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杰头上的伤养了五个多月,刚卸下纱布时,傅晏青身上的石膏也早已脱下了。
春天那阵子贺时杰跟傅晏青见了几次,觉得傅晏青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疯病也似乎好些了,心里也安了安。
他们毕竟是发小,贺时杰不觉得自己和傅晏青的情分会因为几次争吵就断了。
那次就是意外。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能有几个脾气好的精神正常的?
而且他确实也是做的过分了些,非要在傅晏青最难受的时候戳人伤疤。
但看着傅晏青长期酗酒生活萎靡不堪,贺时杰自觉自己还是应该出来劝劝,傅晏青现在身边没一个人能管得住他劝的动他,他心里也是焦急,“阿晏,我觉得吧,你还是别喝那么猛了,明后天最好还是去你们家公司上个班呗,哪怕就待一个小时也好啊,不然当总监才没半年,现在就这样了……傅叔叔肯定又要说你了。”
傅晏青轻飘飘地觑了他一眼,转头又让服务员开了一瓶新酒。
贺时杰的脸色瞬间沉了。
旁边的纨绔少爷纷纷幸灾乐祸撇脸地笑了。
不愧是傅少。贺时杰总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现在还不是在傅晏青跟前当狗吗?还是那种,连眼神都不想多给的癞皮狗。
不过,说起傅晏青。啧啧,几个人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这年头当狗原来也是有食物链的啊……陈璟溜傅晏青,傅晏青溜贺时杰,贺时杰呛他们。总的来说,还是那个穷学生厉害,竟然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
看来穷学生不仅长的人模狗样的,演技更是狗模人样!
贺时杰缓了缓心神,告诉自己别急。
傅晏青就是这样,够辣够**够难捉摸才有劲,不然他都看不上。
他提起笑容,捏着温柔的声线道:“阿晏,你要喝也行,但是得喝的慢一点,这酒虽好但——”
傅晏青突然抬起手朝门口喊,“再拿两瓶这个酒来,贺少不够喝,吵的我耳朵疼。”
贺时杰瞬间怔住了。
周围更是懒得压抑的狂放笑声,有人还笑喷了酒,吐了贺时杰差不多半张脸。
傅晏青低头一看,也禁不住笑了。
贺时杰这时是彻彻底底地忍不下去了!
他也是申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凭什么被那些连台面都上不得的玩意拿出来笑!
贺时杰起身砸了杯子,伸出食指阴沉沉地指着一群人,“闭嘴,你们他妈都给老子闭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啊?老子是你们能笑的吗?老子是你们能——”但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脸上被泼了一大滩液体。
是一瓶酒。
只见傅晏青听到一半忽然把桌上才开的酒瓶拎起向前喷。
贺时杰反应不及,躲闪不及,不仅满脸都被红酒洗刷了,嘴里还喝进了不少洗脸和洗头水。
傅晏青突然发作,在场每个人都瞬间僵住警铃大作。
只余欢乐的伴奏独自在冰冷的空间里激情澎湃,配上贺时杰的脸,却越发显得滑稽可笑。
傅晏青随手扔掉酒瓶,撩起衬衫擦着手指道,“贺时杰,你学够了吗?”
贺时杰:“什么?”
傅晏青又拿起桌子上新开的酒从贺时杰头上倒下去。
涓涓细流里,傅晏青冷冷地扯起嘴角,“贺时杰,我他妈问你学陈璟学够了吗?!你学不够,我他妈都已经被你恶心吐了!!”
贺时杰缓了好一会儿才抹去脸上冰凉的液体,周围一片嘲弄的唏嘘声,针针扎入他面皮上密密麻麻的毛孔把他戳的肠穿肚烂。
“卧槽,难怪啊,我就说最近贺时杰说话的声音老奇怪了。哈哈哈哈原来是在模仿陈璟啊。”
“啧啧,贺少也真是的,模仿谁都好啊,何必去模仿傅少现在最讨厌的人啊,被泼了酒也是活该。”
傅晏青:“贺时杰,别学了,你现在真的难看死了。”
……难看?
傅晏青说他难看?
贺时杰怔愣了好半晌,心里也有了些感应。
忽然,他似自嘲似恶心地低头道:“阿晏,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对你是有点意思的,你只是不想戳破这层纸,对吧?”
傅晏青转过头,拿看蟑螂的眼神看着他。
“——那么,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啊,陈璟那个垃圾也知道。”
傅晏青的脸色顿时冷了。
贺时杰继续一字一顿道:“而且啊,他还看见我和你亲在一起了呢?”
轰!!!傅晏青脑袋一炸,一个箭步冲过来迅速揪起贺时杰的领子使劲向上提,眼底鼻息都是满满的急促与……微不可查的慌张。
众人惊呼,惨叫着跑开了。
唯独贺时杰被压制在墙壁上,胸口疼痛脑门涨红,但还是无所畏惧地大笑起来了:“阿晏,你知道那个晚上陈璟的脸色有多好看吗?……你不知道吧。”
“我跟你说啊,他看起来,心都快碎了呢。”
……
气血直冲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傅晏青径直给了贺时杰脑门子一拳,又把人压在沙发上狠狠地给了两拳。
贺时杰没有力气,刚想爬起来又被傅晏青嗙地用酒瓶破了脑袋……然后是肩膀,肋骨,腹部,血孔一个接一个地被碎玻璃瓶扎出来。
玻璃碎片卡进肉里时,是凉的。
血液喷洒出来时,是热的。
头骨碎裂的声音,是沉闷的。
手骨被扭曲的声音,却清脆如陶瓷。
贺时杰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肘被傅晏青掰到头顶,瞳孔瞪大,脑子剧痛,但他根本听不到周围任何一丝颤抖和惶恐的声音。
“傅少!!傅少!!”
“傅少!别扎了!贺时杰都快死了!”
“喂,傅晏青的跟班,你快点去拦啊!”
“草!狗日的,那个死跟班跑了!!!”
“怎么办,怎么办!!!贺时杰要是死这里了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的!!!”
齐文山吓到完全不敢动,这段时间他已经被傅晏青训练出本能了,只要一感觉傅晏青不对劲了就赶紧出门给傅德成和余见柔打电话,冲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就是一只野兽。
一只靠着愤怒和怨恨存活下去的野兽。
一只明明是在恨自己、却表现得好像恨身边所有人的野兽!!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意识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把傅晏青所剩无几的尊严给撕烂了,贺时杰感受到傅晏青压抑在喉咙和鼻息的闷痛和喘息,他竟然获得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很诡异,但很舒服。也很兴奋。
就像是四肢百骸都灌入了能量胶。
他在这种明明□□被打得无力回击的状态下,却感觉自己在精神层面上把傅晏青推下了悬崖。
恍惚中,他还听到了傅晏青在惨叫,在嘶吼,在自毁地撕扯自己。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滋味真的太美妙了,全身上下断裂的骨头和经脉都在毁灭中狂笑,再没有比这还要爽快的时间了。
贺时杰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向来用鼻孔和白眼看人的傅晏青如此崩溃过。
就算不是为了他而崩溃,但也是被他亲手逼到的,也算是属于他的!
贺时杰在昏迷前已经失去了所有对于躯体的知觉,但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撕裂声带道:“傅晏青,陈璟早就他妈的不爱你了!!他早就觉得你出轨了!!他还知道你在XIMOON包了人,知道你和好多小男孩玩肮脏的小游戏,这些都是我派人跟他说的啊哈哈哈哈。你知道,他那段时间来夜店接你的时候,我们是用怎样的眼光看他的吗?——不得不说,陈璟故作坚强的时候,比他清高的样子顺眼多了!”
“傅晏青,你这辈子在陈璟眼里,都是脏的!!!”
“比他妈的下水沟还要脏!!!”
贺时杰最后是躺在血泊里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贺时杰妈妈带着一队保镖赶到时,根本没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
余见柔他们落后不到五分钟,傅德成刚进门就被贺时杰妈妈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时傅德成才看清那块肉团居然是人。
而傅晏青正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疯狂地洗手洗脸洗脖子。
他是被三个破门而入的大汉打昏拖走的。
傅晏青后来被送到了国外的精神病院关押了三个月,因为贺家在背后施压,傅德成不得不做出让步极大的多项弥补性措施。
但是贺家还是不满意,因为贺时杰的后半生有很大可能将和轮椅捆死。
申城贺家的准继承人在眼皮子底下遭受如此恶行,视频还被有心人恶意流出,这无异于公然打贺家的脸,让贺家成为申城上层圈子里新一轮的笑柄,贺氏全家上下都是不可能放过傅家的。
他们两家长达二十多年的合作也是彻彻底底地废了,甚至贺时杰的父亲还在申城企业合作的交谈会上公开对傅德成提出质疑——“连儿子都管教不好的人,怎么敢管理启思这么大一个公司的?”“启思的继承人是个屡屡暴行全然不知悔改的疯子,视华国法律为空气,请警察同志为我儿子讨一个公道啊!”
还甩出了一堆证据,公然道:“我一定会让傅晏青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
疗养院里。
余见柔来看傅晏青时,发现傅晏青一遍一遍地对着墙壁说“对不起”和“我不脏我不脏我真的不脏”。
医生说,傅晏青一天至少洗十遍澡,刷二十遍牙,这还是在有人阻拦的情况下。
傅晏青后来还是因为皮肤痤疮面积太大,感染了病菌被迫顶着风波送回了国,大半夜偷偷摸摸地押送进了私人医院强制治疗。
他浑身上下都被支架捆的死死的,连翻身和抬手都不行。
医生实在是怕他身上已经溃疡的皮肤再次被自己搓烂,到时候治疗起来,要是一不小心,很容易因为一些小小的病毒就搞的发烧不退一命呜呼的。
余见柔战战兢兢,寝食难安。
短短几天,傅晏青瘦脱相了,她精心养护的头发也跟着白了一大片。
傅德成更没好到哪里去,整日整夜地联系申城各大律师所,耗尽心血和金钱也要乞求找到保住自己儿子的方案。不仅人消瘦了,肩膀也垮了,再也没有启思傅总的神气样。
面诊时,余见柔问医生,“我儿子是得了洁癖症吗?”
医生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感觉不像,更有可能是……心理障碍。”
余见柔:“什么心理障碍?”
医生:“这……我们哪清楚啊,这得问您的儿子。”
什么心理障碍,余见柔不懂。
但心理障碍的源头是谁,余见柔知道。
阿璟,其实你的演技,没多好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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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疯批进度: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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