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知惊疑地看着他们二人。
太子缓缓落座,整理了一下情绪,保持着镇定,可谢温还是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从前是真的想要阻止梓解的,但他真的过得太苦,我于心不忍。”
谢温皱眉,“哪位?”
太子恍悟,说道:“是了,你应该不知道,梓解是他曾经的字,母后当年替他准备的,后来随着明谐这个名字一起被抛弃了。”
“可我与母后私下,依然会这样称呼他。”
太子面上浮出一抹苦笑。
“你们总认为梓解是十恶不赦,在我的眼里,他不过是得不到父母疼爱的孩子。我们有愧于他。”
谢温:“……”怎么,他还是个孩子就得原谅他吗?
太子重重呼吸,似极度忍耐。
“现在,我知道我护不住他了,东洲城的事闹太大,我如果不出手阻止他,他一定会被父皇杀了的。”
谢温就知道不该听齐桓景讲什么屁话的,说来说去,还是觉得会伤害到齐泽仪,才厚脸皮跑来求帮助。
“有时候我也挺佩服你的,齐泽仪知道你对他一片丹心吗?”谢温一开口就是嘲讽。
“他知道他自己的好哥哥如此宠爱他,就算自己身为太子,也要站在全天下人的对立面,与世为敌吗?”
谢温并不会被齐桓景的做法打动,反而觉得这两兄弟真是有毛病。
太子垂下眼眸,将谢温的讽刺当成耳边风。
“我想我们如今的目标是相同的,你应该会帮我的吧?”
齐桓景于情想阻止齐泽仪生事,保住他的性命。
谢温于理想阻止齐泽仪造孽,顺便了结他的性命。
尽管所求结果不一样,基础的过程是一致的。
但谢温不能替苟雪闻做主,更不愿借助她们之间的交情来委屈苟雪闻行事作风。
谢温没有当场答应太子,只是深深望了他一眼。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没等太子的命令,谢温一个人就退场,让谢有知有些着急,嘀咕着她不知礼数。
谢温出了官府,在东洲城大街游荡。
士兵清理出不少的尸体,可有些残肢断臂散落在角落,一时无人来得及清除。
灰白的天空,宛如失去所有希望,宛如谢温的渺茫前路。
苟雪闻从某个店面出来,就看到直立在大街中央发呆的谢温。
把手头的一些纸张递给阿一后,他大步流星向前抓住谢温肩膀,神情有些紧张。
“怎么了?是不是太子对你说过什么?”
谢温并没有离开太远,她身后依然是清晰可见的官府,旁边就是破烂宅邸。一眼就能猜到谢温刚刚从哪里出来,加上东洲城里有几个他的眼线。
谢温从沾满黑红鲜血的断臂上回过神来,漠然地与苟雪闻深邃的双眼对视。
“没什么,他叫我劝说你,我拒绝了。”
苟雪闻一听,瞬间猜到太子跟谢温谈的是什么,手指紧了紧,但没有对谢温使劲。
“我实在没有办法调兵进京。”
“我知道,你无须向我解释,齐桓景那大傻叉也知道,但就是为难你,为了弟弟连江山都不要了。”
谢温非常不屑又无语,尽管四周都是太子的兵,她讲话是毫无忌惮。有些士兵听到,面上皆露出古怪神色。
“你是北境的大将军,世代肩负着守卫边境的重任,齐桓景拎不清,你别跟他瞎混。”
谢温摆摆手,不断语出惊人。
“不过,我想回家了。”谢温说。
原本此行出来是为了去西南解毒,结果闹出那么多事,谢温是万分想念她的狗窝,以及她蒸蒸日上,别人帮她打理的事业。
苟雪闻低头浅笑,“我很快就忙完这里的事,我会陪你回去的。”
谢温看着苟雪闻,没有接话。是另一个人接过话头。
“如果你们打算回京,在下有些建议希望谢姑娘能听一听。”
袁飞光竟是追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感情非常好”的谢温与苟雪闻。
三个人霸占着大街的位置,让来来往往收拾的士兵感到有些碍手碍脚,不好展开。
一个士兵大胆提出后,袁飞光欣然答应换个地方继续聊的意见。
三人前后脚进到一间看似茶馆的地方,四周破败,锅碗瓢盆打翻一地,茶叶同样受潮全毁。
于是他们只好干坐在勉强叫完好无损的小木板凳,应该是茶馆的小二不够高,特意买回来垫脚,去取放在上层的茶叶之类的东西。
袁飞光就算坐在板凳上,亦是彬彬有礼,双腿交叠,衣衫挡住,一副斯文败类模样。
谢温就没那么多讲究,平时没有凳子就直接坐地上,坐小木板凳更是随便劈开腿,毫无形象。
“说吧,又打什么鬼主意?”谢温斜睨袁飞光假假的笑容。
袁飞光:“不要这么防备,我们是一路人。”
谢温没心情搭理,“不讲我就走了。”
刚说完,双手一撑,就站直身,一点耐性都没有。
袁飞光急忙叫住谢温,“谢姑娘,稍安勿躁。”
他见谢温重新落座,才呼出一口气。
“二位知道京中局势乱,此次回去必是风起云涌。我与阿姊一场交情,不想她的女儿混进漩涡之中,引来杀身之祸,却全然不知死在何人手里。”
“不就是齐泽仪加上个皇贵妃?”谢温毫不意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现在还得加上一个齐桓景。”
袁飞光露出神秘莫测的笑。
“这些都只是表面而已。说起来,皇贵妃娘娘其实是个可怜人。”袁飞光感慨道。
谢温:“她可怜,这世间就没有乞丐了。”
袁飞光摇摇头,“你不懂,纵然皇贵妃娘娘对你做出一些不似常人的手段,可她也只是为了追求自己心中所求,被蒙蔽住双眼。”
谢温总算知道袁飞光是怎么当上齐桓景的幕僚,合着全是帮加害者洗白的,上辈子是开洗衣店吗,那么爱洗。
似乎看出谢温眼底的怨怼,袁飞光紧抿嘴唇。
“谢姑娘,回到京城,你需要防备的,不是二皇子,亦不是皇贵妃娘娘。”
“别打哑迷,我不爱猜。”谢温毫不客气回道。
“先前我曾与姑娘你提及过,以姑娘的头脑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袁飞光扯着令人生厌的微笑,“人世浮沉,我在皇贵妃娘娘身边做过事,辅助过太子殿下,许多事我看得很清楚。无论是太子与二皇子这两兄弟,抑或是皇贵妃与皇后,她们都只是牺牲品,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袁飞光的意有所指,叫谢温脑里翻江倒海似的,无数狗血反转套路涌上心头。
谢温:“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其实她们全都是替身,皇帝爱的另有其人,所以无论齐泽仪怎么折腾都好,根本无人在意,齐桓景才格外疼爱他?”
袁飞光定定地看着谢温,只字不语,就起身走了。
谢温满头雾水,“搞什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侧头望向双腿并拢,挺直腰板坐着板凳的苟雪闻,想要从他嘴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苟雪闻确实知道一些秘闻。
“其实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一件事。”
谢温愿闻其详。
“我与世叔在下州击退海匪,是趁百姓没注意,偷偷敲晕带走世叔的。”
苟雪闻面不改色述说着他对谢有知的冒犯。
“在我带离世叔之前,我本欲擒住那个……”苟雪闻努力想了想说辞,“那个女人与她的小孩,但她们打的主意跟我一样,想趁乱带走世叔,然而被我抢先下手。”
“我持住世叔,没法对她们动手。就在那时,一伙黑衣人出现,将她们带走了。我心切想早点与你汇合,只把士兵留在下州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分不出多余的人去追捕。”
谢温:“重点在哪?”听了一堆铺垫,好像没有重要的事。
苟雪闻声音放低,“我与其中一个黑衣人交过手,他身上携带着一块腰牌,我认得出,那是皇帝直属禁军的配饰。”
谢温沉默了一下,“你们这些人,出门干坏事的时候,都喜欢带着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这是什么规矩?”
她不是很懂这种潮流。
苟雪闻似乎笑了,“你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个?”
“不是,所以你的意思是,假阿婉背后不止是皇贵妃,还有皇帝在搞鬼?”谢温黑着脸,扯回正题。
“目前尚不明朗,也有可能是陛下将禁军交由皇贵妃指挥。”苟雪闻觉得此前皇帝做了不少荒唐事,也不差这一件,感觉很合理。
谢温偷偷瞄了一下茶馆附近,确认没有人偷听,才吐露出真话。
“如果真是这样,不如你登高一呼,当了这个皇帝吧,我觉得你比较靠谱。”谢温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样子。
平时她没少讲灭了大齐,但那是基于她自己看不惯发//泄罢了,再者说她是个女的,爹又被人拿捏着,没人信她胡话。
苟雪闻却不一样,他是实实在在有兵权的人,苟家同样被皇帝忌惮着。不然不会做出自取其辱的事情。
苟雪闻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连将军都不是很想当,还坐那个位置?”
谢温一愣,“你不想当将军吗?你家……”
苟雪闻笑了笑,朝前伸直一直弯曲着的长腿。
“如果有一日,蛮族不再存在,我就不会继续当这个将军,我们家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蛮族是心腹大患,每个北境出生的小孩都知道要与蛮族不死不休。”
“将军不是我想当的,但我不得不当。”
谢温好奇了,“你不做将军,那你想做什么?现在求职可不好找工作,你只做过将军,没有别的经验,估计不会要你欸。”
苟雪闻被谢温的问题问住,有些怔神。
“我好像还没有想好,我想象过许多,又觉得不适合我。”
接着他瞅瞅谢温的表情,期期艾艾地问:“如果我没找到,我可以去你的书局,帮你做事吗?杂工也成。”
谢温一脸冷漠:“可是你没有经验,加上官太大,我的书局庙小恐怕容不下你,工钱也比不上你将军职位。”
苟雪闻瞬间垮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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