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沈昭听后浑身汗毛竖起,立刻起身将自己砸向地板,道:“臣戴罪之身,名不正言不顺,不配为陛下繁衍子嗣。”
宸朝开国皇帝得上天垂怜,得到了一种皇室秘药配方,服下后可使女人更加容易生育,使男人体内改变成适宜生养的环境。
因此宸朝可立男人为妃,甚至历史上就有一位男后。
但男人终归没有女人容易受孕,大多皇帝也更爱女人,对男人也只是尝尝鲜的想法,所以后宫中依旧是女人更多。
皇帝收起了一丝笑意道:“沈卿方才说朕可随心而动,莫不是诓骗朕的?”
沈昭将头埋得更低了,他辩解:“并非是诓骗,臣…罪臣有愧于陛下与先皇后,如何敢用这副卑贱之躯为皇室繁衍后代。”
皇帝将沈昭的头抬了起来,摩挲着下巴道:“朕说能就能,何况…这是对卿的惩罚。”
沈昭好歹是个现代人,他实在是对男人生子感到惧怕,他硬着头皮继续道:“可罪臣若是真有幸诞下陛下的孩子,那孩子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皇帝讽刺地笑了:“沈卿多虑了,孩子生下来朕自然不会让卿养着的,但朕念及与沈卿多年的情谊,一定会为他寻一个出身高贵的生母,或许交由皇后抚养也说不一定呢?朕一定将他帝王之道,将他教成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此番用意,沈昭终于懂了。他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你也不嫌恶心?”。
尹琇这是拿他当生育机器,还要羞辱他一番。以后他沈昭生的是身份高贵的皇子公主,而他沈昭只是皇帝豢养的一只上不了台面的囚鸟。
如同一盆冷水浇得沈昭从头冷到脚,才升腾起的几丝暖意轰然之间被打散,这几日的安稳或许只是为了这一刻。
可沈昭还是扬起了笑脸,甚至有些谄媚地趴在皇帝的膝盖上道:“陛下金口玉言,那臣必定愿意为您效劳,为陛下繁衍子嗣是我的荣幸。”
“沈卿,很乖。”皇帝冷漠道。
沈昭又笑:“只不过,可以半年后吗?”
皇帝轻柔地蹭着沈昭的眼睫道:“沈卿以什么身份与朕谈条件,朕可以随时赐死沈家。”
沈昭用力捏着衣摆,可还是温驯地看着皇帝:“可是陛下……臣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说,若是有缘我们一年后自会相见。”
尹琇似乎很满意这个推脱的说辞,又将沈昭拉回怀里抱着:“好,既然沈卿这样说了,那便半年后再服药为朕开枝散叶吧。”
将头重新埋进尹琇怀里的那一刻,沈昭瞬间没了笑。
他只有半年寿命,况且他也不想生下一个出生就备受冷眼也不被父亲爱护的孩子。
何苦呢?
他现在只需要将皇帝哄开心了,让皇帝顾念一分旧情,日后便不会对沈家太狠心。他半年后死了一了百了,身后事他也不用管了。
几乎一夜无眠,皇帝今日早朝,便早早起身。
尹琇一动沈昭也随之惊醒,然后拖着不便的身体为尹琇更衣。
这似乎是尹琇新找到的一种折磨人的方式。
沈昭四肢的筋被挑断后行动不方便,手总也使不上力气,皇帝的朝服穿着繁琐,沈昭便只能颤抖着手缓慢笨拙地为皇帝穿衣。
仅仅穿衣也能穿出沈昭一身汗。
尹琇不知是享受还是嘲弄,眼睛沉沉地看着沈昭。
大概是觉得沈昭拖沓不耐烦了,沈昭习惯性想往下一跪为帝王穿戴腰带时,被尹琇一把捞住,一边自己穿,一边交代道:“今日我有要事商议晚上不便来,下午让岑轩陪你。”
沈昭歪了一下头,只回道:“陛下国事操劳,注意龙体。”
尹琇嗯了一声,搂过沈昭在唇上印了一吻,便阔步出门了。
沈昭象征性地跟了几步,到门前尹琇的背影便全部消失了。
他有些无语地靠在门槛上想:皇帝是在进行一种很新的角色扮演吗?
尹琇最常与沈昭做的事就是报备。尹琇会仔细问沈昭今日做了什么,每日走之前也会告诉沈昭今日有什么行程。
好像执意与他扮演一对鸳鸯璧合相亲相爱的伴侣。
今日好就好在,狗皇帝晚上不来,他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由于晚上睡得太少,沈昭便回去睡了回笼觉,一觉醒来竟然已至下午,侍女提醒道:“公子,岑侍郎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沈昭醒了醒神道:“我洗漱完让他进来就来就好。”
约莫一刻钟,岑轩便得以进入这座奢靡的宫殿。
他探望的正主懒散地靠在棋桌前摆弄着黑白棋子,而背后打开的窗景竟又是一番心思。
岑轩感叹皇帝究竟是何等用心才为沈昭建立了这座奢靡又不失精巧的宫殿,去符合沈昭此人的心性。
岑轩与沈昭相熟多年,向来是不用打招呼的。他径直走向了棋桌,才细细观看这个久未相见的旧友。
沈昭还是那张名动京城的脸,只是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明艳,细看似乎有些病气。但浑身点缀满了皇帝御赐的装饰之物使之看上去只是有几分慵懒。
比如发型松散却斜插了三根价格昂贵的宝石金簪,胸前戴上了一副雕工极其细致精美的羊脂玉宝石项圈,腰身上更是琉璃珠翠层叠相映。
美则美矣,在岑轩心里确是不伦不类的。
沈昭从前的衣物价贵,却更飘逸舒适,仿佛本人就是一阵风,带着自诩人间第一流的风流气。
沈昭何许人也?
先帝出征,沈昭十五岁伴驾,十七岁大败东襄国,十九岁平定逆王内乱,二十岁与偰西签订和平盟约,二十二岁北上征定昆吾,战功赫赫,将来必定名留青史。
沈昭是世人称颂,注定要飞往云霄的鹫,不是被人豢养在精致囚笼里的珍珠鹦鹉。
不待岑轩说话,沈昭递来了一颗黑子,头也不抬:“穆清,与我对弈一局?”
岑轩见一只修长的手向自己递来,却颤抖地不像话。
他接过了那一枚棋子。
“沈三郎不是号称从不附庸风雅之人?竟也会下棋?没听说过啊。”岑轩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与沈昭玩笑,仿佛还是昨天,他们只是下课后一同出游的同窗。
沈昭哼笑一声:“谁告诉你我不会下棋的?我只是不喜欢罢了,下棋如战场,我打了那么多仗再不会也会了,再说了不喜欢也不耽误我下得好。”
岑轩摇头:“你怎的还是这般轻狂。”
棋局开始,沈昭果然将岑轩逼得节节败退。
沈昭惊奇道:“阿轩,你可是探花郎,下棋怎么这么菜?”
“何为‘菜’?”
“额……就是你技艺不佳的意思。”
岑轩叹气:“我虽为探花,也只是读书上长常人一截罢了,更何况我还不是状元,不一定事事都能做到最好。你是殿前司指挥使,皇上亲封的大将军,我不过才四品中书侍郎,如何看都是沈兄更值得惊叹吧。”
面前的人这次没有呛自己,淡淡道:“我已经不再是将军了。”
窗外的树摇了摇,一丝凉意顺着大打开的窗户渗透了进来。
已至初秋。
沈昭落下最后一子,结束了这盘棋局。
岑轩将手中的棋子抛回了棋盒中。
两人默契地相顾无言,直到岑轩再次开口:“鉴熙,虽然陛下震怒,但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沈昭有些疲惫:“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啊。有苦衷与没苦衷,都是一样的。”
岑轩不知为何这个总是招摇过市神采飞扬的旧友何至于像残花一般感叹世事,只是隐隐在心中升腾起些许不祥之感。
他还是宽慰道:“这座宫殿,想必废了许多心思,可见陛下,还是很疼惜你的。”
沈昭笑了笑:“是啊,陛下即便如此也待我极好。是我对不住他,是我不知好歹。穆清,若是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对陛下忠心。”
岑轩皱眉:“说什么傻话,你不是好端端坐着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丈夫忠君爱国,忠心于陛下都是分内之事。”
“沈卿言行相悖,说教起旁人来倒是轻快。”尹琇声音从门外传来。
岑轩闻言立刻起身起来行礼:“臣参见皇上。”
沈昭好不容易松快的心又沉了下来,缓慢地站起身,快要行礼时被尹琇扶了起来。
岑轩见状立刻逃离了现场:“臣家中还有事务,就不多叨扰了,臣告退。”
躬身退却余光中却发现尹琇将沈昭抱在了腿上,亲密无间地揉进了怀里,看得岑轩牙根直发酸。
回想起皇帝找到自己时让自己替沈昭解闷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陛下不是说今晚有事不来了吗?”沈昭轻声问道,声音闷闷的。
尹琇拨弄沈昭身上的珠翠,道:“家中有只可爱的小猫,当然想得心痒难耐,时刻牵挂,自然就会回来了。”
小猫。
沈昭猛得回想起以前敌国给自己起的外号“阴虎”,到了这狗皇帝这儿自己还真变成猫了。
罢了,猫就猫吧,把这条龙哄好了,保全了沈家,他是豢养的猫雀,还是那阴沟里死无葬身之地的老鼠,都无所谓。
沈昭想了想道:“陛下是夸我可爱吗。”
尹琇浅笑道:“沈卿不是可爱,是可恨。”
沈昭不说话了。
“不过朕很是喜欢这只可恨的猫。”尹琇牢牢将沈昭禁锢在怀中道。
“昭昭,猫就算死了也会死在主人身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