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2日除夕夜
我撒了人生第一个弥天大谎。 "今年春运票太难买了。"我对着电话那头的父母说，指甲在窗框的冰霜上刮出痕迹，"学校……学校组织留校生一起过年。"
其实整个宿舍楼只剩我一个人。暖气片发出垂死般的嗡鸣，我盯着手机屏幕，顾学姐的聊天窗口显示"正在输入"已经三分钟。
17:48
顾学姐穿着那件米色风衣出现在宿舍楼下时，围巾换成了纯红色——不是和阮小二的情侣款。她呵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像一朵小小的云："蟐檩！我包了饺子。"
塑料饭盒里躺着十几个奇形怪状的饺子，有两个粘在一起，像在拥抱。
18:30
她公寓的厨房亮得刺眼。
"阮小二老家居然没通暖气。"顾学姐把醋瓶递给我时，小指上还沾着面粉，"她发短信说快冻成冰棍了。"
我咬破饺子皮，滚烫的汤汁烫到舌尖也忍着没出声。她包的韭菜馅太咸，可我还是吃完了一整盒，连皮带馅，像在吞咽某种具象化的罪孽。
20:00
春晚开始放民歌联唱时，顾学姐突然从衣柜里拿出条粉色围巾。
"林夏落在这儿的。"她把脸埋进绒毛里，声音闷闷的，"你说她会不会想我？"
电视荧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我数着她眨眼的次数，直到主题曲响起来才敢回答："会的。"
23:55
我们爬上公寓楼顶看烟花。
顾学姐的鼻尖冻得通红，她转头对我说话时，围巾绒毛蹭到我下巴："新年愿望是什么？"
一千句真心话在齿间融化，最后变成："总分考过你。"
她笑得差点被冷风呛到，眼角泪痣沾了雪花："那我希望她数学及格。"
00:00
全城的烟花同时炸开。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里，我偷偷用手机拍下顾学姐的侧脸。她正低头给阮小二发语音："新年快乐呀——"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拽不断的麦芽糖。
照片后来被我设为加密壁纸，取名叫《胆小鬼的烟火大会》。
凌晨1:30
她送我回宿舍时，雪地上两串脚印一深一浅。
"其实我知道。"顾学姐突然说，"你爸妈早上打电话到我家找你。"
我僵在原地，看她的红围巾被风吹起一角。
"谢谢你来陪我。"她伸手拂掉我肩上的雪，"新年快乐，蟐檩。"
那晚我梦见自己变成阮小二的粉色围巾，缠绕在顾学姐脖颈上，在每一次呼吸间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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