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风拂过操场，掀起万殊校服的衣角，空气中飘来阵阵铃兰的清冽香气，淡得像一场易碎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停在他脑袋旁。来人静静盯着他的脸，眼神晦涩难懂，像藏着翻涌的情绪却刻意隐忍，指节因用力攥着书包带而泛白。地上的万殊睫毛轻轻颤动，似要转醒，那人立刻将书包甩到单肩，转身隐入教学楼的阴影里，只留下一道利落的背影。
万殊慢悠悠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草屑，刚要往教学楼走，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阵尖锐的电流感，他踉跄着晃了两步。大概是没吃早饭低血糖吧。他揉了揉太阳穴，没太在意，只想着下课去小卖部多囤点零食。
“报告！”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门口炸开，语文老师手里的粉笔“咔嗒”一声断在黑板上。地中海发型下的脸瞬间涨红，对着万殊劈头盖脸地训：“上课都三十分钟了才来！成天请假，好不容易来上学还逃课，你把学习当什么了？我们那时候想学都没这条件，你们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万殊自动开启屏蔽模式，目光扫过教室，最后一排正好有个空位，他弯腰溜过去，刚坐下，一道阴影就覆了上来。
他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像蒙着云雾的汪洋，沉得看不见底，却又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却又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这是我的位置。”男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清冽的质感，听着竟让人莫名心头发酥。
万殊的脸颊倏地发烫，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刚要起身，就听见对方补充：“你的位置在旁边。”
坐定后，万殊才后知后觉地懊恼，自己好歹也是一米八的大帅哥，怎么会被一张脸迷得心跳加速？太没出息了。
下课铃一响，万殊直奔小卖部，薯片、巧克力、饮料拿了满满一筐。可到结账时，他摸遍全身口袋，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
“一共68块。”店员的声音像道惊雷，炸得万殊头皮发麻。这辈子他连怕的东西都少，唯独怕这种尴尬场面。他盯着收银台上的零食，脑子里飞速盘算怎么才能不失面子地把东西放回去。
“额，我……好像还有东西没买，我去拿一下，一会儿一起结。”他刚要找借口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举到收银台前，手机屏幕上“支付成功”的字样格外显眼。
万殊愣了愣，转头看见自己的新同桌，惊讶道：“同桌？你怎么在这儿？”
“买水。”祈澜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语气平淡。
万殊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语气带着感激：“谢谢你啊！我怎么还你钱？”
“微信。”祈澜报出一串数字，万殊连忙记在手心。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万殊挠了挠头。
“祈澜，波澜的澜。”
“好好听的名字！”万殊眼睛亮了亮，“我叫万殊，特殊的殊。”他向来不怕生，哪怕祈澜看着高冷，也忍不住想多聊两句，毕竟对方又帅又热心，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放学回家，万殊在狭小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愣是没找到手机。他只好去厨房问正在切菜的舒梅：“妈，我手机呢？”
舒梅头也不抬，菜刀在菜板上笃笃作响：“你手机前两天摔坏了，拿去孙师傅那儿修了。都两天了，应该好了，你去取吧。”她报了个地址，万殊骑着家里那辆旧电驴，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那家小店。
店面很小，门口悬着几串曼陀罗造型的风铃，风一吹，发出细碎空灵的声响，透着股诡异的梦幻感。老板看着年纪不大，却穿着宽大的皱巴巴的衬衫，活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他歪在门口的摇椅上，戴着耳机晃悠，脚边还放着半瓶啤酒，怎么看都跟靠谱二字不沾边。
“您好，请问是孙爷爷手机数码维修店吗？”万殊走近喊了一声，对方没反应。他又加大音量喊了一遍，老板还是沉浸在音乐里。无奈之下，万殊只能伸手摘掉他的一只耳机。
“哎哟我操！哪个孙子……”老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摇椅上弹起来，看清万殊的脸，才把后半句脏话咽了回去。
万殊赶紧道歉，说明是来拿修的手机。老板的怒火稍稍平息，脸上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看得万殊心里发毛。“修好？哈哈哈哈哈……问题大了去了！”他没头没脑地笑了两声，转身走进店里，拿出一个旧盒子递过来，“喏，你的。”
万殊刚伸手去接，老板突然缩回手：“慢着！修手机不要钱啊？先给钱！”
万殊瞬间僵住，又是钱！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装得镇定：“那个……我现在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先欠着？我保证尽快还！”
老板撇了撇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欠着可以，算利息！还得写个欠条，白纸黑字才作数。”
万殊没办法，只能捏着笔，憋屈地写下欠条。
回到家时，舒梅已经摆好了饭菜，杨莱川也回来了。“回来啦？快洗手吃饭！”舒梅笑着招呼他，语气里满是日常的暖意。
万殊应了一声，先把手机盒子放回房间，才坐到餐桌旁。杨莱川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眼睛弯成固定的弧度：“小殊，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就那样。”万殊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小米南瓜粥，没什么兴致。
“和同学相处得还好吧？”杨莱川又问。
“挺好。”万殊喝了口粥，突然想起白天的疑问，觉得这是个试探的机会，“之前住院，让你们担心了。”
舒梅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真实的余悸：“可不是嘛！当时真是吓死我和你爸了，还好你没事，没事就好。”
杨莱川拍了拍妻子的背，帮她顺气：“你是不知道，你住院那两个月，你妈天天哭，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万殊接过舒梅递来的筷子，状似随意地问：“对了，我暑假救的那个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舒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变得难看：“别提了！提起这个我就气！你好心救了他，他家里人倒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有！真是没良心！”
杨莱川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不来就不来吧，咱们也不能道德绑架人家，只要小殊没事就好。”
吃完饭，万殊主动洗了碗，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手机盒子。手机反应有些迟缓，里面空空如也，像是被恢复了出厂设置。他登录微信，先加上祈澜的微信，本想立刻转钱，却发现钱包余额是零。
他赶紧打字解释：“抱歉啊同桌！我现在真没钱了[哭]，不过你放心，我一有钱就立马还你！[保证]”
对方回复得很快，只有简洁的几个字：“没事，不急。”
万殊松了口气，无聊地翻着好友列表。除了王雷、赵涛和刚加的祈澜，几乎没什么人了。
[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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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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