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阁——————
太阳悬于正空,已是正午时分了,暖意的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落在了君柠妖身上,君柠妖用完朝食坐在窗棂前,手掌左右摇摆,光在指缝中流转,一时有些晃神。
大哥的身世如同一团缠绕的荆棘,祖母与爹娘紧闭的唇齿便是那最坚硬的刺。突破口?唯有娘亲…那如春水般温软的心肠了。
“灵淇!”一声轻唤打破阁中沉寂,“大哥身体一直就不太好,空腹伤身,速去备他爱吃的点心送去寿康阁…等等,多备一份二哥爱吃的,二哥一定也在那儿守着的。”灵淇颔首应下,转身便出去了,留下灵凉忧心忡忡的身影映在门框,似一道无声的叹息。
君柠妖嘴角牵起一丝勉强的弧度,“傻丫头,安心些,不过小事,你小姐我呀!应付得来。”
灵凉闻言眼里的担忧退了几分,对着君柠妖浅浅一笑,“是,奴婢相信,小姐最厉害了。”语气像是在拿君柠妖当小孩子哄着。君柠妖听得出来灵凉的语气,只觉得暖心好笑,两世为人,她何尝还是个孩子啊!
嘴里虽然安慰着灵凉,说她很快便能解决,但是,心底却是翻江倒海——前世此时,大哥、二哥已经跟着爹爹去往杭夏,奉命处理旱涝之事了,根本不在汉京,更何况前世,大哥的身份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来说过,一直到他殒命,他都是君家嫡子,一点庶子的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过,还有,那个欺负灵凉的李大娘又是怎么进大厨房的呢?
大厨房一直都是徐梁夫妇管着的,从来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什么李大娘啊!复仇之路,竟在第一步便如坠雾中!
瓷盏在她指间轻转,澄碧的茶水也压不下那灼心的焦躁。正当她强行按下纷乱念头,决意再闯彦苏阁时,灵淇焦急的呼唤撞碎了短暂的宁静,“小姐!大少爷…晕倒了!”
清脆一响,碎瓷满地。
君柠妖提起裙摆匆匆往寿康阁跑,不顾身后灵凉声嘶力竭的惊呼,“小姐!雪滑!”初春的雪天还是很冷的,小姐大病初愈的,要是再冻着,可怎么好。
灵淇见灵凉追了出去,往外走了几步扶着内卧门框,大口大口喘着气,心里期盼着,大少爷可千万要平安才好,要不自家小姐得多难过啊!
——————寿康阁——————
寿康阁侧院,空气沉甸甸,似凝固的寒冰。
君柠妖足尖刚踏入门槛,丽姨娘那甜腻造作的哭声便直刺耳膜,心中一阵恶心,“太医,大少爷当真无碍么?”
长榻上,君泽枫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君宋氏紧握手中佛珠,浑浊老泪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无声淌过;苏筱茵面色惨白,唇瓣微颤,几乎站立不住;君青彦紧抿着唇,宽阔的后背僵硬如铁;君析妍和君泽桓站在君青彦身后,微微侧着身,望向君泽枫的眼里俱是担心。
君柠妖还没进门就听见了丽姨娘佯装担心的声音,脚下大步跨过门槛,急匆匆进了侧院内卧,抬眼便看到君泽枫躺在长榻上,脸色苍白,君宋氏侧身站着,苍老的脸上全是内疚,君青彦夫妇站在君宋氏身侧,背对着门,看不到神情,
须发皆白的孙太医良久才移开诊脉的手,语调沉沉,“回老太君、相爷,大少爷本就体弱,再兼断食多时,精元已亏,这才撑不住了……静养,进食,即可恢复。”
君宋氏几人一听孙太医所说,心中着急散了几分,皆对着孙太医欠了欠身,聊表谢意,“多谢太医。”
“那老朽先告退了。”孙太医回身往门外走,抬眼的瞬间瞥见了站在外围的君柠妖,脚下的步子一顿,满面红光,竟然恢复如初了!抬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眼珠子转了转,低头迈开步子出了寿康阁。“我送太医出去。”君青彦边说边跟着孙太医出了寿康阁。
“枫儿,你快醒来吧。”苏氏盯着榻上的君泽枫,泪眼婆娑,喃喃一句道,“都是娘的错。”
君宋氏听着儿媳满怀歉意的话,转身抱住了苏筱茵,“筱茵,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要有错,也是我这老太婆的错!”
就在这愁云惨雾中,几声微弱的咳喘如同天籁! “咳…咳咳……”
榻上人睫羽轻颤,君泽枫艰难地睁开眼,目光却瞬间锐利如刀,牢牢钉在君宋氏脸上,声音虽虚,字字却如重锤,“祖母…请赐孙儿一个真相!若不可得……孙儿宁死长跪不起!”
君泽枫话音刚落,屏风后的阴影里便刮起一阵阴风!秦照芳如一支毒箭射出,扑跪在地,丝帕掩面,悲声乍起,“老太君,当年是您做担保,为了枫儿的前途,贱妾才肯把枫儿交给夫人的呀!如今我儿被作践至此,您…您作何交代?!”
君宋氏一见秦照芳跪下,心下便已警钟鸣响,怕这贱人将当年的事情扯出,连忙出声呵斥,“放肆。”秦照芳跪着朝向了君宋氏,满眼不可置信,像是君宋氏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长榻之上的君泽枫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着君宋氏和苏氏的表情,疑云丛生,看来丽姨娘的说辞是真的了!“祖母,您还不肯说吗?孙儿只要一个事实,孙儿不想被人骂是不孝之人,弃自己的亲生母亲!祖母!”
君宋氏一时间只觉得怒气直冲到脑门,眼前一黑,整个人如断线的木偶,软绵绵向后倒去。
“娘(祖母)!”小辈们吓了一跳,惊呼中围了上去,苏筱茵见君宋氏晕倒,直接略过了秦照芳走了出去,唤进了章、柳两位嬷嬷,赶紧扶着君宋氏回正院内卧,“照看你们大哥。”回头吩咐了两个女儿一句,便也急忙跟着去了正院。
瞬间,屋内剑拔弩张! 君析妍一步踏前,目光如冰刃般剜向秦照芳,字字淬寒,“丽姨娘,想清楚了再开口!若有一字构陷,真相大白之日,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她十分相信娘亲。如果事情如此简单,娘亲一定会告诉自己和妖妖的,不会从头至尾不发一言。可,光她相信有什么用,得这糊涂的大哥相信才行啊!
“丽姨娘!”清冷的声音如银瓶乍裂,截断那假泪,“你口口声声母子连心!大哥跪了整日,冻馁欲死之时,你在何处?可曾送过半碗热汤?可曾劝过一句起身?!” 她步步紧逼,眸中怒火烧尽伪装,“母亲?你不过是个来摘现成果子的无耻窃贼!”
秦照芳被君析妍一连串的问话,憋得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看向君析妍的眼神里有一丝错愕,这是君家大小姐吗?嚣张跋扈的君析妍?苏氏的女儿开窍了?!
“贱妾人微言轻,有何资格窥探大少爷生母之位,只是……只是……”秦氏似越想越委屈,泪水不止,话也断断续续起来,只是这断句引得人浮想联翩啊!
“只是什么?只是碍于娘亲?碍于祖母!你好大的胆子!”君柠妖直觉认为这个贱人想说得是苏氏逼迫,深觉可笑,语气也不客气起来,锋芒渐露,“呸!好一个没有资格?!可笑!若没有资格,若人微言轻,那你这是闹得哪出啊!”
秦氏一时语塞,怕自己说多错多,只一个劲儿哭,不再开口言语。
“作为一个母亲无论多远也会偷偷打探自己的孩子是否安好,可是你呢,可曾有过一次?大哥自出生到长大成人,几次大病差点儿丢掉性命,那时你在何处?可曾照顾过大哥半分?既要又要,怎的世上有你这样的捡便宜之人!”
字字诛心!秦照芳脸色聚变,语塞之际,君盈秀添了一把火,“姐姐,姨娘是有苦衷的!你们不要这样对姨娘!”
听着两个妹妹一人一句的讽刺自己亲生母亲,君泽枫只觉得气闷,刚刚一闪而过的疑虑也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撑着榻边下了长榻,踉跄着冲到君柠妖面前,“小妹说话过分了些!”抬手就是一巴掌,“啪——”脆响惊破天际!
君柠妖猝不及防,头被打得狠狠一偏。
左颊上,火辣辣的五指印瞬间红肿如烙铁!耳边只剩嗡嗡耳鸣,和眼前秦照芳那几乎压抑不住的、蛇信般的得意。“妖妖!”君析妍惊叫着扑来,颤抖的手轻抚上妹妹滚烫的伤处,心疼的泪珠大颗砸落。
退在塌边的君泽桓同君柠妖一般反应愣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君泽枫会动手,下一秒,他如暴怒的猎豹般横身插进二人之间,直视君泽枫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大哥!你打的是谁?!是为你不眠不休熬药的至亲手足!是为你不惜顶撞长辈的亲妹妹!!”垂落的双拳青筋暴起,骨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十几年!守护在你病榻前熬红双眼的是大伯父大伯母!是这个被你一掌打碎的亲妹妹!为一个蛇蝎毒妇,你打碎骨肉亲情,打灭手足之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的绝望,“君泽枫!你真是愚鲁至此!愚鲁至极——!!!”
寿康阁内燃起的檀香,在此时并没有能够静心安神,反而惹了一堆烦扰愤怒。
君青彦送孙太医至府门的脚步还未落稳,一声急促的禀报如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老太君气晕过去了!”闻言,心骤然一沉,顾不得其他,立刻折返、策马追撵,硬是将车轮滚滚中的孙太医重新请回。一路步履如风,两人再次踏进寿康阁弥漫着药味的内卧。
“筱茵……”君青彦看见妻子苏筱茵立于榻前,眼圈通红,贝齿紧咬下唇,强忍的泪水在盈盈打转。
“青彦,都怨我……”苏筱茵话音未落,泪珠已簌簌滚落。“胡说!此事岂能怪你?”君青彦心尖一痛,忙上前将苏筱茵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
孙太医早已识趣地垂首弓腰,恨不得缩进药箱里去——高门贵胄的阴私,多听一句都是催命符!他疾步至雕花拔步床前,隔着繁复的帘幔搭上君宋氏的手腕。片刻,沉声道,“禀相爷、夫人,老太君乃气极攻心引发昏厥,险险就要直冲天灵,落下中风之兆!老朽开一方舒肝理气、醒神开窍的方子,静心调养一段时日当无大碍。切记,万不能再让老太君动气,否则……回天乏术。”
“有劳孙太医,本相谨记。”君青彦紧绷的心弦稍松,送太医出府的脚步也重了些,“阿茵,你守着娘亲,我去抓药。”回头嘱咐了一声妻子,便送孙太医出去了。
苏筱茵刚擦去泪痕,正要近前伺候婆母,一阵疾风般的脚步声伴着祝嬷嬷变了调的呼喊撞了进来,“夫人!不好了!侧院……侧院出大事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冰冷的藤蔓缠上心头。苏筱茵猛地转身问道,“何事惊慌?”
“是大少爷!大少爷他……他打了二小姐!”祝嬷嬷额头皱纹紧拧,语气既惊且怒,恨不能立时拖了夫人去给二小姐讨个公道。
“什么?!”苏筱茵只觉一阵眩晕,怎么可能啊!她这个大儿子最宠他小妹了,说句重话都不肯的,“枫儿打妖妖?为了何事?妖妖伤得如何?”
“老奴得您吩咐在外头守着,只听见里面大小姐一声惊呼,不敢耽搁,便立刻赶来报您了!”祝嬷嬷急得直跺脚。
竟……真动了手!
只为那个下作的贱人!苏筱茵心如刀绞,眼前仿佛浮现小女儿含泪捂脸、委屈至极的模样。‘我可怜的妖妖啊,被最敬爱的大哥掌掴,心该有多痛!’一念及此,怒火直冲顶门,速速交代章、柳两位嬷嬷好生看顾君宋氏,脚步却已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章嬷嬷与柳嬷嬷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沉沉怒火,皆是秦照芳那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搅风弄雨!老太君醒来,定饶不了她!
侧院咫尺之遥,此刻在苏筱茵脚下却漫长得如同跋涉万里,屋内隐隐传出的争吵更是火上浇油—— “……大妹妹莫要太过分!她是我生身母亲,岂容你置喙分毫!” 这是……枫儿的声音!字字句句,如刀刃剐在苏筱茵心上。
侧院门口守着的婢女看见苏筱茵疾步而来,早早就掀开了锦帘等着了。
苏筱茵迈步入内,眼中再无平日温婉,盛满了母兽护犊的厉色!立在长榻边,电光火石间,“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掴在君泽枫的脸上!这一掌力道十足,震得她自己的手指都在发麻,更是抽碎了君泽枫所有的辩解!
“逆子!”苏筱茵的斥骂如同寒冰淬火。打完后丝毫不停留的转身,倏然转身,一把将两个女儿紧紧拥入怀中。
泪,再也忍不住,滚烫地落在君柠妖的发顶,“娘的乖女儿……是娘不好,让你受这般天大的委屈……”
就在气氛凝滞如铅之时,角落里跪伏在地的秦照芳,敏锐地捕捉到君泽枫护己之意。机会难得!心一横,膝行至苏筱茵脚边,竟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夫人!夫人开恩呐!求您……求您把儿子还给贱妾吧!他是贱妾身上掉下的肉啊!”
这声哭诉,无异于将滚油泼入烈火!
苏筱茵身体猛然一僵。她缓缓放开女儿们,动作优雅至极地为她们拭去泪痕。转身面对秦照芳时,唇边竟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呵。”一声轻蔑的冷笑,寒意彻骨。
“咚!”下一瞬,所有人都未及反应,苏筱茵已然抬腿,绣花鞋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狠狠踹在秦照芳的心窝!秦照芳被这毫不留情的力道踹得离地而起,惨叫一声,狠狠撞在身后的案几上,茶盏哗啦啦碎了一地。
“姨娘!”君盈秀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声音扑上去试图挡住苏筱茵,“母亲息怒!都是盈秀的错!求母亲责罚盈秀!莫要打我姨娘!”她知道,若是秦照芳成事了,因她不求情,她一定会被秦照芳打死的。
苏筱茵此刻已是怒火焚心,神挡杀神!一把将君盈秀拨开,如同拂开恼人的蛛网,又是一脚踹去!接连的重击,让厅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君柠妖、君析妍和君泽桓,无不惊得瞠目结舌——‘娘亲(大伯母)还有那么彪悍的一面,以前没见过啊。’
待君泽枫反应过来之后,飞身挡在了秦照芳和君盈秀面前,“嫡母,她是无辜的!要打,打我好了。”
“嫡母”二字入耳,苏筱茵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原地,唯有胸口剧烈起伏。
“滚开——”
一声蕴含暴怒与耻辱的嘶吼在门口炸响!
送客折返,刚刚获悉侧院闹剧的君青彦,面色铁青得可怕。他大步流星闯入,一把揪开君泽枫衣领将他拽离秦照芳,旋即飞起一脚,带着愤怒与失望,如重锤般直击秦照芳! “咚!哗啦——” 秦氏狼狈地翻滚躲闪,重重摔在残破的桌案残骸间,发髻散乱,嘴角溢血,如同一条落水狗,哪里还有半分姿态。
“不孝子!不孝子!哈哈哈哈……”苏筱茵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声刺耳的“嫡母”,心神剧痛,眼前骤然发黑,身形摇摇欲坠。
“阿茵!”君青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爱妻瘫软的身子,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妖妖!快扶你娘去榻上!”安置好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妻子,看着小女儿扶着妻子在长榻坐定,大女儿急得转圈的扇扇子的模样,尤其是妖妖脸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再回看那个为贱人挡剑的“儿子”,君青彦眼中最后一丝温情尽数化为寒冰!
“啪——!!”一记比方才苏筱茵更狠辣、更响亮的耳光,裹挟着破碎的期望与父亲的无边怒火,狠狠抽在君泽枫脸上!声音响彻侧院,震人心魄。
君泽桓一看君青彦进了门,便远远站到了角落里,背对着阁门,毕竟是大伯父的家事,不该过问太多的。大哥,也该受点儿磋磨才行,竟然打了妖妖!
大伯父大伯母打得真好!合该拍手才对!
“孽障!”君青彦的声音宛如地狱寒泉,每一个字都砸在冰面上,“你娘十月怀胎生你养你,你竟听信谗言,疑她伤她,对亲妹动手!给我滚!从今日起,我君青彦没你这个儿子!明日我便将你从族谱除名!逐出家门!滚——!!”
“家谱除名?!” 这三个字如重锤砸在每一个人心上!君泽桓脸色剧变,上一刻的快意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立马就跪下了,“大伯父息怒!大哥糊涂了!求您重罚便是!万不可除名啊!桓儿求您了!”
“爹爹!大哥是被蒙蔽了!求爹爹开恩!别赶大哥走!”长榻上的君柠妖不顾头晕,急切地为兄求情,纵有万般委屈,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怎么能让他真的被家谱除名呢!
“爹爹!”君析妍捏紧了手中纨扇,瞪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兄长,“错……错多半在那挑唆的毒妇!大哥脑子不转弯,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一根筋的大哥置气啊!”
众人的求情如根根钢针,扎在君泽枫心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何等弥天大祸,悔恨如蚁噬心,脸色灰败。
君青彦却置若罔闻,冷硬如铁,转身走向榻边无助落泪的妻子,心痛与家门巨变带来的悲哀交织——家门不幸!何止不幸!
眼见大势已去,秦照芳反而被逼出绝境里的狠劲,挣扎着从一地狼藉中爬出,死死拽住君青彦袍服下摆,声音凄厉如夜枭啼哭,“相爷!枫儿他是我亲生的儿子!是贱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怎么会是夫人的?相爷您说句公道话!他就是我的儿!”
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下贱东西!”君青彦猛地俯身,目光如淬毒冰刃,直直剜进秦照芳眼中,“你怎配有枫儿这般的儿子?!若非留着你这贱命遮掩天机,当年就该让你陪你那短命鬼孩儿共赴黄泉!”
“不……不可能!”秦氏面孔扭曲,尖叫道,“枫儿明明是我十月怀胎……”
“呸!”君青彦的怒吼如同狂雷炸响,瞬间撕裂了君家守护了整整十五年的惊天秘辛,“枫儿是阿茵所生,你的孽种早就被你亲手喝下的催产药闷死在腹中了!若非逐月大师断言枫儿命犯死劫,须寄名他人瞒天过海方得活过二十五岁,我岂容你这毒妇苟活至今,顶替这生母虚名?!”
轰隆——!!!
这真相,如同九天惊雷悍然劈落!
“彦儿(青彦)——!”两声惊惶的尖叫同时响起!刚睁眼就匆匆赶来的君宋氏,恰恰撞上这残忍的揭破!她扶着门框,老泪纵横,重重顿足,“孽障!逐月大师之语便是天命!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说出来!”万般心血,毁于一旦!
长榻之上,苏筱茵浑身一颤,缓缓睁开无神的眼,心中一片冰凉——守了十五年的秘密,就这样轰然炸开于众目睽睽之下!苦心瞒天……终成泡影!
君青彦见亲娘和妻子眼中的哀痛,心中不忍,闭上了眼睛,郑重的朝着君宋氏弯腰行礼道,“娘,阿茵,我君青彦信自己不信命。”
“可是逐月大师的话你怎么可以不信?怎么可以忘!”君宋氏扶着门框,重重跺了跺脚,可,就算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只得一声长叹。当场的五个小辈皆是震惊神色,不曾想竟是这样的原因!
“不……不可……能……”秦照芳喃喃数语,双目猛地翻白,彻底晕死过去, “姨娘!姨娘!”君盈秀扑上去,声音凄厉带着做作的恐惧,“父亲!祖母!母亲!求求你们救救姨娘啊!”她颤抖着,清楚姨娘倒了自己便再无依靠,只能拼命抓住父亲这一丝渺茫的亲情。
君青彦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如同看着一团秽物。“昌桂!”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冰,话音一落,门外出现了一布衫男子,是君青彦的随侍。
“找个大夫看看,别让她死了。”君青彦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另外,那些个嚼舌根、做伪证的贱婢恶奴……处理干净!本相要这些污言秽语,永绝于耳!”
“是!”昌桂心头一凛,肃然领命。
君宋氏瞥了眼地上的女人,一脸的嫌弃,“还不快把这腌臜东西拖回她院子里去!别脏了这屋子地面!”
“谨遵老太君吩咐!”昌桂不敢怠慢,立即招呼粗使婆子将秦氏如同拖死狗般架了出去。
尘埃稍定,君宋氏看着君盈秀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知道这么多年将这孩子放在那个女人身边是错的!好在年纪还小,根骨未坏透……
“盈秀,”君宋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刻起,搬来寿康阁,随祖母起居。”
君盈秀闻言怯懦的望向了君宋氏,迟疑地开口道,“可是祖母……姨娘病着,没人照顾……”
“什么姨娘!”君宋氏陡然拔高声音,雷霆之威席卷全场,每个字都像刻在石板上,“君府从来就没有什么妾室,只有一位正室嫡妻苏氏筱茵!往后府中上下,谁敢再提‘姨娘’二字,乱棍打死!你可记清了?” 这是对君盈秀的告诫,更是对整个君府下达的铁律!
君盈秀慌忙伏低身子,将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的狂喜深深掩藏起来:“是……盈秀记下了。谢祖母恩典。”
祝大家开心q(≧▽≦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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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脉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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