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阁——————
寿康阁内暖意融融,檀香袅袅,祖孙的笑闹声几乎要溢出阁外。
“老太君,夫人、大小姐、丽姨娘、三小姐过来请安了。”婢女清脆的通禀像一块冰冷的石投入温水中。
主座之上的人笑意瞬间凝固、消褪,眼底翻涌起浓得化不开的厌恶,仿佛看到什么污秽之物,出口的语气一下子就冷淡了几分,“让她们进来吧。”
君柠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被君宋氏拉近了几分,乖巧的坐在了君宋氏身边,那骤然转冷的氛围和君宋氏眼中未及敛去的寒芒,她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丽姨娘母女,无论前世今生,都如扎在祖母心头的一根毒刺。
前世,她们倚仗着君盈秀在祖母面前的几分得脸,倒也相安,就是不知道今生还会不会了,毕竟,祖母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和前世大不相同,或者说,就算没有君盈秀,祖母还是会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依旧容下这个厌恶的人!
大哥……想到君泽枫,君柠妖愣了愣,心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帘栊轻响,一众人穿过门帘,进入屋内,皆按礼请安,“儿媳,孙女见过娘亲(祖母、老太君)。”
君老太君眼风都没扫向下方跪着的丽姨娘母女,只微一抬手,示意心腹章嬷嬷将儿媳和大孙女扶起,老太君不开口,丽姨娘母女自然是不好起来的,纵使行使着掌家的权力,对着老太君时,丽姨娘还是万万不敢越矩半分的,只得乖顺地跪伏,背脊挺直,不敢有半分逾越。
君柠妖见苏氏落座,像只轻盈的蝶,自长榻翩然滑落,稳稳行至娘亲苏筱茵跟前,规规矩矩叩了个头,“妖妖给娘亲请安,娘亲安康。”
“你这小懒猫,今日不躲懒啦!快起来吧。”苏筱茵声音里盛满宠溺,忙扶起爱女,刚刚在院内看见灵凉,本有些担忧的,进来时见长榻之上的祖孙二人十分亲昵,才悄然放下悬着的心。
君柠妖顺势扑进了苏筱茵怀里,埋着小脸,瓮声瓮气却带着股子灵劲儿,“不躲啦,妖妖要做勤快的报春鸟呢!”君宋氏在长榻之上看得直乐,心里只觉得小孙女像个鬼灵精,讨人喜欢的不行。
“哎哟,这嘴呀,糊了蜜糖似的,可真要做到噢!”君宋氏笑着朝两个孙女儿招了招手,明眼就能看出这对两个小辈是真的打从心里的喜欢。
君析妍看着妹妹扑在娘亲怀里撒娇,心里十分开心,这场景有好久没见过了,见君宋氏招手,连忙上了长榻,扑进了君宋氏怀里,搂着君宋氏胳膊补了一句,“妍妍也要做勤快的小鸟,天天来祖母这里。”君宋氏本想也笑一笑大孙女的,结果,这话还没出口呢,就被君柠妖一连串的动作整得笑不停了。
“祖母,不能只搂着姐姐,妖妖也要您搂着。”君柠妖两步并一步的上了踏跺,扑进了君宋氏怀里,“好好好!祖母搂着!祖母怀里呀,就专养你们这两只机灵的小雀儿!”君老太君被闹得前仰后合,阁内一片融融之乐。
苏筱茵含笑看着两个女儿依偎婆婆的温馨画面,满心熨帖,然目光微扫过下首,丽姨娘母女依旧无声地跪在那里,如同一道刻意被遗忘的阴翳,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烦厌,旋即别开眼,只将那暖意尽收眼底。
女儿们如此懂事体贴,也算不负君家祖宗了。
一屋子的其乐融融,暖了君家人的心,可暖不了一个精于算计的人。
丽姨娘低垂着头,面上安分,心中却怨毒翻涌,‘该死的老虔婆!膝盖都要碎了!我那宝贝儿子怎么还不来!’
屋内笑语喧阗,竟无一人想起她还跪着、替她说句话!她暗暗抬眸,瞥了眼身旁同样垂首的女儿君盈秀,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剜去——废物!又迅速埋首,心里盘算着,‘时辰该到了…那消息,想必该传到枫儿耳中了…呵,待他知道我才是他亲娘,看这几个贱人还能得意几时!’想到此,那膝上传来的刺痛,竟似也轻缓了些。
正在笑闹着的君宋氏转着手里的佛珠,眼睛瞥了一眼地上,时辰差不多了,伸手拍了拍君析妍的手背,君析妍自然明白君宋氏的意思,“祖母,这我们呀光顾着说话,都忘记了丽姨娘和三妹妹还跪着呢。”
好巧不巧的,丽姨娘母女刚刚好跪了一个半时辰,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哎哟,瞧老身这记性,光顾着逗弄两个猢狲了!章嬷嬷快扶丽姨娘和三小姐起来。”君宋氏心下欣慰,这两个宝贝孙女是愈发机灵可爱了!一家人就是要这样和和乐乐的才好。
章嬷嬷连忙上前扶起丽姨娘母女,长榻之前的君盈秀细指攥拳轻轻捶了几下后腰,酸楚顿时缓解了几分,膝盖处传来阵阵的疼痛无法缓解。
这样的罚跪,于她只是家常便饭,三天一小跪,五天一大跪,各种理由她都听过了,说来说去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惹的祸事!
曾几何时,祖母眼中也曾有过她一丝身影……
可自从大姐姐病愈归来,一切都变了。这份温情,终究与她这庶出无干。她抬眼望着榻上被祖母环抱的两个嫡姐,眼中交织着羡慕与刻骨的嫉妒,心底却一片冰凉清醒,她不敢争,也争不得。
这温馨的孺慕之情,以后于她,更加是奢望不得了。
“老太君久未出关,盈秀想您想得紧呢,您瞧盈秀是不是长高不少?”
君老太君听着目光落向了君盈秀略短的衣袖上,温和的眼神陡然锋利如刀,“衣裳都短了。儿媳啊,该给添新了!”语气里的敲打之意,众人皆明。
“娘放心,新衣早已备好,稍后便送去丝厢居。”苏筱茵语气平静无波,不卑不亢。
“祖母偏心!”君析妍娇嗔着起身,扯了扯袖子,“祖母,您只看三妹妹,妍妍的衣裳也短了呢!”说着站起身来,转了一圈,指着衣袖露出的手腕,和略短的裙角,满脸的委屈。
君柠妖也立刻凑上,只觉得姐姐聪慧,小脑袋在祖母怀里拱了拱,“还有妖妖!祖母看嘛!”姐妹俩一唱一和,瞬间解了娘亲的围。
君宋氏定睛看了看,确实是三姐妹的衣服都小了,想了想,便觉得自己是真的年纪上来了,这点儿小心思都辨不出来了,孩子小,长得快,衣服跟不上是常有的事,何必点明呢,不过就是想借老身的嘴下当家主母的面子罢了!好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哎哟,是祖母不好,忘记了宝贝孙女们还在长身体,衣服跟不上,哈哈,倒是错怪了老身这好儿媳了!该打!”
“娘!小辈们说笑罢了,儿媳给她们都做了衣裳呢,一会儿就送到各自屋里了!”苏筱茵忙道。
“那可不行,祖母错怪了人,怎么能就过去了,定要惩罚的!”君柠妖下移一步,站在了踏跺上,耀黑的眼瞳熠熠生辉,背着手板着小脸,煞有介事地指挥章嬷嬷,“取戒尺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老猴儿!”话音未落,飞快地抓起了君宋氏的手,“啪”一下拍在自己手背上!
君宋氏一愣,眼前画面倏地与多年前某个调皮小儿重叠,霎时又好气又好笑,憋了半天话,指着她斥骂,“反了天了!小猢狲,你竟编排我!快快快,给我按住她!”
君柠妖咯咯笑着,提着裙角灵巧地跳到母亲苏氏身后藏好,只探出个小脑袋做着鬼脸,“祖母赖皮!说好要罚的!”说完,又赶紧缩了回去。
“哈哈哈……你这个鬼丫头!”满室大笑,凝滞的空气瞬间被搅得活泼泼、暖融融。
君析妍望着妹妹久违的跳脱灵动,眼角竟微微发涩,这样的妹妹,她多久没见了?欣喜之余,也掠过一丝异样,小妹这性子,怎地时收时放?莫不是和她一样有了什么际遇不成?
想想又觉得可笑……
苏筱茵也有多日未曾见到君柠妖这般活泼灵动的样子了,伸手牵着君柠妖转了一圈,站定在眼前,点了点君柠妖的额头,笑得宠溺,“你呀!”心下高兴得紧。
温馨被门帘急促的响动骤然打断,“老太君,大少爷急匆匆的往寿康阁来了。”柳嬷嬷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早早便察觉到了府中异动,派人查探了原委,弄了清楚,此时正快步走至长榻一侧,将细节告知君宋氏知晓。
坐在一边君析妍听着柳嬷嬷附耳禀的话,轻蔑一笑,而坐在下首座的苏筱茵心中不由的有些不安,怕不是最近府中谣言之过?
阁内欢笑戛然而止,像一首欢快的曲子突然断了弦。
君析妍心思剔透,眼见祖母动怒,忙依偎过去,语带娇嗔软化了气氛,“祖母且宽心,哥哥呀,定是想您想得紧,这才急吼吼地赶来了。待会儿见了,妍妍定要好好打趣他一番!”她巧笑倩兮,仿佛未曾察觉屋内的暗流。
本来听到柳嬷嬷的禀报,君宋氏气得直抖,猛地大孙女这来了一句调侃,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了几分,气顿时消了大半,拍了拍君析妍的手,抬头对着柳嬷嬷使了个眼色,柳嬷嬷便又站回了长榻之后。
一旁站在苏筱茵身侧的君柠妖却微微怔然,这不合时宜的轻松调侃,迥异于姐姐往日性子,一丝疑虑刚萌芽,便被君柠妖强行摁下——姐姐待她赤诚,断不会害自家人!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北风呼啸,卷得庭院里新开的素心梅零落如雨,星星点点洒在未消的白雪上,织就一幅残败的繁华。奈何良辰美景,难敌人心叵测。
“大少爷,二少爷到!”侍女通报声方落,厚重的锦帘掀开,两道挺拔身影踏入暖阁。长身玉立,姿容清俊,正是君家嫡长子君泽枫与二房长子君泽桓。
两人步履沉稳,至榻前站定,并列于长榻前,展臂至胸前拢手,浅躬着上身,规矩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给娘亲(大伯母)请安。”恭敬之余,却似有丝压抑的沉郁笼罩在君泽枫眉间。
“起吧。”君宋氏抬了抬眼皮,声音辨不出喜怒,“多日不见,倒觉生疏了。”
君泽枫身侧的君泽桓闻言,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笑容,接口道:“祖母折煞孙儿了!赶明儿孙儿就整日赖在寿康阁,您可别嫌烦才是!”他语带轻快,瞬间冲淡了沉闷。君宋氏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轻哼一声未答。
苏筱茵抬头看了一眼君宋氏,见婆母眼神中并无不喜的意思,便伸手轻扶面前的两个孩子,“起吧。”
“枫儿(桓儿)谢祖母,谢娘亲(大伯母)。”
瞧着两个哥哥见了礼,君析妍微提罗裙下了长榻与君柠妖并列行了微礼,“妖妖(妍妍)见过大哥二哥。”君泽枫抬手微扶了一下两个妹妹,“妹妹们不必多礼。”兄妹和乐,长辈们自是高兴的,君宋氏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
被君泽枫扶起后,君柠妖便轻提裙摆同君析妍一起回了长榻上,在君宋氏的示意下依旧一左一右的坐着,君泽枫和君泽桓两兄弟也在示意下坐在了苏氏身侧。
“盈秀见过大哥二哥。”
“奴婢见过大少爷二少爷。”
君泽枫微微颔首,“起来吧。”却是抬手虚扶了秦照芳,并没有让秦氏跪下去,君柠妖心头猛地一刺!交叠的双手瞬间攥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按捺不住冲下榻去撕碎这份刺眼的亲厚!
到底是她不了解大哥,还是秦氏不了解,若是从前,她定会相信君泽枫,可此时见君泽枫的动作后,君柠妖迟疑了。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怒气,面上维持波澜不惊,一句俏皮话已清脆地滑出口,如珠落玉盘,“大哥急匆匆赶来,让妹妹猜猜,这是念着小妹我呢,还是惦念祖母啦?”
话音未落,便迎上一道温柔带笑的视线,君柠妖抬眼望去,只见二哥君泽桓今日一身浅粉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清亮洞彻,似乎总能轻易看透人心。
二哥!
心中的苦涩翻涌,想起了好多旧事,前世的,小时候的,七七八八,杂乱的很。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蓦然淹没了君柠妖,前世零落凋亡的记忆碎片与童年温暖光影交织冲撞,苦涩难当。
她强撑着回了二哥一个甜笑,视线转到君泽枫身上时,又轻轻皱了皱眉头。大哥一身墨绿长衫,风姿看似温雅,腰间那枚象征嫡子身份的麒麟形墨玉佩却分外扎眼,这是君家嫡子才可以戴的玉佩,名为麒麟玉,象征着君家的尊贵身份。
可惜……终究是只通武艺、不识人间暗诡的“莽夫”。
“自然是想祖母了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桓儿怎么觉得祖母又美了几分。”君泽桓性子跳脱,不拘一格,宅院的弯弯绕绕他大多数都门清,自然是知道这些手段的,自然是要帮忙。
“桓儿这张嘴呀,最是调了蜜的。”君宋氏顿时笑开了花,这二孙儿虽是那庶子的孩子,性子却一点儿不像那庶子,讨人欢喜得很。
“祖母,二哥哥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妍妍和妹妹瞧着也是这么觉得呢!”君析妍适时助力,眼神真挚。
苏筱茵听到此处,哪能不明白,也心领神会,浅笑着嗔道,“几个猴儿,净会拿祖母取乐。”
“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女?”君宋氏虽然还是佯装着生气,但是那上扬的嘴角是骗不了人的。
君泽枫不太明白妹妹们和堂弟、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想知道他内心的疑惑,所以,他直接开口准备说出自己的疑惑,“祖母,孙儿前来是……”君泽桓脸色微变,离得近,立刻伸手去按住了君泽枫的胳膊,语速飞快,“大哥的意思是,他也觉得祖母今日容光焕发!”想着赶紧打岔混过去,别再让君泽枫说下去了。
然而,迟了。
屋中空气骤凝,君宋氏眼底那点笑意瞬间冻结,化作锐利的寒冰,君泽枫的执拗,在座谁人不知?若不让他问,他能日日来搅扰!
君宋氏手一抬,掌心捻动的紫檀佛珠骤停,冷冷阻止君泽桓,“桓儿,让他说!老身倒要听听,枫儿有何指教?”声音虽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君泽桓眼神一闪,乖觉缩手,只余唇边一丝看好戏的凉薄笑意悄然浮现。祖母的手段……啧啧。
“祖母!连日来府内蜚语不断,尽传儿非娘亲苏氏所出!”君泽枫站得笔直,目光灼灼逼视着祖母,终于将积压心底的重磅疑团狠狠掷出,“但孙儿不信,私下彻查多日,费尽周折!昨日终是寻得蛛丝马迹,得一证人证言!几番逼问之下,此人才肯吐露……”他顿了顿,“此事,竟与祖母您——有关!”
话音一落,死寂!
长榻之上,君析妍和君柠妖瞧着君泽枫气冲冲站起来回话的样子,都觉得君泽枫傻的可爱,这样的证人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找到,这可关系着君家的秘密呀!
“砰!” 君宋氏捻着佛珠的手重重拍在紫檀几上!眼中怒火滔天,“单凭几个下贱东西嚼舌根,竟敢质疑你的生身祖母和母亲?!你还有何脸面佩此麒麟玉!”
“孙儿只求一个真相!”君泽枫梗着脖子,毫不退缩,眼神里是近乎愚蠢的执着,“恳请祖母明示!”
“好!好得很!柳嬷嬷!”君宋氏的声音已沉如寒渊,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去!即刻请老爷过来!让他亲耳听听他的好儿子说的是何等诛心之语!”
“老奴遵命!”柳嬷嬷躬身疾退,脚步匆匆。
角落里的丽姨娘,先前还因挑动风云而暗自得意,此刻听闻要请家主亲至,骤然如坠冰窟!那从头到脚的彻骨寒意让她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反观其女君盈秀,只垂着头,愈发恭敬地缩在角落,‘姨娘真的是蠢,竟然把这件事闹出来,要是被父亲知道,父亲一定不会饶了姨娘的,毕竟这可是姨娘当初亲口答应的。真是不知后果!只希望不管成功与否,不要牵连到她!菩萨保佑啊!’想着想着,头更加低下去了几分,真想钻进地缝里去,离这疯女人远些!
君柠妖将众人形色尽收眼底,心中疑窦丛生,祖母是雷霆盛怒,大哥是执迷不悟……可娘亲呢?怎么从头至尾没有一丝委屈悲愤的意思,反而有些气定神闲?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冷漠?这太不寻常了!若大哥真非娘亲亲生……以娘亲的性子,如何能这般平静?但若非亲生……前世宫烬垒的屠刀落下,娘亲锥心泣血那句“早知就不该逆天而行,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又是何解?还有……君家女儿美名冠绝天下,有“天女降尘”之誉,为何同为嫡子的君泽枫,名声却近乎淹没于尘?仿佛被刻意遮掩了什么……
一连串谜团如蛛网般缠绕,让君柠妖如坠雾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苏筱茵心中却早已翻涌起那桩尘封十几载的血色往事。
秦照芳!
那个卑贱的婢女!当年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爬上了青彦的床榻,若非一时心软留她一命,岂容她苟活至今?
更可恨是那一夜便留下了孽种!
自己怀胎十月,日日对着这张狐媚脸,几度惊悸差点滑胎!是青彦怒极,将她远远发配到城外庄子上,才求了片刻安宁。谁料自己生产那日,庄子主事急匆匆来报,说秦照芳也要生了,几乎同时有孕,又同时生产,怎么会如此巧合!
或许是自作孽吧,秦照芳难产,孩子没保住,闷死在腹中。
而她的枫儿,恰是那日呱呱坠地,君府上下喜气洋洋。然而,这份喜悦尚未尝尽,望月寺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逐月大师竟现身府外!
大师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语出惊人,“此子命格奇弱,劫难加身,恐难活过二十五之数。”一句犹如九天惊雷!
她与青彦双双跪地,涕泪横流,苦苦哀求大师指一条明路。,大师慈悲,长叹道,“唯有一法可试,为其换母而生,其换之母还有一女儿命格,必须让其生下,或能避劫。”
思前想后,婆母拍板,唯有那城外庄子失了孩子的秦氏最是“合适”!
于是,她那刚出生、带着**的亲生骨肉,便被送到了那贱人名下! 日日剜心蚀骨!以泪洗面!终至大病一场,昏沉数月不醒。
是青彦与婆母再次上山苦苦哀求,大师才松口,让他们以嫡母名义将枫儿接回膝下教养,只求天意垂怜。此等秘辛,唯有婆母、青彦、自己与双方几个最贴心的老奴知晓。
丽姨娘醒来时,只认为枫儿是她的儿子,并不知实情,婆母雷霆手段,早已封了所有人的口,这十余载一直风平浪静。
如今……
好哇!蛇鼠终是露出了毒牙!
若非……若非那该死的“生母”身份还得靠这女人扛着,留着她生养君盈秀,她早该是个死人了!岂容她今日在此兴风作浪?
看着眼前那执拗质问、全然不知自己身世背后藏着怎样腥风血雨和慈母泣血的长子君泽枫,苏筱茵眼底深处漫过无边无际的苍凉与痛楚。
‘我这儿子啊,唉……难不成这母子情分是冤孽吗?’
吼吼!和上一世不一样啦!(祝大家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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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传闻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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