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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金石

不知道要跑多久,也不知道要跑多远,心跳在耳蜗里敲鼓,肺被来不及调整的呼吸挤压得快炸开了。

李璟岱不再辨认方向,只铁了心往更暗沉的林莽深处钻。

天色越来越暗,潮湿幽光粘着树叶,墨色丛林里地气上浮,即黏稠又闷热。也许是太过集中精力的原因导致他大脑有些缺氧,眼花缭乱的枝条和荆棘突然就像变成了活物。

它们抽打他的颊侧和手臂,在他身上打出火痕,而他感觉不到疼痛。他要把更多的心思花在牵制上,追击的脚步声才能紧咬在他的后方,不至于将他跟丢,也不至于追到。

但他很明白,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个好办法,他得再想别的对策,不然迟早会跑死在林子里。

正当他分神之际,脚下这一步没能踩到实处,陡然踏空!

四周蓦地陷入黑暗,猎人陷阱吗?

脑后骨擦过岩壁,灵魂在剧痛中分裂,有腐土腥气呛入喉舌,情急之下,李璟岱胡乱攀抓,洞穴内壁情形不明,找不到反推点,只能通过粘滞力勉强降速。

最终他砸在了地面,剧痛顿时在骨髓里洇展。他费劲往上瞧了瞧,目测七八米的高度。

完!

掉坑里了!

他跑了多远呢?调虎离山之计有没有成功呢?眩晕感爬满神经,想着想着,他晕了过去。

死亡的气息,大概是钴蓝色的,就像唐晏顷泼在舞女图上的调皮抗议。

唐晏顷不爱约束,喜欢自由。

唐晏顷爱吃甜,厌苦。

唐晏顷发自内心关怀他,担忧他……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在意着李璟岱的人。

当李璟岱再从混沌中挣出,瞳孔中漂浮着矿洞的鬼影。岩壁上布满沉睡的星河,那些蓝丝绒深处的金光不像是黄铁矿,反而像是满天神佛打翻调色盘时,溅落的海水波纹。

A市的奢靡灯火和维港的金色鸟笼悬在他的记忆枝干上摇晃,化作此刻攀附岩壁被星辰点亮的大片野生天麻。

他伸手触碰恒久的胚芽,血浆裹满的指尖沾上靛蓝矿粉,喉头却烧灼着某个比宝石更璀璨的名字。

唐晏顷。

音节在舌尖滚动,带着仲夏夜暴雨般的唐突。

唐晏顷现在安全了吗?被李氏家族的人找到了吗?是否顺利脱险?脱险后会不会正在四处寻找他。

如果在这个坑里英年早逝,当唐晏顷找到他的时候,看到他这副鬼样子,会不会难过啊?再撑一撑吧。

条件有限,他抠出一块天麻,在身上擦了擦泥,咬掉表皮,吃进嘴里咀嚼。

味道实在太差了!

好想吐,但是必须咽下去。

李璟岱喉结滚了滚,扁嘴皱眉,将额头抵住眼前矿脉,任凭锋利的晶簇磕着眉骨。疼痛,是现在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途径。

头顶天光越来越黯淡,地缝里传出钟乳石滴水声,体力慢慢从四肢百骸重新凝聚,能清楚觉察到体温异常飙升,多处皮外伤爬满蚂蚁。可他再也听不到山中虫豸低语和风过针叶,连追赶的脚步声和密集的吆喝声都彻底消失了。

怀表指针指向凌晨1点39分,灼烧感高于眩晕感,家族徽章在李璟岱脊背烙下的戒律开始融化。

黑暗中蒸腾起隐秘的渴望,伸出盘根错节的爪牙抓住他。他看见自己将唐晏顷围困于青金石星云间,贪心地纠缠。

这狂想比突然冒出的敌人和未知的结果更致命,击穿了还未精心浇筑的堡垒,他陡然冷笑,心中那道墙,竟比山林里的蝉蜕还要薄弱几分。

太无耻了,他怎么能想那些?

他们都是男人啊……

李璟岱感到很无奈,可地缝里湿重的就跟裹尸布似的,随时间推移将他缠缚,无声焚烧的欲壑,更是把他的心脏燎出畸形焦痕。他似乎透过焦痕抓住了那只足钏,还未从唐晏顷的脚踝扯落,踝上金环如烧红的咒枷,于冰火炼狱的交界处,铐紧一道独属他的无生门。

默诵百遍《摩诃止观卷》,这漫长的一夜,他始终参不透罪业由妄想心生。

第一缕晨曦楔入了洞穴缝隙,那并非温柔的破晓,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沉寂扇灭,也无情地粉碎了李璟岱意识深处的旖旎混沌。

“岱岱——”

强光涌入的刹那,某种剧烈到震碎脏腑的轰鸣响起。他听见胸腔里那枚承载家族枷锁的内核猝然爆裂,于万千星尘挟着滚烫的热度炸溢而出,在他枯寂的心原上,淌成一片失控奔流的泪河。每一粒微光都能融化他的血脉。

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也不想管什么性别,他再也无法忽视内心的真实感受,因为……他听到了唐晏顷叫他,他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说,我要第一个下去!他就在下面!I can feel it!”

“Let me go!Now!”

“阿晏。”李璟岱的声音闷在喉管里,太微弱,被撕裂,被揉碎,被烘干然后被曝晒。

接近地面三米,一道刺目的白光打到他染血的裤腿,他看到那个圣光镀金的身影,带来呼啸的风与草木花果悉数凋僻的香气,从近三米高的位置,一跃而下后转瞬撞进他的怀里。

不是幻影,不是臆想。

是真实的触感。

少年纤瘦的身体如同镶着一颗燃烧的陨石,砸落下来,瞬间的冲击,几乎撞散李璟岱刚刚勉力凝聚出的一丝清明。

滴水不漏的紧贴,很快让他察觉出异样,李璟岱的视线从下瞥到定格再到上移,速度比子弹出膛还要快。

他不可置信,少年却埋在他的肩胛处狠咬,蛮横又不讲理。

“先……松开?”他迟疑着,试探性的询问,换来的回应是齿关更卖力的叠合。

浓郁得近乎甜腻的草木气,蛮横地剥夺残存的氧,强势混合着新鲜锐利的腥甜,具有极大的蛊惑性,瞬间绞杀李璟岱本就漏洞百出的理智高墙。

怀中单薄的身躯筛糠般剧烈颤抖,骨节的共振像通往伊甸园最隐秘的通道。

密码交给他,不需要破译。文字扭曲着诱惑他沉沦。

李璟岱感到自己的下颌被枷锁束缚,双臂微微动弹了一下,这动作牵扯着周身伤口炸裂剧痛。

他猛地俯首,将脸埋进唐晏顷鬓发深处,嗅闻少年身上的迷迭香和青苹果气味。

可他觉得这不合理。

很不合理。

唐晏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不敢信,也不敢问。

“混蛋。”唐晏顷又换了一个地方咬,这次咬的是脖子。

“嘶。”李璟岱抽气,“会咬死的。”

不知是不是他听错,唐晏顷好像哽咽了。

“混蛋……”

他一愣。随后生硬且笨拙地安慰:“没事了,没事,都过去了。”

唐晏顷真的哽咽了。抽噎并未停止,反倒因失而复得的喜悦赖上了这窒息的拥抱。也不管会不会把人给压坏,双臂收紧,一遍遍地重复着挨了手刀并真被丢下的控诉。

“混蛋……混蛋……混蛋……”

每一声低骂,都是一根倒刺,扎进李璟岱早已麻木的神经。每一记拱蹭,唐晏顷都会将手臂收得更加紧,好像恨不得掐死他。

纠缠中,某种神迹在幽暗里悄然诞生。他们紧贴的肢体之间,那些尚未凝涸的血珠与汗水交融之、处,一小片又一小片的青金石碎屑,零星浮现。

在此之前,李璟岱从未见过唐晏顷过激的一面,他把轻浮的痛喘声,用来提示抱着他忘乎所以的少年。

唐晏顷听到了,终于松口抬头,眉凝作团。

“你摔断骨头了么?快死了么?”

李璟岱看到他因急促呼吸和哭泣而猛烈后仰的脖颈,毫无防备地延伸出一道细腻的弧线。目光被钉死在那弧线上,能感觉到自己齿尖下的颤栗。

很荣幸,他还没被压死。

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他用尽全力压制着喉头蠢蠢欲动的冲动,唇边抿出一道残忍的渴望。

“脑子摔坏了?”唐晏顷摸着李璟岱的发,十指探进发缝,注视他眼睛的同时,比了两根手指,“这是几?”

“一百。”李璟岱回答他。

唐晏顷微微睁大琥珀色眼睛:“哦,没摔坏,是摔掉了,我帮你找找。”

说着,真就往李璟岱躺着的地方东翻西找。

杂沓脚步声在地缝顶端开始焦躁,金属器械撞击岩石,然后是刻意压低的公式化呼唤。

“唐小少爷!您找到我们家少爷了吗?确认是他吗?!”

宣告现实的警铃大作。最后一线摇摇欲坠的理智,在催促声中骤然发出凄鸣。

李璟岱猛地侧过头,滚烫的唇擦过唐晏顷耳廓后那片微微濡湿的皮肤。少年薄汗的咸涩被他狂烈吞咽。

他想要。

镁光灯不解风情地照入,印亮幽蓝幻境。强光如冰水浇头,封住了李璟岱的失控。他身体僵直,手臂却更紧地缠住唐晏顷,下意识将少年的脸按至颈窝,挡住窥探的光线,也藏起他眼底翻滚挣扎着直至完全熄灭的野火。

理智回归,他们重新回到地面。

当汽车载着他们过盘山公路驶往市区,李璟岱凝望唐晏顷安稳的睡颜,摸了摸藏进左心房内袋里的一小块青金石,确认那并非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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