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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骤雨

唐晏顷指尖传递来的温度,比得上烧红的炭块。

李璟岱眼底的雾气愈发浓稠,下颌线绷紧的同时,听到少年坦诚的倾诉:“皮肉刺挠,身上就好似有一万只蚂蚁在爬,痒得钻心……赵先生医术是不是不行,骗我喝苦药……”

那地缝中的毒瘴太凶,过了一日还趴伏在枝头。

李璟岱垂耳听着他絮叨,心想这罕见的不具名之毒简直是奔着摧垮他理智而来,那都是错的。

他咬紧了牙关,沉默着未发一言。手却被唐晏顷带着向前,指腹缓慢划过微烫的锁骨,少年颈间凸起的喉核,就在他滚烫的指间沉浮起重。

谁也不比谁要好受。

李璟岱在那个地缝里待了一夜,体内的毒比唐晏顷更深,外加皮外伤暂时不能泡药浴的因由,他喝下去的那碗药药性更强,让他得以维系薄弱的理智,一时不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来。

瘴气为他织造了一张深不可测的幻网,幻网被湿热的药浴蒸疗着,随他周身毛孔散开。

内心另一个念头,与理智打起架。

唐晏顷太难受了啊。

每一缕感知都膨胀到极致时,李璟岱想起赵先生临行前将他叫到一旁的悄声叮嘱。十三岁正是知慕少艾的开始,正确的引领对于唐家未来继承人很有必要。

幻网兜住他们,每一次吐纳,都搅动着灼烧的空气。

“别紧张。”李璟岱将那只急于求索的手掌按回了水里,他的指尖是汉白玉池子底下的幽魅,浸着薄荷与藿香的功效,贴合细腻温热的肌理缓缓游弋,声音沉入池底看不见的激流,“这样就没那么难受了,阿晏……这些事,以后你要自己做。”

“我知道。”唐晏顷长睫低垂,挂着水珠。

最初,他还能牵扯出一丝笑,似乎很喜欢这样温馨的亲昵,渐渐的,唇紧紧抿上齿关,贝齿陷入下唇的软肉,不再吭声了。

李璟岱别过脸,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吸附着那已然充血的耳廓薄翼。直到听见一声细微鼻音的喘息,他猛地撤回手。仿佛那温软的肌肤是滚烫的烙铁,要将他烧化。

“好些了?”声音绷紧如琴弓上的粗弦。

唐晏顷在水中缩紧了一下,点了点头。旋即又伸出双臂,环住他的颈项:“谁教你的?”

正确认知生理方面的知识,这般私密的事要谁教?

李璟岱不懂他怎么会问这个,正疑惑,清浅的呼吸裹挟着蜜的甜糜与药的苦涩,喷洒在他颈项的脆弱处。

“李粟?”唐晏顷瞪他。

言语和表情都在陈述不满,好似不想别的人与他亲近。

太可爱了。

李璟岱闭阖双眼,抬手覆上唐晏顷乱糟糟的发顶,微一用力,便将脸深深埋入那片冰凉水泽浸润过的发丛。

刹那间,滚烫的洪流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

可他知道那不对。

最终,他只是伸指,极轻极缓地拂过唐晏顷微凉的脸颊,如同拂拭薄雾缭绕的湖面:“明年我就成年了,回来后一定让父亲送走李粟。”

“呲。”唐晏顷鼻腔里漏出一声冷笑,推开李璟岱的手往池边游去,“伯父未必就做得了李粟的主,书童是汪阿姨的意思。况且,我看你也挺喜欢李粟。”

日薄西山,骄傲的狐狸出浴。李璟岱撑坐在池沿,看见唐晏顷莹白身躯被斜阳披上金缕衣。

他错开视线,低声肯定道:“我一定送他走。”

“为什么?”

少年回过眸来,笑成幽蓝幻境里的姽婳,赤足踩出七月流火的燥。那里本该有一只鎏金镶宝坠铃铛的仿旧足钏,但在山林意外中被遗失了。

李璟岱正出神,忽见天青色衣料掩住了那片雪白,唐晏顷的手勾至他下巴,俯身盯着他说:“你为什么送他走?”

池水寒凉下来后,缭绕的烟云统统沉入水底,纱幔经风吹得鼓动,遮不住燕子衔回的春泥。

“是因为,你不高兴。”

他听见自己飘洒的声音,刚刚平静的汉白玉池被风掀得再起波澜。

唐晏顷回去竹案寻未戴的手套,手套直接粗鲁地套进十根手指:“李家不让你惹我不高兴。”

这话不假,两家长辈自小就教兄友弟恭,若他和唐晏顷两人之中有谁是女孩儿,说不定还会定下娃娃亲呢。

李璟岱没有否认,唐晏顷穿戴整齐上了廊子。

他在池边坐到霞光稀疏,天际微昏,直至侍佣近前提醒到吃晚饭的时辰才起身,又往饭厅独坐了一刻钟有余,最后绕向分配给他的厢房,盯着白墙发呆。始终揣摩不出究竟哪里做错,但唐晏顷确然已经不高兴了。

院墙外忽得古筝弦断之音,惊起檐角铜铃幽咽。是抚琴的人仍在气恼中。

李璟岱抬头往外看,起了大风,铜铃声大作不止,侍佣们正将九曲回廊垂挂的竹帘逐一卷收,想必又有雨。

床头柜上,那造型典雅的钛合金卫星电话静静伫立,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通讯时的温热。他维持着接听后的姿势,背对着处处透着孤寂的房间,视线扫向夜色。

方才接听电话时来过的雨转眼就下停了,明净的落地窗外尚有叮咚滴水声,精心布置的灯光照亮景物,庭院宛如一副精心雕琢的翠色画卷。罗汉松是端立的辛勤卫兵,在柔光里挂满汗珠,孤独又决然地站了不知多少年月。

“那你半个月后回来。”生母最后的叮嘱。

没有关切,不问缘由,不带温度。

冰冷的碎石子从假山松落,沉甸甸地栽进池水深处,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波纹转瞬即逝,却像无形的丝线在潮湿空气里漂浮,然后无孔不入地钻进李璟岱的毛孔。

不知是嘲维港笼雀,还是讽B城今夜仓促的雷阵雨,他笑了一声,突然听到有人叩门。

视线里出现唐晏顷的身影,他呆呆站着,心下一片茫然。

唐晏顷手中拿着赵先生留下的药膏,据说是对外伤有奇效,他往屋里走,板着的笑脸似还在同人赌气,“杵着做什么?等李粟来给你擦啊,做梦吧!”

李璟岱没那么想,坐到床边好一会儿才回神。唐晏顷用蘸着药膏的棉签在他身上涂涂画画,碰触那些纵横交错的擦伤,他鼓起咬肌,身体僵直。

“好笨。”青草气息里混着药的苦涩味,交织着唐晏顷的体香,“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主动来寻我是么?”

细腻的嗓音冲进耳膜,清凉的雨滴打落在看不见的滚烫心脏,比独门秘方的膏药还疗效显著,轻快驱散掉因港岛来电而隐隐弥漫的阴霾。

“你在生气。”李璟岱将睡袍带子系好,看向身侧的矮几。矮几上是唐晏顷端来的宵夜,两只粉彩描金夔龙纹的小碗里,分别装盛凝润的燕窝羹和清水似的淡汤,“这是什么汤?”

“尝尝不就知道了。”唐晏顷轻轻舀起一勺,顿时,清甜的香气飘散开来,他捏着羹匙,缓缓靠近,“是……”

黏腻的甜味在李璟岱唇边炸开的瞬间,唐晏顷脚下那双软底拖鞋被地毯的绒络绊住,整个重心骤然前倾。李璟岱下意识地抬手扶挡,身体不由自主跟着后撤,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两人一齐斜斜摔陷进身后那张铺着冰丝垫子的罗汉床。

野枇杷汤汁飞溅而出,小半勺滚烫的汤不偏不倚,正泼在李璟岱解开绷带不久的胸口皮肤上,烫出一片突兀的红痕。

唐晏顷扑倒后自然而然抬腿,一脚踢翻了床边矮几,房间里顷刻间上演出兵荒马乱。

廊下,脚步细碎响起,几个穿着训练有素的侍佣闻声涌进房间,见状默默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破碎的瓷片被他们小心扫入渣盘,地毯上的污渍被处理干净,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切归位,恢复到永远看似平静的面貌。

唐晏顷重新拿起瓷瓶,手指挖出白色药膏,指尖带着细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刺目的红痕上。

“疼么?”

温热的皮肤碰上微凉药膏,让李璟岱的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不疼。可惜没喝到,枇杷饮。”

“不可惜,明年再去摘,我还装一些没熟透的,回来给你煮汤。”

老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描金屏风边,抬臂看腕上的表,语调刻板守规矩:“两位哥儿,该就寝了。”

唐晏顷紧紧扒着李璟岱手臂,突然暴躁:“我就在这里睡!”

老管家摇头。

“可我今天还不舒服!我睡不着,要么叫我司机……”

老管家立刻改变原本的坚持:“李少爷,有劳您了。”

李璟岱尚未意会过来叫司机做什么,厢房的门扉在背后合拢,锁舌扣入的声响低沉。

待到将蜷缩在紫檀镶螺钿大床上的少年安抚入梦,月光已如一匹软绸,从窗格中透下来,温柔覆上恬然沉睡的眉目。

李璟岱的目光长久地描摹着那具呼吸起伏的身躯轮廓,指尖试探着抬起,点在微颤的睫毛末端,等指尖震动彻底沉入虚无,他才起身,无声地退入属于他自己的幽闭。

后背沿着罗汉床冰丝垫子吻合,他再也支撑不住,翻身侧向墙壁,额前抵住屈起的膝骨,埋首于无边的暗影。

窗外的雷阵雨又来,好似没有要停,不断敲打墙瓦。雨势过大,却浇不灭左胸内袋里那块火种般灼烧的青金石,它像一个诅咒,在寂静的夜里留下晦涩的铭文。

白日里兰草幽冽的气息,被沉沉暮霭浸透,凝结在房中每个角落,与空气中那些木质家具散发的独特暗香交融。

过了很久,李璟岱才确认,唐晏顷进入熟睡。

他听见檐角滴水,落在太湖石上的清音。

一滴,又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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