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万物生。
春风携着些许凉意,掠过草地碧湖,绿树青山,唤醒着一个又一个沉睡的生命。花儿探头,溪水潺潺,黄鹂唱春,远处的白雾似散非散,拥着青山,又笼着深林,朦朦胧胧,如诗如画。
云落雪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南水镇。
她坐在马车上,开着窗,将这盎然的春色收入眼底。
“公主,”颜轻也是头一次见这么春意的景色,一时间喜笑颜开,赞叹不已:“这南水镇也太美了吧!跟仙境一样。”
满是春意的南水镇无疑是美的,但更让人陶醉的还是它那绿色的春海。春天的海面像是覆着薄纱,细浪轻翻,打着礁石,顿时卷起朵朵浪花。
云落雪望着湖面掠过的鸟儿,嘴角轻扬,似这春日初绽开的花明媚,她轻声道:“南水镇地形独特,树木四季常青,又依山傍海,自然是美不胜收。”
“傍海?”颜轻一下子激动道:“公主,那我们可不可以去看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
颜轻跟云落雪一样,困于宫中,又陷在京城,这大好河山,自然是见得少。
“可以,”云落雪笑着应道:“不止看海,还可以踏青赏花,这南水镇最不缺的就是绿草鲜花。春日,碧水长天,百花争艳,生机盎然。”
“哇!”颜轻抱拳傻笑,这跟游玩有何区别?
“这大好河山,就该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尤其是我们女子。”
云落雪缓缓道:“大漠的长河落日,江南的烟雨古巷,塞北的雪,南水的海,以及那高耸入云的山,都应亲自去瞧瞧,如此,方能真正领略到这河山的美与奇。读万卷书,却也要行万里路,人生在世,若只困于深宫,偏于宅院,又怎能见识到这世间的大好景色?”
颜轻听罢,眼里闪烁着光芒,似乎对云落雪的话有所触动,可转眼,她眼里的光又消散了。她叹息道:“可这世道艰难,生存本就不易,更何况我们是女子,女子更不易。”
“所以才更应要为自己所活,而不是依附在男子身上,”云落雪认真道:“我们女子亦可学一门本领傍身,亦可置办田宅,经商务农,自食其力。”
这世间的女子呀,理应如这四季的好景一般,鲜活、明媚又自由。
“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更应爱己,渡己,”云落雪想到上一世,笑慢慢隐没下来,道:“如果可以,我还是更愿意当那自由自在的鸟儿,飞过宫墙,飞出宅院,去往任何我想去,可以去的地方。”
等查出皇兄真正的死因,替他报仇,我就去踏遍万里山河,吃遍天下美味,云落雪心想。
颜轻听了她的话,深有触动。她从未想过,女子亦可像男子一样去看遍这世间的每一处,她望着云落雪,眼中充满敬佩。
她家公主,果真与这世间的女子不一般。聪慧,果敢,读万卷书,晓世间事,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样的女子,本就该是遨游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公主,”颜轻看着天上飞得自在的鸟儿,轻声道:“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能像这鸟儿一样自由飞翔?”
云落雪微微一笑,视线也落在天上这鸟儿身上,“或许有一天,我们也能像这鸟儿一样,活得自由自在。”
她不敢保证,但人要敢想,这才有可能的可能。
或许这一世,我们都能好好地,好好地活着。再幸运点,或许会活得自由些,幸福些。
“对了,颜轻,”云落雪话锋一转,开始说正事,“这次我们不入住客栈,而是去置办一座宅子。”
“公主,我们要在这待很久吗?”颜轻问。
云落雪想了一下,应该不久,但她不喜住客栈,只想寻一处小宅短住。
“半个月有余吧,”云落雪放下窗,道:“宅子不需要多大,够住即可,但须得在东边的郊外,我们这次不住在城中,以防万一。”
颜轻点头,“嗯。”
“颜轻,这次来南水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云落雪道。
“公主,您尽管吩咐,颜轻一定替您办好。”
云落雪低声道:“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名唤苏扬,年二十有五,他与妹妹苏婉相依为命。找到他之后,带他来见我,若他不肯,便带他妹妹过来,如此,他定会主动上门寻之。”
“公主为何找他?可是他与南阳王的死有关?”颜轻不解。
云落雪摇头,“这苏扬爱研究一些稀奇药物,医术倒也高超。这苏婉虽是商户出身,但见多识广,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亦有经商之才,我欲寻他们兄妹二人入府,为我所用。”
这苏扬上一世本是为太子所用,但后面却因苏婉,而与其一同离京,回了这南水镇。而这苏婉,乃是太子云瑄的心上人,她与太子于京中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却因这身份差距,被迫分离。
太子选妃,苏婉被纳为侧妃,她知晓皇后的用意,也清楚云瑄的无能为力。但她不想困于深宫,更不想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所以她选择离京,选择离开云瑄。
她离开之后,太子便整日无精打采。但一个月之后,他拼了命地在云帝面前表现,争功,事事做到最好,同时开始大规模地培养自己的势力。云落雪想,他大概是想登基之后,把苏婉寻回来,封她为后。
颜轻闻言,顿时明白了云落雪的用意。她点头应下,“公主放心,颜轻定会将此事办妥当。”
云落雪满意地点点头,这两人若为自己所用,那上一世自己中毒,便可防可治了,也可牵制太子。
但这谢行,终归是我命中注定的劲敌,还得另外想一个法子来保全自己,以防再像上一世一样,因他而死。
想什么法子?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对付谢行,应该从他的软肋下手,可他的软肋是什么?云落雪想了一下,这谢行似乎没有软肋,只有为家族报仇的恨意。
他要令牌,也不过是为了报仇,那我若是帮他报仇,岂不是可以保住我这条小命了?但谢行那混蛋,会这么甘心放过这权势这地位?上一世,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权势的。
这法子也不行。
难不成我真要走老路,才有可能与之对衡?唯有这权力,才能护着自己?可这权力亦能要了我的命啊!
云落雪越想越烦躁,干脆先不想了,于是她拿过糕点,愉悦地吃了起来。
……
夕阳缓缓而至,落在这青山和碧水上。
云落雪此刻住的宅子正位于东边的郊外,风景独好,前有碧湖,后有青山。院子里还有一棵青树和一个秋千,还栽着各种花和草,很难想象这座宅子是谢行半个月前置办的。
不过云落雪很是喜欢。
“公主,”颜轻忍不住感慨道:“这驸马也太了解你想要什么了吧!”
“你说你要这东边郊外的宅子,驸马他提前半个月就置办好了,”颜轻看着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而且还在院子里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还有这个大秋千,每一样都是按照您的喜好来的。
颜轻挠了挠头,有些失望道:“不过少了一棵梅树。”
“要是这院中有一棵公主您最喜欢的梅树就好了,”颜轻越发觉得这院子好,充满着生机。
说时迟那时快的,明离带着两个下人就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轻些,这树宝贵得很,”明离边走了进来边叮嘱道。
两个下人搬运着一棵树进了院子,云落雪一看过去,就知道这树是一棵梅树。
“明离,”颜轻上前,不解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清那树之后,颜轻顿时喜笑颜开,“这是梅树?”
明离点头,“嗯,公子特地吩咐,要把这梅树栽在这院中。”
“夫人,”明离上前向云落雪拱手见礼。
云落雪轻轻颔首。
“小姐,”颜轻赶忙上前,激动道:“你听见没?是姑爷说的,要在院中栽这棵梅树。”
云落雪当然听见了,眼下再确认一遍,倒有些不可思议起来:这谢行是在讨好我吗?拿一座宅子和一棵梅树?
不对,她突然想到那支簪子。
还有一支剑簪。
她点头,看向搬运着的那棵树,轻声道:“听见了。”
树搬运好之后,两名下人便离开了。接着云落雪便看见谢行从院外缓缓走了进来,他背着夕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
“公子,”明离侧身拱手见礼。
谢行瞥了眼他,轻颔首,视线落在站于院中的云落雪身上。
两人目光相对,院子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鸟儿倦了,裹着夕阳回巢的鸣叫声。
半晌,云落雪垂下眸来。
谢行见状,收回了视线,他对明离说:“去寻一把铁铲来。”
明离点头,转身进宅子里拿了一把铁铲出来,“公子,这树种在哪好?”
“那,”谢行指着秋千旁边的空地。
等来年梅树开花,坐于秋千上赏花,一定特别惬意。幸运点的话,冬天还能赏雪,这宅子靠着青山,青山地势高,冬天气温低,下雪也是有可能的。
“好嘞,”明离知道谢行是想讨公主开心,干活积极得很,况且,这还是他家大人头一次博美人一笑呢!
谢行抬眸看了眼云落雪,便投身和明离种梅树去了。
他这是要亲自栽这棵梅树?
云落雪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
云瑄和陆长庚他们也来南水了,只不过这几人都住在城中。
“你说公主住哪?”云瑄不可置信地向范年再确认一遍。
范年站在云瑄面前,有些无措道:“山上。”
“哪里的山?”
“东边郊外的青山,”范年抬头注意云瑄的反应,发现对方还是有些不相信。
“她堂堂一个公主,住这么偏僻是要给那些人送人头吗?”
云瑄眉头紧锁,“谢行呢?”
“在种树,”范年道。
“种树?”
“他当农夫去了?”云瑄只觉得离谱,前有谢行进青楼点花魁,后有谢行当农夫种树。
不是,他还是原来那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谢行吗?
范年点头,“差……差不多。”
云瑄眯着眼看范年,道:“给谁种树?”
“初霁?”
除了云落雪,云瑄暂时还想不到第二人。这两人在青楼做的那些戏,点花魁,扇巴掌,看似两人不和,实际也真的不和。
这谢行,云瑄自认为还是了解的,此人性子冷,做事也跟着冷,待人更是冷,但很护犊子。
这云落雪就更不用说了,脑子里心里全是要替南阳王翻案报仇。
就这两人,能走在一起也是绝。
“嗯,”范年再次点头。
“种的什么树?”
“梅树?”给云落雪种的,不用想都知道种的梅树。
范年将其一一道给他听:“谢行在青山上置办了一处宅子,亲自种上花草树木和打了一个秋千,宅子雅致,静谧,公主好像很喜欢。”
云瑄沉思片刻:“怎么?他们不回京,打算当猴子住山里?”
范年忍住,没笑,转了转眼珠子,道:“应该不是。”
“行了,继续盯着,看看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瑄冷声吩咐。
另外一边的陆长庚和沈宁知道云落雪和谢行住山上也有些震惊。
“谢行带着公主住山里?”
陆长庚皱眉道:“谢行怎么能带公主住山里?”
沈宁震惊的不是两人住山里,而是震惊两人住一起。
看来青楼那事纯属误会。
“长庚哥哥,”沈宁温和道:“郊外山清水秀,谢大人带阿雪落脚在那,想必是想借这山色来讨她欢喜。”
她耐心解释:“在南山城,谢大人进青楼,因此惹阿雪生气。如今这般,想是寻一个机会来求阿雪原谅。”
沈宁这么说,陆长庚也不好再说下去,毕竟,眼前的沈宁才是陆长庚的妻子。
“阿宁说得是,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了。”
沈宁摇摇头,笑而不语。
她望着他,心想:长庚哥哥,你依然是心悦着阿雪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给阿雪下毒?
长庚哥哥,难道你还是想通过这种法子来得到她吗?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变得阿宁有些不认识了。
你真的是我的长庚哥哥吗?
云落雪的那支簪子,沈宁让宝儿去检查过了。
这支簪子浸了毒,此毒可致使人全身乏力,嗜睡,会慢慢伤害人的五脏六腑,以至死亡。由于剂量少,加上是浸在簪子里,很难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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