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虽然医生护工保安都查不出清楚傅晏青昨晚发生坠楼意外的原因,傅晏青也从未提起和解释过一字一句,但是……所有人,房间里能呼吸的所有人,都在此刻不约而同地明白了答案。
傅晏青像是没发现怪异,又重复道:“好听话你让会说的人说啊!”
“我又不会说!”
余见柔的眼泪也停了会儿,平息之后瞬间又奔溃冲破眼眶,“阿晏,别想他了……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她看着傅晏青苦苦哀求道:“阿晏,那是个骗子,那就是一个骗子啊。”
傅晏青低下头,眼底的晦涩像一辈子也涂抹不开的浓墨。
你以为他不知道陈璟是骗子吗?傅晏青扯起嘴角。陈璟消失的这段时间,他派人去南江省翻天覆地地查了一通。陈璟的过往经历,小学初中高中成绩单和升学照毕业照班级集体照,都**裸地摆在他的手机里……还有那个,只看过一次的,陈璟妈妈。
那个女人,好像精神还有问题。
侦探说,他们最开始还怀疑过那个女人是哑巴,但是村子里的人一直保证她是会说话的。
因此,表格这个地方,他们打了问号。
所以,陈璟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向他们承认自己的母亲吗?
因为觉得丢脸,觉得可能会被他们瞧不起吗?
还是说因为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懒得提?
傅晏青问自己,问照片里青涩的小陈璟,问抽屉里那个空掉的腕表盒子。
但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说出答案。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妄想。能回答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从此,他和陈璟,就像两条短暂相聚又分散的直线,一眼就望到底的人生里好像再没有相见的理由了。
没有相见的理由。
陈璟不可能会主动来找他的。这件事情,傅晏青比任何人都清楚。
迄今为止,他们所有的缘分和发展,都是他一个人耗尽心力的追赶和讨巧,陈璟偶尔回应。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很体贴也很温柔,但身处感情中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竹子究竟有没有被他这锅沸水给煮烫呢。
也是因此,得到如今的结局傅晏青才会格外的不甘。
也许就像陈璟曾经说过的,他其实不是爱陈璟本人,他只是爱自己的付出和牺牲。
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过去都已经过去的。
病房窗户外正对着的玉兰树光秃秃的,难看的要死,当然,就算是被换成了其他东西也很难看。
傅晏青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在心底再次告诉自己:
陈璟其实根本没喜欢过他,更别提爱了。
他根本不在意他。
是死是活,是结婚是离婚,全都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别以为他提出离婚能有多撼动陈璟呢。
别他妈在那矫情了,滚你丫的。
这里的动静太大,还把医生护士给惊动了。
毕竟是申城的傅家,伤到任何一个他们都吃不消。
停战片刻,傅德成被人拉了拉也总算是有了新的台阶,于是顺坡下驴地缓了缓脸色道:“不就是一个有点能力的穷小子嘛,你有必要这样吗?就那长相,大街上酒吧里夜店里多了去了,你随便玩随便找啊。”
玉兰树被风吹动了稀稀拉拉的小叶子,旁边的小路上,行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毛靴子。
原来已经冬天了啊。时间过的好快啊。
听说华国很多南方的省份都没有暖气。
傅晏青突然愣了愣,收回视线时低声呢喃道:“多了去了?”
“当然。”
屋里暖气开的很足,傅德成刚才的举动都让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于是伸手解开领口扣子透气。
他在众人面前平静地开口道:“我们对你找人没别的要求,就一个,干净。别惹上脏病就行。你还年轻,可以多玩玩,多试试,试过了自然觉得无聊,觉得那些事情没什么,到时候,你还会发现那个人的把戏拙劣愚蠢得难看。”
对于傅德成震碎三观的建议,傅晏青没有立刻应下。
但想了片刻,他也没有拒绝,于是又翘起打着石膏的右腿坐回到床头上,静静地像是在认真思考傅德成的话。
床尾的被子沾到了麻辣烫的汤汁,地板上也是一塌糊涂。
齐文山见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了,赶紧喊护工把地板拖了桌子收拾好。
因为房间里有很重的麻辣味道,余见柔点击了墙壁上的换气开关。
说是开关,其实就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电子显示屏幕,可以设置暖气或者冷气,还可以显示室内和室外的温度。
只有三摄氏度了。
听说昨晚从内蒙古那刮来一阵寒潮,南方很多省份的气温一晚上就降了十多度。
余见柔摁完以后便脱下羊毛大衣放到椅子上,转头一看,却发现傅晏青在看着她。
“阿晏,妈妈后背怎么了吗?”
傅晏青却像是猛然惊醒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知道傅德成的话是不是起了作用。那段时间,傅晏青确实没有发疯了,只是在申城的街上不停地让司机开车带他兜风,在酒吧夜店里点一堆奇形怪状的男男女女,然后一口气喝到吐,吐了再去兜风。
如此往复,倒还真的没再出乱子了。不管是傅晏青还是别人的人命,也都没什么问题。
余见柔的心脏总算能安稳度过几个深夜了。
一晃就到了春节。
策划部一组的组长换成了原来那位,可以说,哪怕缺了总监,整个部门还是如同以往一样正常运作起来了。
只有林庭西的笑容少了许多。每次她看工作软件上灰掉的某个名字,总会控制不住地叹气。但有时候看着看着,还是会忍不住戳开看看里面的聊天记录。
写项目文档时,她要是一不留神,还会在封面的负责人上写上那两个字,等到意识到后又会急匆匆地删掉。
齐文山经过她的位置时,总是会被问那谁给你回消息了吗?
那谁。成了一个众人心知肚明却不可明说的代号。
启思里不能讲,傅家也不能说,偶尔出现在她与同事同学的聊天记录里,她都得担惊受怕地千万不能被其他人看到。
齐文山一摇头,林庭西就会失落的坐回去。然后又因为一个电话风风火火地跑去开会。
师弟固然重要,但自己的事业更不能出现差错。
但奇怪的是,傅晏青偶尔看到她时,总是容易走神,哪怕视频会议也是,总喜欢抽她出来问话。
搞的策划部总监秘书每次和策划部总监一起开会时都压力山大,比和大老板开会还觉得恐怖。说出来林庭西都怕别人笑她。但她敢用工资发誓,她绝对不是在故意抹黑小傅总的形象。
除夕晚上,申城下了一场冰雹。
不止申城,全国各地好几个省份都有,据天气预报称南江省还发生了一场严重的房屋坍塌。
傅晏青只听到这里,因为余见柔把电视频道换成了CCTV的春节联欢晚会。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几十分钟歌舞表演。
在自告奋勇去储藏室拿葡萄酒时,他停在架子前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拿出口袋里手机看那条房屋坍塌的新闻。
看到房主不姓邹也不姓陈,他就迅速退出了页面,然后心态极为平稳地出来。
余见柔问他怎么去那么久,他说看到了一只老鼠。
傅德成扯了下嘴角,“零下五度,还有老鼠敢出来?”
傅晏青冷笑,“你管人家老鼠干嘛?”
余见柔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出来打了圆场,“好了好了,吃点榴莲酥吧,这可是阿晏你从小到大都爱吃的,每次过年都要吃掉大半盘,还怕我和你爸抢呢。今年我特意让阿姨多做了一盘,这样你和你爸都能吃到饱啦。”
傅晏青看了几眼,却按动了手下的按钮,“不用,我还有事,你们吃。”
他身上的石膏还没拆,又觉得拐杖膈得腋下疼,因此只能坐在电动轮椅上出行。
这个轮椅是为他专门定制的,功能很多,不仅可以调整速度自动避障,还能打电话和导航。傅晏青想去哪里,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大年三十能有什么事?!!”
傅德成气的直接撂了筷子,他管不了傅晏青,只能跟余见柔发牢骚,“以前还能跟我们一起放烟花放鞭炮,现在呢,你看看,他每次回来能呆上六个小时我就觉得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不是喝酒就是兜风。”
“那腿和手的石膏都还没拆呢,要是现在一不小心说不定以后就废了!!!废了,你知道吗!!!”
余见柔垂眼摸着手腕的镯子,一声不吭。
那镯子,是傅晏青去年去意大利旅游时给他带回来的。款式很是典雅端庄,稳重大气,不是傅晏青会喜爱的模样。
而且,傅晏青从小出门就没给她带过什么礼物。
客厅里的大电视还放着春晚,欢天喜地的音乐,红火热烈的舞蹈,处处彰显着阖家团圆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
过了半晌,余见柔轻声说:“他不在,阿晏没心思。”
傅德成彻彻底底地闭住了嘴。
偌大的客厅,热闹的节日,只余茫茫雪夜里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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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疯批进度: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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