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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久别

寂静的夜笼罩了整座兴阳城,星光被连绵而厚重的阴云遮得严严实实,唯有一轮明月于灰幕中探出头来,皎洁的清辉柔柔地穿过层层阻碍,为地上的一切都赋予了狭长而摇曳的影。

刺骨的寒风骤然而起,拂过萧疏的草木,穿过高高的宫墙,路过值守的兵士,掩盖住角落里一道微不可察的呼吸。

晏茸已经在天牢附近等了近一刻钟。他将整个身体隐匿在宫墙的阴影里,屏息凝神,观察着不远处的天牢入口——两个守卫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姿态已不复最初的笔挺肃穆。这也是晏茸选在此时动手的原因:三四更时人本就困乏,再加上快换班时更易松懈,难免懒散迟钝,他才能有可乘之机。

巡视的鹰爪卫已经路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根据楚寒玉白日里带来的图纸,下一队卫兵再过来至少还要一炷香。晏茸最后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行头,觑了个空子闪身而出,将手里的两张符纸牢牢拍在了那两个守卫心口。

这是雪明绘制的定身符,可以让人五感尽失难以动作,不过时效仅有半盏茶。晏茸以前经常拿这个符逗丝篁玩,每次捉迷藏的时候给他贴一张,等半盏茶过去,晏茸早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只留下丝篁一个人在原地哇哇大哭。

不过后来丝篁大了点,这种东西就骗不了他了,晏茸也就没再用过这定身符。如今乍然再见,他不由得倍感亲切,甚至还升起了一丝怀念之情——虽然有大材小用之嫌,但他还是觉得,这东西用来充作玩具才是最好不过。

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满脸络腮胡子的狱卒正倚在墙边打盹,并没有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晏茸捏了捏手里的符纸,正准备给这家伙也来上一张,不料那人的呼噜声恰在此时戛然而止。

“……”

晏茸目光一凝,干脆利落地抬手,燕尾镖不偏不倚钉在那人喉间,将所有没来得及出口的话都化作了破碎的血沫。络腮胡原本惺忪的双眼蓦然睁大,但也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气音,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天牢是皇帝的私人牢房,陈景瑜一向有错即罚,基本留不到第二天,是以监牢中目前只有陈景琼一人。晏茸拖着络腮胡的尸体走过一排排空荡荡的木栏,果然在尽头的那间屋子里瞧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里衣坐在栅栏边,白色的布料上一片斑驳。他低着头靠在墙上,微弱的灯火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将那人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见任何表情。

晏茸心里突然无端地一惊。不详的预感攫取了他的神智,使他出口的声音都发着细微的颤:“……平王殿下?”

那人没有作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上滑落一般,晏茸听见自己稍稍抬高了声音,急切道:“陈景琼?”

那人依然毫无反应。

晏茸半跪下来,从厚重木栏间的缝隙中伸进手去,搭上了那人搁在膝头的手腕。

触感冰冷而平静,为孟朝镇守边关、戎马半生的平王陈景琼,此刻静静|坐在天牢尽头的小房间里,已经停止了呼吸。

“……”

晏茸茫然了一瞬,来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自己可能会被抓,密道可能会被发现,所有人都可能受到牵连,可他唯独没想过平王会死。

……没道理啊,不管是陈景瑜还是左锦轩,他们都还没拿到想要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快就下手呢。明明昨天夜里人还活得好好的,他还开玩笑说不要报答,只要红雨和平王好好在一起,这下……他该怎么跟红雨交代呢。

晏茸默然良久,从狱卒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陈景琼的尸体。没有致命的伤口,初步判断应当是死于某种毒药。半盏茶就快过去,时间不等人,晏茸当机立断将那个狱卒扔进牢房,背起陈景琼转身离开——无论如何,平王的尸体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他循着来时的路线隐入黑夜中,下一刻,两个守卫心口的定身符骤然化作灰烬,夜风将那一小撮纸灰吹向半空,宛如一场无人知晓的祭奠。

他跃过高耸的宫墙,躲开巡查的鹰爪卫,借着夜色的掩护翻入了空无一人的永宁宫。

尘封已久的宫殿到处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晏茸在一片漆黑中径直走进内室,在角落里的红木多宝格某处用力按了三下,一个隐秘的通道随之显露出来。

他背着陈景琼钻进密道,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黑暗中唯余他一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狭长幽深的密道里回荡,组成一支别样的挽歌。

晏茸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死寂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三岁的那个夜里,他背着越娴的尸体,在无边夜色中踽踽独行,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深吸一口气,出声打破了这片难耐的寂静:“平王殿下,久仰大名啊。”

上扬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晏茸歪头想了想,意犹未尽地补充道:“红雨在外面等你呢,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说起来,你还记得刚才那地方吗?就是你妹妹宁心公主之前住的永宁宫——她没死,你还不知道吧?我说殿下呀,你自己看看你错过了多少。”

背上的人当然不会回应他,晏茸也不在意,他微微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所以……到底是谁杀了你呢?”

是狗皇帝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决定先下手为强,还是左锦轩别有用心,抑或是其他势力从中作梗?

可惜陈景琼没法解答他的疑问,既然行凶之人选择了下毒,那恐怕他就算还活着,也未必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晏茸一边沉思一边大步向前,很快便看到了微弱的光亮。

他将平王殿下的尸体往上托了托,纵身跃出了洞口,正对上阮夜担忧的双眸:“怎么样?”

“……太迟了。”晏茸叹了口气:“有人先一步下了手。”

阮夜正准备接过他背上的人,闻言不由一愣,还没来得及细问,指尖冰冷的触感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

阮夜脑中一片混乱,他有些无措地愣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谁干的?”

体内的蛊虫隐隐有苏醒之势,汹涌的心绪伴随着熟悉的痛楚袭上胸口,叫晏茸不由得轻轻吸了口气。他抓住阮夜无处安放的指尖,面带歉意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

“总之先出城吧。”打更人的梆子声由远及近,晏茸抬头望去,孤月仍静静地悬挂于夜空,冷漠地俯视着底下的芸芸众生:“别让红雨他们久等。”

“……好。”

更夫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片刻后,巨大的白凤自小院中振翅而起,乘着夜色飞向那轮孤寂的皎月。城墙上的卫兵闻声抬头,却只看见云层下那一道缥缈的剪影。

晏茸带着陈景琼坐在阮夜背上,顺手摸了摸白凤柔软的羽毛:“……栖迟?”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越的凤鸣。

晏茸突然就懂了阮夜的声音为何如此好听——原来是种族天赋。他不禁摇头失笑,顺势躺在了阮夜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身下的白羽。阮夜被他弄得一愣,感觉自己仿佛成了谷里的孟极,他下意识偏了偏头,但苦于看不到自己背上的人,无奈只能作罢。

一炷香过后,约定的枫林已经近在眼前。众人早已在路边等了许久,安红雨也没有覆眼,他远远看到从天而降的巨大白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叹道:“那是栖迟吗?好漂亮!”

绮绣也是第一次见到凤凰:“白色的哎!真好看。”

一向爱凑热闹的雪明这次却没有接话,他站在马车的阴影里,沉默地注视着旁边的两人。黑夜模糊了他的表情,也吞没了这一点小小的反常,直到阮夜载着晏茸落在他们面前。

安红雨疾步上前:“景琼……?”

少年欢喜的声音逐渐变轻——他看到了晏茸的表情,也看清了他背着的人。

那人有着刚毅俊朗的眉眼,多年征战沙场使他早已不复初见时的鲜嫩青涩,但他的模样一直牢牢刻在安红雨心里,是他两百七十三年来的唯一一次心动。

所以不需要任何解释,安红雨已然明白:他的景琼,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夜风吹散了少年眼角的桃花,他在一片静谧中伸手接过自己的爱人,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景琼,我来接你了。”

怀中的尸体比夜风更冷,可安红雨恍若未觉,他定定地注视着陈景琼泛青的脸,似乎从那僵硬的面容中看出了点细微的笑意,于是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丝丝缕缕的笑:“……我们回家。”

“红雨……”绮绣压下眼眶的酸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生死面前,一切安慰的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但安红雨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我没事。”少年的笑容一如既往柔和:“栖迟,子新,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们。至少我和景琼还能在一起……我很满足了。”

“他是你的良人,自然是要给你带回来的。”晏茸的指甲在掌心印出几道深红的血痕,他状似无意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沉声道:“对不起,红雨。我没来得及,也、也没想到……”

“没关系,子新。”安红雨温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抱着陈景琼的尸体,朝二人深深行了一礼:“你们以身涉险,这份恩情,我安红雨永铭于心。”

少年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我要带他回凉州。”

“走吧。”一直沉默不语的雪明终于开口,他拍了拍安红雨的肩膀,示意众人上车:“要是不抓紧时间,等那群人发现平王不见了,咱们可就哪儿也去不了了。”

几人依次进了车厢,雪明拿起鞭子,马车在浓郁的夜色中飞驰而过,留下一串急促的蹄音。

绮绣点亮油灯,暖融融的光线顿时笼罩了狭窄的车厢。晏茸靠在车壁上,看着安红雨将手覆上怀中人的额头,淡粉色的印记在二人肌肤相接处一闪即逝:“这是……?”

安红雨收回手,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此时的脸色看上去比晏茸还差:“这是妖术,可保尸身一月不腐。边关路远,总要让景琼好生回去才是。”

他垂下眸,替怀里的人理了理凌乱的衣领,突然想起什么事一般微笑起来,眼尾的桃花开得凄美:“本来想着他大多数时候总是穿铠甲,常服也多深色,我这次特地给他做了件浅松绿色的锦裰,打算等他生辰那日央他穿给我看。如今倒是可惜了那匹上好的料子,也罢,就让他穿着新衣服下葬吧。”

“……殿下一定会很喜欢的。”阮夜轻声道。

“是啊。”安红雨眸光悠远:“只要是我做的东西,他都很喜欢。”少年浅浅一笑,尾音里终于露出了几分苦涩:“或许是因为他对我实在太好了,连上天都嫉妒,所以才不许他留在我身边。”

“……”绮绣叹了口气:“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她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春日,粉袍少年坐在满树盛放的桃花中,眉眼弯弯地朝自己招手:“芷绣,我要和太子殿下去凉州啦!”

“凉州?那也太远了!”

“没办法嘛。”少年耸了耸肩:“我又不能进宫……差点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应该叫平王殿下。”

绮绣跃上树梢,在红雨身边坐下:“就决定是他了?”

“嗯。”少年浅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我可能不常回京了,以后有机会,记得来凉州看我!”

“去吧去吧。”绮绣撇了撇嘴,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祝你俩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那就借你吉言啦。”红雨莞尔道:“对了,我现在有姓了,我姓安。”

往事如黄粱一梦,昔年笑靥如花的少年如今容色依旧,可那个与他携手共赴他乡的人却已经先一步撒手人寰。

安红雨握紧了袖中的虎符:“等回了凉州,这笔账,我一定要向陈景瑜讨回来——他若想要北武军,就拿他和左锦轩的项上人头来换。”

“等这一切结束,我就去寻景琼的转世。”少年轻抚着怀中人没什么温度的侧脸:“我们说好的……今生就算作久别,那来世便是重逢。”

平王殿下杀青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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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久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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