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3日大年初一 雪
顾学姐堆的雪人丑得惊人。
两颗不对称的石头眼睛，树枝插得歪歪扭扭的胳膊，最可笑的是她用冻红的指尖在雪人脸上点了三颗痣——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像不像我？"她呵着白气问，鼻尖红得像颗小草莓。
我蹲下来给雪人补上围巾，羊毛料子蹭过雪面发出沙沙声。这是去年生日妈妈织给我的驼色围巾，现在裹在雪人脖子上，很快被融雪浸出深色水痕。
11:24
我们给雪人拍照时，顾学姐突然把脸凑到雪人旁边。
“比比谁更可爱？"她眨着眼睛问，左眼那颗泪痣上的雪花刚好融化，像一滴迟来的眼泪。
取景框里，她的米色毛衣领口沾着雪粒，呼出的白雾模糊了镜头边缘。我按下快门的瞬间，有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她笑着闭眼的模样让我想起美术馆里见过的石膏天使像。
14:17
阮小二的视频通话打来时，我们正在给雪人加第三层肚子。
“顾小小你堆的什么丑东西！"屏幕里的阮小二裹着东北大花袄，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等我回来堆个更好的！"
顾学姐笑着把手机转向我："蟐檩也有帮忙——"
我迅速低头捏雪球，生怕阮小二看见我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嫉妒。雪水渗进指甲缝，刺痛感让人清醒。
16:40
夕阳把雪人照成蜜糖色时，顾学姐突然哼起《反方向的钟》。
她走调的歌声混着踩雪的咯吱声，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随步伐轻轻摇晃。我跟在后面，数她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三十七步之后，她突然转身倒退着走：
"蟐檩，要是时间真的能反方向走..."
话没说完就被路沿绊到，我冲过去抓住她手腕。她毛衣袖口滑下去一截，露出阮小二送的红色手绳，磨得有些起毛了。
我们鼻尖相距不到十厘米，她呼出的白雾扑在我嘴唇上。那一瞬间我竟然在想：要是此刻吻她，雪人会不会融化得更快些？
19:55
夜雪无声地覆盖了我们的雪人。
透过宿舍窗户，我看见驼色围巾慢慢被雪埋没，像被吞没的旧时光。手机相册里，顾学姐和雪人的合照在黑暗里泛着冷光，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比任何数学公式都难解。
我摸了摸自己冻伤的指尖，那里还留着捏雪球时的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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