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还在调查，但那个人仿佛从未出现过，几天后，她从师兄那得知，徐长老叛逃宗门，下落不明。
“师尊，我……”时安仰头看着正在画符的云川，犹豫后还是开口道：“师尊说过会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回去的。”
云川头也没抬道：“嗯，等你从秘境回来再和你说。”
“还有其它事吗？”云川看着还站在那的时安。
时安的手抓了下剑柄，垂眼遮住了落寞，她规规矩矩地站在下面，闷声道：“没了。”
云川注意到有些褪色的剑穗，手往旁边一点。一根粉色的剑穗从众多剑修中飞出，停在时安面前。
时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手接住，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谢谢师尊！”
云川握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朱砂在符纸上晕开。他提起笔，将笔放至笔架，“回去吧。”
时安眼里的光暗了不少，万千的话被堵了回去。她赌气般的将剑穗丢进了储物袋里，行完礼便走了。
在时安走后，云川叹了口气。画毁的符纸一角被点燃，片刻后化成灰烬。
他拉开抽屉，拿出不知多久前时安给自己送的东西，她说生辰那天，旁人要送给寿星礼物，以共享生辰之喜。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云川有点想念以前了，那时候，时安在一旁跟谢以安学制药，他在书桌前绘制符篆，现在……
云川看着装满剑穗的木盒。时安好像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辰。
在回住所的时安，半路上，玉符亮起：申时三刻 ——甲一。
——
一个乞丐双手举着个破碗，蹲在墙角，嘴里还念叨着：“行行好吧……”来来往往的修士看他可怜，放了几块灵石在里面，他连忙弯腰道谢。
视线变暗，带着黑色围帽的人站在他面前。
修长的手指夹着片银色花瓣，放在乞丐的碗上。手指松开，花瓣摇摇晃晃地落下，盖在了灵石上。
乞丐收起讨好的笑，往角落走去。
这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周围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腐臭味。雪白的墙面上散落点点黑斑，地上有些湿滑，灰黑的石板泛着青色。
在一堆松散的杂物前，乞丐恭敬地弯腰、伸手，围帽人上前，瞬间消失不见。
乞丐拍拍衣服，捡起地上的碗，一瘸一拐地回到墙角。
外面是平静的生活，这里是原始的世界。围帽人在侍从的带领下，穿过红眼疯狂的赌徒，经过沾血的武器架，听着惨叫、欢呼，看他们疯魔。
“您的房间在这里。”侍从为围帽人打开房门，在其进去后关上。
围帽人摘下围帽，夜明珠在房内发出微弱的光。
玉符响起，拿出一看：师妹，师尊闭关，勿扰。——师兄。
好的。——时安。
时安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面具扣在脸上，面具遮住了她全部的脸。
纯黑的面具连接着她乌黑的头发，远远看去，就像一张没有脸的人。
换好衣服后，时安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进储物袋，坐在木凳上，指尖敲着桌面，“哒，哒”。片刻后，房门被敲响。
时安：“进。”
一位紫衣女子笑意盈盈地走进来，没有戴面具，煞白的脸泛着青。她拿着把折扇倚靠在门边，眉眼间满是故事。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下次能不能换一个声音？听着怪难受的。”
“不能。”
时安的声音沙哑，像粗纱划过地面，每一次开口，都仿佛在捏着别人的心。
“那好吧。”她打开折扇，抵在鼻尖，露出眼睛：“换地方了，跟我来。”
时安走在她身后，穿过一道暗门，这才是这里最真实的面貌。
正中间是一个圆形擂台，上面站着的是两只妖兽。
台上豹妖的爪子深深扎进了虎妖的眼睛，狠狠一拉，虎妖的眼眶变得空洞，鲜血直流。眼球顺着擂台，滚到了地上。台下的人兴奋地欢呼，高喊：”杀了它！杀了它！”
在地下，无论是妖还是人，都不被允许使用灵力。这里有的，是最原始的野性。
失了一只眼的虎妖又被豹妖按倒在地，生生被折断了一只手。尽管它拼命挣扎，但还是被划开腹部，瞪大双眼，一动不动。
在豹妖离开擂台后，隐匿在人群中的黑衣人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处理好虎妖的尸体。
输红眼的看客在见到虎妖的尸体后，从地上扣了块石头，狠狠砸在上面。甚至还不过气，想上前踩几脚，但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隐晦地看了黑衣人一眼。
擂台很快被清理干净，一只豹子从门后走出。它比前面一只的体型更大，更健硕。
“是黑风！它竟然出场了！另一个人是谁啊，这么有排面？”
“难道是游鱼？排名在前五的，只有他最近没有出场过。”
围观的看客一脸兴奋，目光死死地盯着另一扇门。片刻，门打开，一个黑色身影从门后走出。
“这是游鱼？不会是弄错了吧？”
“这人没见过啊？”
“谁啊这是，来找死的吧。”
时安一个轻功，稳稳地停在擂台上，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匕首。
台下的看客并不看好时安，在强壮的豹妖面前，时安弱小得好似一爪就会被拍死。
投注结束，擂台赛正式开始。
豹妖直接朝时安飞奔过来，扬起沙石，锋利的爪子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时安站在原地没动，任由豹妖把她扑倒，将豹爪深深扎进她的手臂。
许是觉得杀她太容易了，豹妖没有直接咬断时安的脖子，它扭头舔舐着自己的黝黑发亮的毛发，姿态优雅从容。
周围的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杀了她！杀了她！”
见台下的氛围达到了**，豹妖缓缓转回头，张着獠牙，慢慢地接近时安的脖颈。
就在还有一个拳头距离时，时安无视手臂里的豹爪，直接抬手。匕首卡进它张着的嘴，时安反手一划，锋利的刀刃直抵豹妖脑后。
豹妖吃痛地迅速后撤，下巴松松垮垮地垂落。它的尾尖一下下地轻扫过擂台，警惕地看着站起来的时安。
时安抬手看了眼自己的伤口，不经意地按了一下，随后握着匕首，身形一闪，消失在豹妖面前。
“在后面！！”一名看客双眼瞪大，死死指着豹妖身后。
豹妖迅速转身，抬头看见了在半空中的时安。她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每一寸肌肉都爆发着强大的力量。高扎的马尾散开在她脑后，锋利的匕首对准它的眉间。
豹妖僵在原地，肌肉绷紧，放大的瞳孔透露出惊恐。
台下一片寂静，他们没想到豹妖会输给这一个瘦弱的凡人。！
“是无面！”有人看着她进攻的姿势，认出了时安。
“那个首场一挑二还赢了的无面？！他不是很久没比了吗？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一看你就不常来这，无面一般一年来一次，一次歇一年。”
“无面啊，这局不用比了，肯定输了，不过，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看见他的擂台赛！”
时安没管台下的声音，匕首在手心一转，刀柄砸在豹妖的头骨。借力，腾空，后空翻，刀尖对准它的脊背，顺着力道，划至尾部。
时安站立在豹妖身后，刀伤见骨，露出脊柱。豹妖疼得倒在台上，浑身抽搐。
有人是第一次看时安出场，他用手戳了戳身旁的人，好奇地问道：“他怎么不把它给杀了啊？”
旁边的人的大拇指和中指搓了搓，那人也很上道，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灵石放在他手上。见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又放了两块。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旁边的人清清嗓，慢慢开口：“一看你就没看过那场擂台赛，那是无面打的最凶也最久的一次。啧啧，你是没见过，那天他连战五场，场场获胜，只要他一出刀，对手就再也没了发声的机会。”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后继续开口：“也是我运气好，给撞上了。但你说，哪来那么多厉害的妖兽，而且上一头，死一头，哪经得起这么耗。从那以后，这里的规则就加了一条：只要无面击晕妖兽就算赢。”
时安走下擂台，旁边的人纷纷为她让道。女子的扇骨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石壁，看着时安消失的背影，她轻笑一声，随后也离开了。
“今天怎么有时间了，无面？”女子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在时安旁边坐下：“怎么，心情不好？”
时安没有接话，她专注地转着右手食指的指尖上的茶杯。
女子开玩笑道：“你说你，不好好修仙，老是来我这干嘛，还每次都弄一身伤，被你同门知道了，查到我这怎么办？”
“不会被发现的，无声。”时安道。
无声一把夺过她指尖的茶杯，心疼似的摸了摸，用扇柄碰了下时安，“你找到回去的办法了？”
时安道：“还没，不过你不回去吗？在这也呆了快五十年了。”
“还好吧，这里也挺好的。”无声道。
时安没有再说话。
无声：“你想回去？”
时安：“想。”
无声：“我看是不想吧，你看你，说的时候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像滩死水。”
时安：“我想。”
无声：“好，好，你想回去，祝你得偿所愿吧。”
时安听后不发一言，沉默地离开了。
无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
都变了，她看着她话越来越少，看着她越来越消沉，看着她从最开始来这撑场到现在的发泄。都变了。
未关上的门传进来外面的阵阵呼声，**、死亡，这块光照不到的地方，她也不是当初一心想回去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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