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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别

我们的相遇,是苦难的了结。——题记

秋日,大雨才停了不久,潮湿的气息从泥土里渗出,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厚重与枫叶被淋湿后的一尘不染。

小院里空寂安谧,但就在这静悄悄下,似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白鹳小心翼翼地从禅房里推门出来,生怕打扰到房内正在专心打坐的师父。

他走到前院儿,撸起袖子,正准备蹲下背上背篓,去山里捡些干柴。却听见院中心的池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白鹳觉着奇怪,心想:难道是黄鼠狼?正值九月,那池塘里的莲藕可结得火热呢!

白鹳仔细地看着,又觉得像是个人在那儿,不由得满心疑惑。最终,他选择抄起身旁砍柴的家伙什儿,朝池塘走去。走近才发现,嘿!还真是个人,而且,还挺眼熟。看清之后,脸一白;

“丰年!你做什么呢!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躺着吗?池塘是你屋子啊?啊!”

丰年被一连串质问定在原处一动不动,屏住了气息,睁大眼望着前方。

“干嘛?装死啊!”白鹳没好气地继续教训着眼前浑身上下裹满泥的小妹。

丰年自知理亏,便悻悻地回过身来,对眼前火冒三丈的阿兄露出讨好的笑容,却将怀里的莲藕抱得更紧些。

“哈...哈哈,阿兄怎的这样生气?我不过是摘些莲藕来煮汤喝嘛!” 丰年一边冠冕堂皇地为自己找个恰当的理由,一边又时不时的瞧瞧冷脸的白鹳。

“喝汤?你要喝汤不晓得告诉我?非得自己来摘?你不清楚自己的身子啊?你就不能让我,还有你阿哥,少操点心吗?你又着了风寒怎么办?啊?你说你......”

白鹳听见丰年的“狡辩”,火气直往天灵盖上冲,也顾不上还在泥潭里泡着的小妹,就开始细数陈年往事。丰年都不必竖着耳朵仔细听,就知道她阿兄要唠叨些什么话。反正前前后后总离不开自己从小就瘦弱的身体,自己从小到大闯下的祸事。别说耳朵都听的起了茧子,丰年都能跟着她阿兄的话,一字不差地顺口儿念出来。

丰年叹了口气,心说:阿兄实在太唠叨了,也不知像了谁的性子,我还是找阿哥去吧。

于是,正当白鹳滔滔不绝时,丰年将摘下的莲藕紧紧地揣在怀里,一边注视着忘我的阿兄,一边悄悄地离开池塘,向白鹤的屋子走去。

前脚跨出池塘,后脚还未曾跟上。就被白鹳伸手拦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上前几步,将挣扎在池塘边缘的小妹拉上来。又拿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小妹脸上半干半湿的泥巴。

丰年见状,便知他的气已消了大半。就将怀里的莲藕捧起来与白鹳看:

“阿兄你看!今年的莲藕长的可好了!看起来就脆!若与你昨儿打的野鸡炖在一起,肯定好喝!”丰年在摘莲藕时就这样想了。

“是是,你最有理!进屋给你阿哥拿去,帮着他一起把这藕洗了,晚上等我回来做汤。”

嘱咐完丰年之后,白鹳便又回身去拿背篓,准备进山捡柴去。

丰年见白鹳要走,便问道:“阿兄,你捡柴去吗?”

“对啊,明日怕是还要下雨,捡些柴回来搁着,怕不够用。”白鹳解释道。“好啦,进屋去寻你阿哥吧,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

“行,阿兄你小心点儿!”

“知道啦!”

送走了白鹳,丰年抱着莲藕向厨房走去,将藕堆在角落。拍了拍身上已半干的泥巴,转身就找白鹤去了。

二十年前,妙法离开原先讲学的寺庙,北上寻一清净修行之处。在路上,遇见了一小乞丐,便是后来的白鹤。妙法遇见他时,白鹤才不过六七岁。那时他没有名字,没有家人,跟着丐帮讨生活。但那几年百姓流离失所,街上到处都是乞讨的人,能施舍别人的,又能有几个?况且就算钱袋子里有钱,心甘情愿拿出来济贫的,恐怕就更少了。妙法看这孩子机灵又懂事儿,瘦小的身子又看得人心疼。于是便问他:

“你可愿意跟着老衲,换个地方活下去?不必在这丐帮里摸爬滚打,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小小的白鹤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长者的慈爱,他低头紧紧注视着手中的黄馍馍,鼻子一酸,喉咙一梗,只见眼前模糊,泪水滴在黄馍馍上,瘦小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后来,白鹤便一直跟着妙法,但并不剃头出家。白鹤曾问过师父,为何自己身为他的徒弟,却不入佛门。妙法只是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告诉他:“一切自有缘法。”

两年之后,师徒俩途经一落败的荒村,遇见了在外独自流浪的白鹳。

那时他叫狗儿。

狗儿那年八岁,却已是流浪的一把好手。哪儿的破庙能睡,哪儿能找到吃的,那些大老爷或者大老爷的家眷们何时搭棚施粥,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这不是自由,狗儿想要一个家。

他躲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一老一小。老人的慈爱,小童的笑容,都像软刀似的,一下一下刮着狗儿的心脏。又酸又涩的滋味儿,在心里不断蔓延开来。狗儿见多了那样温馨的场面,无论是在富人巷,还是在穷人堆。但他见一次,就会被刺伤一次。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把带有母亲鲜血的尖刀,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将他赶出家门时,那凶恶又狠厉的脸色。就像那把尖刀刺进母亲肚子的那一刻,父亲不再是父亲,母亲永远地离开了他。

狗儿从村头跟到村尾。快到村尾时,狗儿以为,眼前的身影只会存留在记忆里,或是去到梦境中,顺着眼泪流走。但就当他要转身离开时,温柔又厚重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小友,你可愿意随我师徒二人,一同上那东山上去啊?”

狗儿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呼吸变得急促。他看见老人对他伸出一只手来,就像一团火焰,温暖又亲切,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

狗儿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但再也不是痛苦的眼泪。

后来,狗儿变成了白鹳,他同白鹤一起,跟在妙法身边服侍。名为师徒,实为家人。

十年过去,当初的小童已长成少年。当年白鹤在寺庙前捡的小儿,如今也能在池塘里摘莲藕了。

丰年快步走向双白二人共住的屋子,房门并未关上。丰年在自家阿哥阿兄的屋子里,自然也不客气的,毕竟从小就睡在这间屋子里。只不过近几年自己长大了些,虽说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双白二人便另辟了一间屋子给丰年。

小丰年曾问过哥哥们,为何阿哥阿兄长大了可以一起睡,而丰年却不能继续与哥哥们住在一起。

白鹳听了这问题,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解释。白鹤微微一笑,将白鹳推到一旁,将小丰年抱在怀里,低声告诉她说:

“阿哥同你说个秘密,其实啊,不是阿哥要与阿兄一起睡,而是你阿兄胆子小!从小就不敢一个人睡,所以他要阿哥陪着他睡。但我们阿年多厉害啊,肯定能一个人住的,对不对?”

小丰年听了这个“秘密”,张大嘴巴望着自家阿兄。十分惊讶的样子看的白鹳一头雾水,正准备问问这俩家伙悄咪咪地说了些什么,就被白鹤的“嘘”声给打断了。

“那当然!我能一个人睡的!”小丰年推开了白鹤的手臂,匆匆忙忙地跑去给自己铺床叠被。

白鹤站起身来,欣慰地看着自家小妹忙碌的身影,又转身拍了拍白鹳的肩膀,便离开了,只剩下白鹳一人茫然地望着兄妹二人离开的背影。

进入房间,白鹤正坐在蒲团上看书。丰年也不靠近,就靠在门框边儿上。

“咚,咚”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将白鹤从书中拉了出来,向门口望去。只见极像自家小妹的一个“泥娃”,正杵在门口,用一种极其骄傲的姿态俯视着自己。

白鹤放下了手中的书,将手背在背后,朝着小泥娃走去。

“诶哟,这谁家池塘里的小泥娃啊?这怎么长的和我家的这么像呢?”白鹤一边调笑着丰年,一边还用手去蹭蹭丰年鼻子上的泥巴。

“你才泥娃呢!”丰年回怼着自家阿哥,又一巴掌将白鹤的“一指禅”打下去。

白鹤也不生气,反而还兴致勃勃地问丰年收获了多少。

“哼哼,我丰年出马,必然是盆满钵满啦!走,阿兄让咱俩把那莲藕洗了,晚上他回来做汤。噢对!还有师父的莲藕羹!”丰年一边说,一边挽着白鹤的手,将他往厨房里拉。

兄妹俩用丝瓜瓤将莲藕尽数洗净,黄昏之时,白鹳也带着满背篓的干柴回来了。之后便随了丰年的愿,莲藕同野鸡一起,成为了香味四溢的腹中餐。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晚膳结束后,白鹳带着白鹤、丰年二人一同进了妙法大师的禅房里,神情严肃又有些失落。

鹤丰二人自是一头雾水,从未见过白鹳如此神情,问他他也不说什么,就只是低着头走路。

到了师父屋里,四人坐定,白鹳才沉重开口:

“我...我想离开寺院,下山...去参军。”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三人。

丰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明白阿兄为何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世人都知道,那沙场就是吃人的地方。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们,只顾在作战图上运筹帷幄,下的每一个军令,都需要一条一条的生命去抗。况且如今山下局势复杂,整片大地被各方势力分割的飘零破碎。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低着头的阿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所有的愤怒、不解、不舍似火焰一般在心底燃烧。但质问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死死盯着白鹳,想要从自家阿兄身上找出一丝的不确定。但白鹳只是平静地抬起头,注视着丰年的眼睛,带着坚定而必定不会被瓦解的神色,轻轻地叫了一声:

“丰年。”

所有的解释都凝结在了这短短的两个字中,丰年明白阿兄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她也清楚阿兄必定挣扎了许久,只是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她低下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师父的屋子。

白鹳早已料想到丰年的反应,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继续对屋内的两人说:

“这并不是我一时兴起,我已想了许久。一直平安的待在寺庙里,待在师父身边,固然是好。但我想下山去看看,即使山下危机四伏。佛说普度众生,众生为何?难道不正是山下苦不堪言的百姓吗?先前,我独自一人流浪时,见过人骗人,人杀人,人吃人。我不相信人本如此,我想为他们做些事,或许参军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起码我能竭尽全力,去保护一些人。我不求什么功名利禄,只求问心无愧。师父您常说一切自有缘法,我想,我的缘法,或许不在这儿。”

话毕,屋子内一片安静,只剩下妙法手中佛珠碰撞的声音。

良久,佛珠停止了碰撞,妙法缓缓开口:

“负靖,你既已下定决心,为师便信你。”

妙法说这话时,依旧是那副淡然于世的样子,但白鹳心里清楚,师父是舍不得自己的,但师父从来不是自私的人,从来不是会苛求别人的人。

白鹳一直觉得,师父和其他的佛门中人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他以前一直不明白,师父辞别原先的寺庙,独访东山,本就是为了静心修行。但却在途中,收下了自己与白鹤二人为徒。白鹳曾问他:

“师父,他们都说佛门中人,远离俗世,无欲无求,寻本心之真理。可为何师父要收下我与轩郎,白白给自己添上两个牵挂?”

妙法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他:

“负靖,你说何为佛?佛又为何要普度众生?”

白鹳愣在原地,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佛就是佛,佛是菩萨,佛是梦中的幻影,佛是走投无路之时的唯一出路。人们建寺庙,虔诚祈祷,还愿,烧高香。在心中慌忙之时,嘴里不禁念叨着:菩萨保佑。

如今的九州大地,分裂割乱已是家常便饭。百姓流离失所,饿殍当道。佛已成为人们心中牢牢依靠的救赎。

见白鹳无话,妙法怜爱地摸了摸小徒弟的头:

“佛普度众生,因此人人心中都有佛的存在。你们还小,路还长。等再长大些,知晓自己的路在何处,是否甘愿走到底,是否甘愿为了它舍弃一切。老衲将你们带在身边,并不是想要传经授道。各人有各人的道。为师只希望你们,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回想到师父小时对自己的嘱咐,白鹳抬起头,强忍着泪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话音刚落,白鹤忽然起身,低头看着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即将远行之人。他神色淡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情绪起伏。两人就这样望着彼此。

白鹳是有些慌张的,他担心白鹤会同丰年那般无措沮丧,但同时也害怕白鹤没什么所谓,如同现在这般神色,就像送走一位只借宿一晚的客人。

他忍不住开口:

“阿鹤,我...”

“打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唉!”白鹤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背着手,一副老成的样子,踱步走到白鹳身后。

“你呀,从小便爱看些打仗一类的书。如今想要大展鸿图,哥哥我呀,也是能理解的!”

白鹤将双手搭在白鹳的肩头上,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捏了捏,又道:“不过,出门在外,还是性命要紧。你心系百姓,可也得怜惜怜惜我们仨吧!我们可不想之后的哪一天,从旁人嘴里听到你的死讯。”

嘱咐完毕,白鹤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但下一秒,又恢复到了没心没肺的状态。他拍了拍白鹳的肩膀,看向丰年的屋子,示意他再去看看小丰年。白鹳明白他的意思,告别了师父,便来到丰年的门前。

屋内,蜡烛明晃晃的,滚烫的蜡油滴在木桌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丰年盘腿坐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眼里噙满了泪水,脑子里想的都是阿兄要离开的场景。她不想阿兄离开,但也不愿意阻拦阿兄。她知道阿兄从来不是甘于过平淡日子的人,她知道阿兄想要为百姓做实事,但她舍不得。于是只能把自己关进屋子里,看不见阿兄的离开,也就不会阻拦他的离开。

白鹳瞧着屋子内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有些告别是必须做的,有些话是必须说出口的。他敲了敲房门,屋内依旧没传出任何动静。白鹳叹了口气,只好坐在门前的台阶儿上。

秋日的夜晚,风总是凉爽的,甚至带有一些寒意。

“阿年...”

白鹳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这许多话放在心里,就像是被缠住的丝线,乱糟糟的搅合在一起,堵在心口,下不去也上不来。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泪花在眼里不停打转,模糊了月亮的光影,一切都变得不清不楚。离别的酸楚忽然在心底喷涌,他站起身来,注视着屋内的烛影,留下一句:

“好梦。”

屋内,烛火开始剧烈地晃动,丰年早已泣不成声。

白鹤等师父歇息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他坐在床边儿,忽然发现,在白鹳的枕头边儿上放着一个包袱。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又想起什么,贴身拿出一个玉佩,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包袱里。

洗漱完毕之后,便早早地进了被窝。

他很累,非常累,就像是万斤重的石头压在了身上,又被人狠狠踩了两脚,他耗尽心力地将一切推开,现在只想逃离。在某方面来说,他和丰年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不见,就不用告别,只要不告别,自己就不会阻拦。但他没法和丰年一样,他不是小孩子,不能任由那些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大风中飞舞。

片刻之后,白鹳进了屋子,带着一身寒气。凉风扑在脸上,冷飕飕的。白鹤用被子盖住半张脸,微眯着眼,透过烛光看着白鹳。

见白鹤已睡下,白鹳便轻轻地关上了门,熄灭了蜡烛,又蹑手蹑脚地躺进了被窝。

他闭上眼睛,呼吸声在静谧的环境中被放大。他仔细听着,心渐渐沉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晚了,最后一晚睡在这个屋子里,睡在白鹤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白鹳知道,那时在师父屋子里,白鹤说的那番话,是在忍耐,是在告别,是在挽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那些没说出来的话,终究只能埋在心底。

次日一早,白鹳背上行囊,离开了寺院。

连下了几日的大雨,在那日忽然停了。天空万里无云,枫叶被洒上了金光,一切宁静,一切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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