛也无视了大地的引力，飘飘然飞上天空，就是骆穹跳下来之前看到的那铺上天空的那些。
骆穹不意外会在现实中遇到梦中见过的人，耄耋、郑文，那些已经证实过了。
不过还是有一点稀奇，现实中原来也有这些超自然的东西。
他心中甚至有些怪念头，这布帛，他认为是不会无端反引力上天的。
但它还是在骆穹面前，继续表现出了不符合常理的现象。
内心曾动摇过的认知，又一次出现了松动。
天空中隐约有雷声响起，但黑沉沉，只有一轮红月的天空，却不见半点电光。
算了算了，不重要，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
“你……就……是……怨……女？”骆穹举起手中木矛，对准了那个织布的红衣女子。
她抬起头，没有否认，“山君来早了，这祭礼，还未开始呢。”
怨女说着话，抬手拍了一下往上飘的布帛，转瞬那布帛便分成两半，一半继续上天。
另一半，则如龙般朝骆穹袭来。
骆穹举起木矛，用力一绞，那些窜便被木矛串住，而后他再用力一掼，这布帛便被他扯下来一半。
他再一次用木矛对准怨女。
没有说话，但只是起了战斗之势，无形威压叫怨女甚至无法再推动织机。
怨女抬头，眼中三个瞳孔旋转不停，指着那被铁链束缚的十二人道：“您是要为这群猪狗出头吗？”
骆穹不太想回答。
从他产生”世界上有超自然力量”这个认知开始，就又有一股怪异的东西从心底滋生，压着他消除这个想法。
这感觉，有些熟悉，甚至同时产生的烦躁感，好像也在哪里出现过。
这让他很不痛快，心中的念头也暴躁了一些。
直接开打不行吗？
刚刚出手不挺痛快的吗？
怎么又开始问这问那的，真是麻烦。
“与……他……们……无……关，受……人……所……托……而……已。”
骆穹强压着心里乱糟糟的情绪，念在梦中两次相见的情分，用了最大的耐心，蹦出了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一个弓腰，原地起跳，直接冲向怨女……面前的那个织机。
这玩意和它的原材料与成品，就是让他不断产生“超自然为真”这个想法的元凶。
骆穹下意识地，就想先砸了这破玩意，平复心中打架的两种念头。
可当他跳过去的时候，怨女和织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只于一个黑洞洞的枯井口。
下一秒，怨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用力推了骆穹一把，让他直接载进了面前的枯井。
“早知这贼老天不会轻易放过我，果然您这么快便回来了。
不枉我用这能跳出天道影响的织命之法，在这里演了这么久。
您心乱，天道压制便有缺失，鬼王本就是逆天之物，缺失一毫，我便能钻出一条路来。”
骆穹坠落时，看到井口处，怨女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大石板，盖住了那最后一点光线。
幽幽声音传来：“虽不知您是哪路神明，能动天道压制诸灵，但我看您与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也没什么不同。
凡人从不在你们心上，受人所托，便能取我性命吗？
我可不是你们交易里的货物！
您便在这我被困了三千年的地方，好好体会一二凡人之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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