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从湖里捞起来做了急救又送到了医院,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宋诚,秦理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他从院子里出来之时只来得及换掉了湿衣服,头发也没擦,这半天忙活下来脑袋上倒也干了,只是有几缕发丝不太听话地乱扎着。
祝知微去缴费了还没回来,秦理走到了门诊大厅外面的走廊透透气。他伸手胡乱拨开几缕扎到眼前的乱发,心说今天晚上这事情可有够精彩的,等会儿回家估摸着睡不太着,一转头看到云镜明站在那里。
秦理看他背对着医院方向站立着,大厅的灯光照出他挺拔修长的背影,他一个人面向着黑黢黢的外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再往前两步,就要走出这片灯光了。
秦理觉得这人身上都有种特殊的气质,即便是一身最寻常的衬衣长裤,他只那么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是宁静端正的。
这人和祝知微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他显然比祝知微那个半桶水的厉害多了,祝知微刚才也喊了他“老师”,他难道是祝知微的师父?还是亲戚?他怎么就能随叫随到了呢,是一直在关注着那小子吗?
但好像脾气不太好……
“咳,你好,我叫秦理,是祝知微的同学,也是他现在的同事,”秦理走上前,清了清嗓,“高人你怎么称呼?”
云镜明转过身,视线落在他身上,开口:“云镜明。”那双眼中此刻一片平和淡漠,敛去了月下现身之时那流光溢彩,如同主人此时的态度,生分而疏离。
秦理被那双眼睛这么平平淡淡地看过,心里莫名有些不快:“哦,不太常见的姓氏啊。你是哪儿人?是祝知微的师父?”
“不是,祝家道法是家传。”云镜明道,“我只是受他爷爷所托,照顾他一段时日。”
“那他为什么喊你‘老师’?”秦理听得一头雾水,“还有他爷爷不是死了吗?”
云镜明神色不变,眼底却隐隐有不耐烦:“他爷爷请求我在他死后能替他看顾祝知微一段时日。”
秦理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啊?这是什么奇怪的托付?你们……”
他还想再问,云镜明却早已移开视线,朝他身后看过去。
“你们在这里啊!”祝知微快步走过来,略有些气喘,“我那边好了。宋诚也喊了人来照顾徐铭源,我们可以走了!都后半夜了,真是折腾的一晚啊!”
他看看云镜明又看看秦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怎么这个表情?”秦理这二货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吧?
秦理瞄了一眼云镜明又很快收回视线:“边走边说吧,我还要好好问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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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微没喝酒,理所当然他开车。
他在那里絮絮叨叨:“老秦啊,反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这个世界不止有人类,还有很多常人不可见的存在,精、怪、妖、鬼,很多流传下来的志怪小说里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秦理坐在后排,他那点酒意也散得差不多了:“你说我们今晚遇到的就是妖怪?”
祝知微看了眼后视镜:“是呀。”
秦理沉默了片刻:“我活了这么多年,你跟我说世上有妖怪?”
祝知微点头点的毫无压力:“是呀。”
秦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今天跟我说你是驱魔人?”
祝知微:“……我们一般不这么称呼,就是修行之人而已,天师、术士,反正叫啥的都有。哎不用诧异,回去后你自己缓一缓接受一下。”
世间有诸多人外之物,但是无论是精怪或是阴物,其存在都有天道约束,行事都有界限,一旦越界,都将对自身修行造成影响,况且人类中亦有修行之人专职降妖除魔、维系平衡之事,因而一般情况,这些非人之物从来都隐匿形迹,不为常人所查。
祝知微开着车,不免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想离家出走逃避这些事情都没逃掉,看来逃避无用,他也该学会面对了。
“今天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本来这些存在是受到规则限制,不该擅入我们人类的视线的,也不知道今天这东西怎么就敢明目张胆跑出来害人,但既然遇到了,我会弄清楚它的。”
秦理靠坐在后座,皱眉:“你说妖怪行事受限制,我看今天这位也不像约束的,想害人就害人,可没见它有什么迟疑的。”
况且人间的修行者要是都是祝知微这个水平,能对那些妖物有什么威慑力?
祝知微似乎想要说什么,云镜明先开了口:“世间万物自有其约束,只看此妖物是否愿意承担违逆的代价而已。”
秦理不解:“什么代价?”
云镜明:“业障加深,天劫加剧,死后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秦理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种不合时的违和感,没忍住笑了:“感觉都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难怪那些妖物有恃无恐了。”
云镜明:“浅薄之见。”
秦理一愣,反应过来:“你这是在鄙视我吗?怎么就浅薄了?我这说的哪里不对了?”
眼看两人就要争执起来,当然更有可能是秦理单方面的无知咆哮,祝知微赶紧岔开话题:“老秦,我先跟你确认下,你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妖物作祟总有缘由吧,祝知微打算先从自己人这边了解下情况。
他想法是好的,然而问的方式却不太对,秦理本来还只觉得这些妖怪凶残又愚蠢、就该受到更强力的约束,又觉得云镜明这人认为仅凭那些东西束缚妖怪就够了这个想法是在太过放任,此刻得了祝知微这么一句问话,当下转移了不满:“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我这么一个五好青年,你问我这个?咱们还是不是手拉手一起走的好朋友?”
祝知微来不及吐槽,一听就知道这人要借题发挥了,赶紧打断他:“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今天这事情一看被针对的就是徐铭源,你真是倒了霉了,回去记得拿柚子叶去去晦气。”
秦理:“徐铭源这人……我今天第一次接触不太了解,他会有什么问题?你说妖怪这一击不成,会不会再来一次?”
祝知微:“如果那个妖物就此被吓退了最好,如果它还没放弃,我在徐铭源的衣服里塞了个符,妖物再去找他的话我就能立刻知道,这符也能替他抵御一阵……别那么不信任地看着我,我实战可能差了点,画符还是可以的。”
秦理收回了视线,没再说什么:“行吧。希望那些妖魔鬼怪别来作乱了。”他心里总有些不舒坦,或许是因为先前的经历,对于妖物他心中有种没来由的厌恶,他总觉得那是如同没开化的野兽一般、凶残却低等没理智的存在。
令人生厌。
车上无人再开口,车外也早已静了下来。
夜色深重,行驶在远离市区的道路上,视野中几乎已经没有其他车辆的影子,只有路灯远远相隔又相连着,在黑夜中分割出了一条淡金色的通往远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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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地方真够偏的,不过安保倒不错,要不是你摇了个车窗露了个脸,我这车都进不来。”祝知微在路边停下车,没有熄火,“快走快走,送完你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哪里偏了?这不很快就到了么。”秦理跨步下车,关上车门准备离开,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转头看车上两人,“你们……住一起?”
祝知微一愣,赶紧:“没有没有,过会儿我就送云老师回去。”
秦理一脸狐疑。作为十多年的朋友,他对于祝知微的了解估计仅次于祝知微的父母。秦理明显看出,在他提出这个疑问之前,祝知微根本没起过“要送云镜明回家”这一念头。
所以难道他们住一起?
难道他们是那种关系!
秦理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十分震惊,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只是这是朋友的私事,而且云镜明在这里的话他就有点不方便问祝知微了……
透过祝知微这侧的车窗,秦理看到云镜明并没有看他这侧,而是转向了右侧。即便大半张面孔隐没在夜色中,秦理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样貌确实优秀,更有种独特的气质,莫名引人探究……咳,他停下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心道大半夜的他果然脑子不太清醒了,是该冲个澡早点睡了。
“走了走了!”他一摆手,大步流星赶紧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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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秦理一离开,祝知微的态度拘谨了几分,带上了一种面对长辈的拘束。
“无妨。”云镜明道,“我与祝行有约,在这一年时间会应你呼名为你解困,今日之事未毕,你需要我替你直接找出这妖物吗?”
祝知微想了想,道:“我不可能永远依靠旁人的帮助,什么事都靠你的话我估计也不会再有长进了。谢谢你,云老师。”
云镜明脸上神情似有嘉许:“很好。有事可来店里寻我。”
“好。”祝知微道,“麻烦你了。”
身侧微光一闪,副驾驶座上已无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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