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户部侍郎苏素行就很愿意亲近这位殿下。
三年前,苏素行起复为礼部侍郎,她是天子信臣,也常来往于皇极殿。
而洛昭开始注意到苏素行,是因为她算学好。
毫不谦虚地说,作为一个跳级上top2,在数学系卷生卷死四年,并成功拿到优秀毕业生荣誉的人,在算学这门学科上,洛昭已经可以大胆俯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了。
不是我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指指点点.jpg
那一段时间,随机出没的小殿下拿着她的算题本,成功让雍都多了许多点灯熬油钻研算术的老大臣,最后还是皇帝出面阻止了这种充满恶趣味的“请教”。
“你给她们留一点头发吧。”女皇如此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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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事,有利就有弊,反过来也是如此。
好比洛昭此事,虽然对不起大臣们的头发,但愉悦了殿下和女皇的身心啊,也为朝堂清理了尸位就餐之辈,更发掘了算学上的人才。
苏素行就是因此跨部门升迁,从礼部右侍郎转为户部左侍郎的。
她也是唯一一个在洛昭不断提高难度的算术题中成功存活下来的人。
在面对洛昭今次的问题时,苏素行毫不迂回地给出了正面回复。
“臣认为此事人情与礼法兼具,钱大将军有原配嫡出两女一子,庶出五女三子,萧郎君为继室,他所出的小郎君为继室嫡子,与钱家传序无碍。而永安侯府没有五代以内可过继之女,那么过继外嫁子所出的钱小郎君,也是合乎礼法的。”
相比于宋子君的含含糊糊,要说不说,苏素行的话简直全说在了洛昭的心上,她也是这么想的啊!
但作为一个六岁的,受了三年皇室教育的小孩,在这种时候,洛昭不会直言心中想法,她指出:“你和钱大将军关系很好吗?怎么这么了解她家的事?你们私下聊过这件事,她让你帮忙说话了?”
对于一个六部重臣,指责她私通边关大将,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素行一如既往的坦诚,“臣确实私下忖度过此事,不过不为钱大将军,而为永安侯府。臣父母早亡,养于祖父膝下,臣祖父有一表弟,昔年嫁入永安侯府。故臣与萧家也算是八竿子可以打一打的亲戚。”
洛昭被她最后的话说得一乐。
洛昭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方向,她说:“其实在此之前,我都不太了解永安侯府,苏卿给我讲讲吧,就从永安侯府的姻亲这里讲起。除了钱家,她家还有什么显赫的姻亲吗?”
萧家宗族是没人了,但姻亲故旧不少。
显赫的自然有,如苏家,南地大族,如卫家,开国侯府。
“……还有北地的贺兰家。”苏素行道,“萧家有家规,四十无后方可纳侍,故虽为武将之家,也多有贵子进门。昔年贺兰大将军便是因此,以战功请先皇赐婚自己的儿子与萧世女。”
“天水贺兰氏,前朝的皇夫之家啊。”洛昭感叹了两句,“我听周学士讲史,说前朝皇夫多出自贺兰氏。”
苏素行脸上闪过一抹深切的厌恶之色,洛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看见。
“殿下广记。”苏素行道,“前朝末帝皇夫便出自贺兰氏,他独霸君恩,致使末帝无后而终,诸藩王女因此起事,前朝由此而亡。”
“那贺兰氏的郎君一定生得很好看吧?是那种皎如玉树临风前的美郎君吗?”
苏素行那叫一个生气啊,脸都涨红了,“殿下,娶夫以贤,如何能看美色!”
洛昭反被她吓一跳,赶紧安抚,“这不是聊着聊着说到了吗?娶夫以贤,娶夫以贤。再说了,你看我自己就生得这么美,我觉得不会有郎君比我自己更好看了。”
洛昭确实生得好看,女皇和皇夫都是美人,洛昭更是尽挑着两人好看的地方长了。其肌肤如玉,眉眼似画,灵气斐然,纵然如今年幼,却也可想见今后容貌之盛。
小殿下一脸自矜,苏素行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气来得无道理,他告罪,“是臣失仪了。”
“没事没事,你也是关心我。”洛昭小开一玩笑,“就是急了点,完全可以十年后再和我说嘛~”
苏素行看着小殿下无忧无虑的笑脸,却仿佛见到了昔年故人。那是一个不太聪明的武夫,一样好奇贺兰氏的相貌,她带着苏素行的担忧远赴边关,说好与她十年后同饮桃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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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恩在做什么?”女皇问身边服侍的人。
内宫女官显然一直在关注着洛昭,她道:“殿下近日在和苏侍郎学习酿酒。”
“哦?”这个答案稍微有点出乎皇帝的意料,但想想女儿的性子,似乎又不是那么奇怪了。
“苏卿的桃花酒确实雍都闻名,只是如今都快入秋了,他们用什么酿酒?”皇帝笑道,“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洛昭确实在和苏素行一起酿酒,秋天了,没有桃花,但是有她最喜欢的葡萄啊。
葡萄美酒夜光杯,洛昭很愿意试试酿葡萄酒。
皇帝来得迟了,她到的时候,洛昭已经在和苏素行埋酒坛子了。
洛昭选择把酒埋在九经殿外那一小片桃花林里,她很有自己的道理,“九经殿里都是书,每日学士往来,谈笑皆鸿儒,酒埋在这里,就是有知识的酒。”
“这是我们一起酿的酒,虽然是用葡萄酿的,但它们埋在桃花树下,等明年春来桃花盛开,这酒就会沾染上桃花香,你想的话,也还是可以叫它桃花酒的~”
“葡萄味的桃花酒哦~”洛昭乐颠颠的。
童言稚语,无礼纠缠,苏素行本该斥责一句有辱斯文,但她到底不是那么迂腐的儒生,“不必明年,臣与殿下约好十年,便是十年。”
“你们约定了什么?”女皇看着一身短打,似模似样扛着把小锄头的女儿,问道。
“约定苏侍郎要好好保养,爱护头发,而我要快快长大,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和母皇一起饮酒啦!”洛昭笑着倚在母亲身上。
皇帝并不深究,她看着充满活力的女儿,像一匹年幼的小马驹,在桃林里穿梭着,指指点点,一时就会回到她身边,或者蹭着她,或者与她说些甜言蜜语,然后再上前指手画脚一番。
“因为今天是第一次,保险起见,在这里埋九坛,每年春天挖一坛,就可以知道这些酒的变化了。”洛昭得意洋洋。
“你一共埋了几坛?”皇帝问,这怎么看规模也不大啊。
“一共十五坛,没有那么多葡萄了,也还要留着点之后吃的。”
“哦,一共十五坛,中途喝掉一大半。”
洛昭丝毫不以为然,“如果好喝的话,明年可以再酿啊。”
“但我看苏卿明天就要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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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翌日便有御史当朝上奏,参了苏侍郎一本。
九经殿是朝廷藏书之所,你苏素行竟敢公然在此地埋酒,还勾引殿下在外嬉闹玩乐。
此奸臣行径也,御史不参你参谁?
洛昭看着母亲特地带回来的折子,问道:“母亲罚苏侍郎了吗?”
“罚了一年俸禄。”
洛安点点小脑袋,开始认真看起来,过一时,突然道,“母亲,这御史好会骂人哦。”
“是啊,她从小就嘴巴坏。”女皇道。
洛昭瞄了眼署名,蒋芳年,姓蒋,“是承恩公家的人吗?”
“是承恩公的堂妹,以前她常和绮年吵架,绮年嘴笨,总是说不过她。”
“承恩公就在一边看着吗?”
“她们两个肉脚书生,给丰年打一顿就老实了。”女皇笑。
“啊,我知道了,打一顿老实一段时间,然后再犯就再打一顿是吧。”
女皇笑着点头,顺便也给了自己女儿一击,“你三天没有去习武了,朕舍不得打你,不若把承恩公叫进来打你一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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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如何,被竹笋炒肉威胁的洛昭老老实实去上体育课了。
这是她六岁以后新增加的课程,非常不受洛昭的喜欢,因为体育课老师总让她扎马步。
“俞卿,我都让人来请假了。”洛昭抱怨,“你怎么能和母皇告状呢。”
“殿下,陛下很关心您。”俞晟道。
哦,这就是说没有告状,是皇帝自己发现的。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洛昭摆出扎马步的姿势。
其实她自己也很注意身体健康,毕竟古代社会可能感冒一下人就没了。
洛昭三个月就知道要练习翻身,现如今每天跑跑跳跳的,运动量也不小。
我只是不爱扎马步,她想,这个静止运动真的又累又枯燥,对年幼的小朋友太不友好了。
还是应该学一样兵器。
洛昭最先想到剑,剑为百兵之首。但总觉得自己对剑的喜欢,就好像是叶公好龙,只是喜欢剑,却也不太想每天练剑。
像俞卿一样佩刀也不错,宫中戍卫多佩刀,看着也很威风。
或者耍鞭子?虽然这个世界变成了刁蛮贵子耍鞭子,但也没说女孩不能学。
……
洛昭第二日带了两块木头来到宫中教场,她对俞晟说,“俞卿,我想学射,我们来做一把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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