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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理性崩塌和重构序曲

宋余病了。

这不是生理诊断书上的定义,而是她自身系统监测到的异常状态。从那个清吧逃离的夜晚开始,一种持续的低烧般的眩晕感缠绕着她,思维不再像以往那样如手术刀般精准锋利,而是变得粘滞,容易被无关的念头侵入。

她试图用更高强度的工作来镇压这种异常。将自己埋入更复杂的跨国并购案卷宗,连续四十八小时不眠不休地分析数据,用咖啡因和意志力强行维持着表面的运转效率。在会议上,她依旧能给出犀利的观点;在法庭上,她依旧能精准引用法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核的某种稳定正在流失。那些关于秋里然少年与现状的对比画面,那两句交织的指控(“精神病”和“你把我变成这样”),总会在她最需要专注的时刻,如同水底的暗影,悄然浮现。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开始做梦。

七年来,她的睡眠一直是无梦的、系统重启般的深度休眠。但最近,梦境回来了。光怪陆离,支离破碎。有时是高中空旷的操场,秋里然在远处对她笑,阳光灿烂,她却感到彻骨的寒冷;有时是那间物流仓库的模糊影像(她并未亲眼见过,只是基于调查的想象),无数个秋里然在其中机械地搬运着沉重的箱子,背影佝偻;有时,甚至会梦见自己站在法庭上,但法官是少年秋里然,他拿着她那本黑色笔记本,一条一条地宣读着她的“法则”,然后宣判她有罪。

她从这些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心脏狂跳。那种失控感,比任何法律难题都更让她恐惧。

她意识到,单纯的“信息屏蔽”和“理性分析”已经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个“标本”的反噬,已经深入了她的潜意识。她需要更根本的解决方案。

在一个凌晨,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后,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泛起的灰白色曙光,做了一个决定。

她需要去见秋里然。

不是以律师的身份,不是以观察者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因果关联者”的身份。

她需要亲眼确认他的状态,需要面对面地,验证她那些理论分析是否真的触及了真相。或许,只有当他彻底的、毫无争议的失败与落魄**裸地呈现在她面前时,她才能用这残酷的现实,彻底击碎内心那些动摇的“如果”,重新巩固她的理性堡垒。这是一次危险的赌博,但她别无选择。她必须直面这个她一手创造的“怪物”,才能决定是彻底毁灭它,还是……与它共存。

这个决定本身,就违背了她多年的法则——避免一切非必要、不可控的情感接触。

秋里然的生活依旧在仓库、出租屋、廉价餐馆三点一线间循环。夜班工作透支着他的身体,脸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眼下的乌青愈发浓重。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麻木的节奏,甚至从中找到了一种扭曲的“平静”。痛苦仿佛被磨钝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疲惫感。

他不再思考未来,也不再沉湎过去。偶尔工友递来一根烟,他会接过,沉默地抽完。偶尔在凌晨下班路上,看到早起的环卫工或者早餐摊主,他会产生一种模糊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的世界缩小到了极致,只剩下生存本身。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未停止转动。

一天夜里,大约是凌晨三点,仓库里一如既往地忙碌。传送带的轰鸣声、扫描枪的滴滴声、工友们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秋里然正将一箱沉重的汽车配件搬下货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纪较大的工友老张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胸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旁边是一个摔裂的纸箱。

“老张!你怎么了?”附近的工友围了上去。

“药……我口袋……药……”老张气息微弱,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己的上衣口袋。

有人手忙脚乱地在他口袋里翻找,果然找到一个硝酸甘油喷雾剂。但慌乱中,那人似乎不知道如何使用,拿着喷雾剂不知所措。

秋里然看着老张痛苦扭曲的脸和逐渐发紫的嘴唇,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想起多年前,奶奶心脏病发时,也是类似的情景。那一刻,麻木的神经像是被电流击中,一种久违的、基于本能的反应压倒了一切。

他扔下手中的箱子,几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过那个工友手中的喷雾剂,厉声道:“让开!”

他蹲下身,扶住老张的后颈,熟练地将喷雾剂对准他的舌下按压。一下,两下。动作快速而准确,带着一种与他平日颓废状态截然不同的果断。

“深呼吸!慢慢呼吸!”他对着老张低吼,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围的工友都愣住了,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此刻像换了一个人。

喷雾剂似乎起效了,老张剧烈的喘息稍微平复了一些,脸色也不再那么骇人。秋里然不敢松懈,继续扶着他,对旁边吓呆的工头喊道:“叫救护车!快!”

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快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将老张抬上担架。工头跟着去了医院,临走前,复杂地看了秋里然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小子。”

仓库里恢复了之前的忙碌,但气氛却有些微妙的不同。几个工友看向秋里然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惊讶和探究。秋里然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岗位,弯腰,试图再次搬起那个沉重的箱子。

但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仿佛抽空了他积攒许久的力气,也将他从那种麻木的状态中短暂地拽了出来。他看着自己这双粗糙的手,这双刚刚可能救了一条命的手,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后怕,有一丝微弱的、久违的“被需要”的价值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茫然。

他还能做点什么?

除了麻木地搬运货物,他体内是否还残存着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微弱,却无法忽视。

宋余的调查进行得并不顺利。她只知道秋里然在某个物流园区工作,但具体哪家仓库、什么时间段,却难以精确锁定。直接动用资源调查一个底层员工的排班表,显得过于突兀,也违背她“低调验证”的初衷。

她选择了最笨,也可能是最直接的方法——守候。

在一个秋里然可能上夜班的晚上,她换上了一身极其普通的深色运动服,将头发随意扎起,戴着一顶棒球帽,开着一辆租来的、毫不显眼的普通轿车,提前来到了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灯火通明却显得杂乱荒凉的物流园区外围。

她将车停在一个能够观察到园区主要出入口,却又不易被察觉的角落。车内弥漫着夜晚的凉意和一种她陌生的、带着尘埃和柴油味道的空气。她调整了一下座椅,准备好进行一场漫长的、枯燥的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巨大的货车进进出出,穿着各色工服的人们在园区内穿梭。宋余的目光如同雷达,扫过每一个可能出现的身影。她看着那些被生活重压刻下痕迹的面孔,看着他们在寒风中缩着脖子快步行走,一种奇异的疏离感笼罩着她。这是她从未真正接触过的世界,是秋里然如今生存的土壤。

等待中,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她想起自己搜集到的关于秋里然这七年的碎片信息,想起那些理论分析,想起清吧里那个神似他的年轻人……种种线索和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开始怀疑自己此行的意义。就算见到了他又能怎样?证实他的落魄,然后呢?这真的能让她获得内心的平静吗?

就在她的决心开始动摇,几乎想要放弃这次徒劳的守候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园区出口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夹杂在下班的人流中,走了出来。

是秋里然。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印有物流公司logo的荧光色马甲,里面是深色的工服,身形比上次在法庭外见到时更加消瘦,背脊微微佝偻着,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透着浓重的疲惫。凌晨的寒风吹拂着他凌乱油腻的头发,脸色在园区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

宋余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停顿。

她想象过他的落魄,但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力远超任何文字描述或理论分析。那个曾经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的少年,如今被磨损成了眼前这副模样,像一件被随意丢弃在角落、蒙尘破损的旧物。

她看着他低着头,默默地走向园区外那条通往更破败居民区的黑暗小路。他的背影在空旷的夜色中,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孤独,仿佛随时会被这片巨大的阴影吞噬。

就在这一刻,宋余脑海中所有的理性分析、所有的理论框架、所有试图免疫和镇压的努力,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汹涌的、几乎将她淹没的——实感。

这不是数据,不是样本,不是案例。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因为她当年的选择和行为,人生轨迹被彻底扭转,如今在深渊中挣扎的人。

她一直用理性为自己筑起的堤坝,在这股名为“现实”的洪流冲击下,土崩瓦解。那些被她隔离、压抑的情感——愧疚、怜悯,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尖锐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吞没。

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她死死地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渺小的背影,仿佛要将他此刻的影像,深深地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她原本计划的“直面现实以巩固理性”,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讽刺。现实没有巩固她的理性,反而用最残酷的方式,宣告了她那套法则在面对真实苦难时的苍白与无力。

秋里然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路的拐角,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宋余却依旧僵坐在驾驶座上,久久无法动弹。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车窗上,映出她苍白失神的脸,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丝恐惧。

她输了。

输给了她自己一直试图掌控和否定的东西。

输给了这迟来的、却无比沉重的……良心的审判。

理性的时代,似乎在这一刻,迎来了它的黄昏。而情感的废墟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痛苦的痉挛中,试图挣扎着孕育而出。但那会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那个绝对理性、无懈可击的宋余,已经死在了这个寒冷而真实的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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