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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雪起

雪从夜里开始下,雪花从凝如冷铁的灰色云层中落下来,苍茫一片。

靖阳骑在马上,绯色的衣裙猎猎飞舞在风雪中,黑发如帜,她睨视着邬翀高声道:“狼平坡自古便是漠州有名的战场,黄沙白雪之下不知埋葬多少忠魂烈骨,也不知践踏多少乱臣贼子,邬翀大人可是为自己选择了个埋尸的好地方!”

邬翀的布满风霜的脸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靖阳,”他隔着风雪,望着红衣的年轻女君,“我承认你的确很有胆量,但我也敢预言,隋国必然亡于你手。我只是不甘心,我祖上世代为臣,为隋国鞠躬尽瘁,最后却要对一个与贼勾结弑君夺位的女人下跪,何等可笑屈辱!苍天负我!苍天负我!今日一战,不求功成名就,但求赤心无悔!”

靖阳冷笑:“邬翀大人,话说的真好听啊!可你妄图扶一个三岁幼儿上位,心里揣着什么盘算,也敢指天明鉴么!”

邬翀扶过自己的冠,迎着风雪朝她道:“靖阳,你不仅心狠手辣,且无知狂妄!你何配为君!你终将会败!”

靖阳却是笑起来,她讥讽而怜悯地看着那年过半百的老人:“不!”她语气坚定:“我不会败的!我是不会败的!”她笑起来:“我是不会败的!邬翀大人,你在天之灵可看好了!看我靖阳功成名就,看我靖阳鼎立漠州!名扬天下!”

号角撕空,邬翀誓死而战,禁军极力抵抗,却是不敌,往都城方向撤离而去,叛军紧随而至。到狼平坡下时,靖阳的军队突然分成两路钻入了树林,彻空的号角战鼓倏忽寂静,北风寒意砭骨,白雪抟飞如缟,吹得狼平坡苍茫混沌。

邬翀在这诡异的静默和寒意里察觉不念,他勒马停蹄,在骤然狂烈的风雪里调转马头,举剑高喊:“撤!往后撤!”

然而为时已晚,这精密的布局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风雪狂卷乱飞,一直黑箭刺破雪幕,钉在邬翀的马头上,鲜血迸溅。

那匹载着邬翀翻倒在雪地里,他的冠滚落到了地上,他抬手去拾,却见眼前的雪沙震动起来,马蹄踏雪地动山摇,他寻着那惊天动地的声音抬头看,见苍茫的风雪里,持着金刀抹着脏面的金刀会精锐犹如黑暴碾压而来……

那浪潮一般的马蹄顷刻之间便席踏而至,削铁如泥的金刀割破了乱雪,落在应战的叛军脖颈上,漫天的血泼洒而下。

号角声再起,战鼓如雷,邬翀仓惶的扒着雪后退,他在混乱里被人扶起拉到马上,被金刀逼迫着往后不断退,他看见了自己掉在雪地上的冠,缀珠嵌玉的冠被被乱蹄踩碎了,裹了泥,沾了血,碾进了泥地里,被倒下的尸体覆盖。

狼平坡陷在黑漆漆的夜色里,邬翀颠簸在马上,回头是看着火光冲天处,金刀明闪,万马如潮,他在火光通明处看见了靖阳。

她骑在马上,冷漠的隔着战场睨视着她,方才射箭杀马的人骑马在她身侧,他长弓搭箭,远远的对准了他,他似乎看见了那脏面眼底的猎兽般的玩味笑意,他拉紧黑箭的手突然松开!

邬翀心下一骇,生死一瞬,侧身躲避时险些迭下马去,然而那箭却只是射中了马屁股,马儿吃痛受惊,载着人疯狂地朝狼平坡下那漆黑处俯冲而去。

邬翀在死里逃生般的骤然喘过气来,在这一刻,他突然回味过来什么,之前那两箭不会是失手射偏,那箭不是要他的命!他们想干什么!

他看着靖阳露出满脸期待的神色,他环顾四周,却在这混乱中发现,他的军队正被金刀会的精锐如赶羊入圈般的往狼平坡驱赶而去……

狼平坡!漆黑一片,白雪挥洒,那是陷阱!那是给他们掘下的坟墓!

“停下!撤退!”邬翀想要刹住马蹄,可是战马只是癫狂向前,他们身后是猎猎金刀,他们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赫连彧和庄与在暗处观战。

赫连彧见叛军已入圈套,笑道:“这是一场输赢注定的仗,即便没有金刀会,凭借她手中的禁军和公输先生的阵,靖阳女君也不会输。不过,”他看旁边的庄与时眼神低垂,那是不与直视高位者的恭敬谦卑:“如秦王所言,这场平叛打得漂亮,就是在为靖阳女君扬名立威,今夜之后,漠州之上,无人再敢轻视她了。”

庄与看着眼前战局,看着那整肃的金刀,好奇问道:“倘若以后靖阳再有危难,世子可还会把金刀会借给她?”

“自然。”赫连彧回应的更是干脆,他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说谎是很危险也很愚蠢的举动,他笑容和沐,对庄与道:“我与靖阳惺惺相惜,都是这大漠上与狼群不合的鸿鹄,曾鄙与草芥,决起而飞,也将赴山巅,莫之夭阏。”

狼平坡上血染如残阳,狼平坡下雪铺如银装,翻滚的旗帜冲破风雪浩荡而去,马蹄乱踏,凌乱平原。而就在军队皆数冲下平原之时,前面平整的雪地突然间颤动冰裂,犹如地震,偌大的平原之上,突然从深厚的积雪底下破出数百个木偶和木马,排列成阵,挡住去路。而与此同时,方才逃进树林里的靖阳,也带着人将她从后包抄,挡住退路。

“木马人形阵?”邬翀惊骇不已,他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寒风拖拽进了两年前马场惨烈的战事里,眼前风雪迷茫,猩红一一片,他记得那阵…他记得……

那绞肉成泥、辗血成河,地狱一般的阵……

然而那夜的阵没能拦住靖阳的锥锏,阵破了,她跃上城墙,亲自割下了金君的头颅,那血洒在了他脸上,就是那夜,他屈辱地跪在这个女人脚下……

忽然,他在阵心看见一个灰袍男子,他的目光落在操控阵法的青年身上,他想起来了,他之前见过他,他是公输乘的儿子,两年前和靖阳有着不明不白的一段勾缠,为此靖阳曾求过她的父亲。隋君也曾动摇,与一众大臣商议,是将靖阳嫁给金国世子,与金国结亲合算,还是索性成全两个孩子的情意,将公输一家绑入隋国合算。彼时他力荐如隋金联姻,金国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而公输家所谓的机关术,他却从未见识过。直到那夜,公输乘的木马人形阵将势如破竹的靖阳挡在都城下,不费一兵一卒就抵抗千军万马的浩大场面,让他深深的震惊,且感到畏惧。如今,这个阵法就横挡在自己面前,规模不比当日,可无论人偶还是木马,都比之前高大许多,只怕阵法威力更甚……

他回过头,远远的看见那抹绯红的影子,如同大雪中燃烧不熄的火焰,强烈炽热,又如一把冰冷的锏,毒辣无情。小小女子,凭什么!凭什么可调遣金刀会为其所用,凭什么能说动公输家布驱大阵!就连秦王也万里而来助她破局!

他在满腔的愤怒和嫉妒里烧红了眼,通红的眼里露出孤注一掷的癫狂,他在这癫狂里镇定下来,指挥着号角手吹响号角,把余下的兵卒归拢到一处。

靖阳骑在马上,她半分也不着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究竟要怎么垂死挣扎。

一声令下,邬翀挥军闯入阵中。木马与人偶变化无穷,犹如一只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军队,将闯阵者皆数毙命于明刀暗枪之下。但公输樽的阵法终是抵不过人多,对方又是不顾死活的硬闯,很快阵法中便堆满了人尸,血流成河。

公输樽在阵中心操控阵法,眼见有人闯入阵心举刀向他,突然绯红的影子一掠而来,一锏砍掉了举刀之人的头颅。

她心有余悸看着他,想要说话,可是见到他紧绷的神色和耗费心神而苍白的脸,就骤然想起当日公输乘崩猝而死的画面。她咬紧了牙关,怒杀的目色看过远处的邬翀,执锏护在他身侧,将闯入阵心来的敌军皆数砍死在锥锏下。

靖阳是轻功跃进来的,敌军中也不乏有身手者纷纷轻功越阵,堆积的尸体让阵法难以运行,眼看就要阵破!

突然,远处树林一阵晃动,风云动荡,一只巨大的木鸢从林中腾飞而起,风雪弥漫中,一连九只木鸢飞起,挥动木翅盘旋在阵法上方,木羽如剑,利爪如勾,口中不断射出短箭,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罩。

同时,阵法中的每只木马下腹打开,都从中出来一只木偶,阵法扩大蔓延,变化更加复杂迅速,威力骤增,仿若炼狱,将阵中人分尸肢解……

半夜混战,一地骸骨。天将明时,阵停了,阵中兵卒无人生还,靖阳站在阵心,晨时乍起的金光照着她猎猎的绯衣。

忽然!

忽然…邬翀在天光亮起的地方看见了什么,他猛然睁大双眼,似是难以置信,进而骤然明白过来,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他悲怆抢地,又癫狂大笑,仰天喊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猛然看向靖阳,拿着剑爬将起来,口中疯癫乱语:“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暗中勾结,欺骗于我,哈哈哈哈哈……”

他举剑奔向靖阳,可风雪这般猛烈,他脚下满是堆积的残肢,他在颠倒攀爬中披头散发,他爬上尸堆,扶着折刀站起来,他看着遥不可及的绯影,癫狂大笑,他高举起了利剑,向天撕心裂肺地喊到:“苍天你个狗贼!你作践得我好惨!”

刃光一闪,他竟引剑自尽。

赫连彧见着白原上的血迹,微笑道:“权力犹如困兽,陷入其中,要么被合骨吞噬,要么将其驯服驾驭,他,败了。”

庄与看着赫连彧,轻轻笑起来,他伸出手来,飞雪从他指间穿过,白雪落满手掌,“眼前刀光,不过用来迷惑人眼的微雪细沫而已,蛰伏于暗处的巨兽还在冷眼旁观,静待时机。”

赫连彧笑若春风:“漠州风雪不息,秦王陛下,何当以挡?”

庄与覆手,白雪如尘散入晨光,“风起于青萍之末,而抟摇于苍穹之巅,之后翻云覆雨,毁天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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