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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梨白风波

自那日“梨花峪”之约引发孟清辞剧烈的恐惧反应后,何彦书着实消停了几日。他并非退缩,而是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横亘在他与清辞之间的巨大鸿沟。他生在国公府,长在锦绣堆,虽非全然不识人间疾苦,但对深宫底层宫女如履薄冰的生存状态,尤其是像清辞这样身负“罪臣之女”身份的宫女的恐惧,他之前的确体会不深。

他那颗被少年意气充胀的心,第一次尝到了名为“顾虑”的滋味。但这滋味并不好受,像有只小猫在胸腔里不停抓挠,让他坐立难安。文渊阁那个安静的身影,那双清澈又总是带着疏离的琥珀色眸子,反而在他脑海里越发清晰起来。

又过了两三日,何彦书实在按捺不住,再次寻了个由头——这次是拿着一方据说有疑的古砚拓片——溜达到了文渊阁。他故意放轻了脚步,在书架间逡巡,心跳竟有些莫名加速,既期待看到那个身影,又担心看到她依旧惊惶躲避的眼神。

在辰字库靠窗的老位置,他看到了孟清辞。她正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函函古籍取出,用软布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尘,再按照编号重新归位。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对待的不是没有生命的物件,而是易碎的珍宝。阳光洒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何彦书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前。他看着她一丝不苟的背影,忽然觉得,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似乎也是一种难得的平静。这几日因思念和担忧而起的烦躁,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孟清辞似乎有所察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何彦书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放松,但随即,那熟悉的谨慎和疏离又迅速覆盖了上来。她低下头,像往常一样福了一福:“大人。”

没有预想中的冷若冰霜,也没有刻意的躲避。何彦书心里稍稍一松,脸上又自然地漾起了笑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走上前去:“清辞,忙着呢?帮我看看这个拓片,这方砚台的款识,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他将拓片递过去。孟清辞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就着阳光仔细看了起来。她的指尖纤细,带着点凉意,轻轻拂过拓片上的纹路。

“这是‘洮河绿石’的砚材,看这雕工和包浆,应是明中期之物。”她轻声分析着,“不过这‘玉壶冰心’的款识,笔法略显轻浮,与砚台本身的沉稳气韵不甚相符,倒像是后刻的。”

她的声音平静温和,仿佛那日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何彦书心中暗喜,连忙附和:“对对对!我就说嘛!还是你眼光准!”他趁机又像以前一样,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这几日侍卫营里的趣事,比如哪个同僚骑马摔了个大马趴,比如御前当值时看到某个老学士因为瞌睡差点把胡子烧着。

这一次,孟清辞虽然没有像最初那样完全不理不睬,但回应依旧很少,只是偶尔在他停顿的时候,轻轻“嗯”一声,或者极淡地笑一下,目光多数时候还是落在手中的书籍或拓片上。但何彦书已经心满意足。他感觉得到,那层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自书架后响起:“彦书?果然是你。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何彦书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青色翰林官服的年轻男子笑着走了过来。来人身材修长,面容清俊,气质温文尔雅,正是他的好友,翰林院编修陈子衿。

“子衿兄!”何彦书笑着打招呼,“你怎么也跑到这犄角旮旯来了?”

陈子衿目光先是在何彦书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自然而然地转向一旁的孟清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时的温润。他对着孟清辞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尊重:“孟姑娘,又在整理典籍,辛苦了。”

孟清辞见到陈子衿,似乎比见到何彦书更为放松些,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陈大人。”态度恭敬,却少了几分面对何彦书时的紧绷。

何彦书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差别,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他插话道:“子衿兄,你认识清辞?”

陈子衿微微一笑,解释道:“前些时日为编纂《四库全书》查证几条史料,常来文渊阁,多亏孟姑娘不厌其烦,帮忙查找典籍,省了我不少功夫。孟姑娘于典籍之熟稔,见解之精辟,令人佩服。”他这话是对何彦书说的,目光却温和地看向孟清辞,带着真诚的赞赏。

孟清辞微微低下头,轻声道:“陈大人过奖了,奴婢分内之事。”

何彦书听着,心里那点不是滋味更浓了。原来子衿早就认识清辞,而且似乎还很欣赏她?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对清辞产生强烈好奇,正是因为她精准地指出了《金石萃编》和《宋人书翰藏印考》的位置。难道子衿也……

他甩甩头,压下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醋意,对陈子衿说:“子衿兄,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拓片,清辞说是后刻的款,你觉得呢?”

陈子衿接过拓片,仔细看了看,又与孟清辞低声交流了几句术语,最后点头道:“孟姑娘判断无误,这‘玉壶冰心’四字,匠气过重,失之自然,确是后添无疑。彦书,你这眼力,还需多跟孟姑娘请教才是。”

何彦书被好友打趣,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颇有些自豪地看了孟清辞一眼:“那是自然!”

陈子衿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眸色微深,但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又与何彦书闲聊了几句翰林院的琐事,便借口还要去别处查资料,告辞离开了。临走前,他又对孟清辞客气地点了点头。

陈子衿走后,辰字库内又只剩下何彦书和孟清辞两人。气氛似乎比刚才更微妙了一些。何彦书忍不住问道:“清辞,你觉得……子衿兄这人怎么样?”

孟清辞正在将拓片收好,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她想了想,才谨慎地回答:“陈大人……学识渊博,待人温和,是位君子。”

“哦……”何彦书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告诉她,陈子衿家世也好,才华也好,是京城很多贵女心中的佳婿人选。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无比幼稚,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转而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问完,他的心竟有些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孟清辞被他这直白的问题问得愣住了,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慌乱地低下头,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大人……何出此问?奴婢……奴婢从未想过此等事。”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氛围,匆匆将拓片塞回何彦书手中,抱起一摞待整理的书册,几乎是落荒而逃。“奴婢……奴婢还要去核对书目,告退!”

看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何彦书这次却没有感到挫败,反而摸着下巴,低低地笑了起来。她脸红了!她竟然脸红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也并非全然无意?

这个发现,像一剂强心针,让他瞬间将之前的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少年人的热情和自信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决定,不能再这样温水煮青蛙了。他得做点什么,让她明白他的心意,也让她知道,他有能力保护她。

几天后,何彦书兴冲冲地再次来到文渊阁。这次,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揣着一个小巧的锦盒。他在老地方找到了孟清辞。经过上次的“脸红事件”,孟清辞见到他时,眼神明显更加闪烁,总是刻意避开他的直视。

何彦书也不在意,笑嘻嘻地凑过去,将锦盒递到她面前:“清辞,送你个东西。”

孟清辞看着那精致的锦盒,眼中立刻又浮现出警惕和抗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大人,奴婢不能……”

“别急着拒绝嘛!”何彦书打断她,不由分说地打开盒盖。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旧端砚。砚色紫黑,温润如玉,上面带着天然的、精美的石眼花纹,造型古朴雅致。“你看,这可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块旧砚台。我瞧着石质不错,样式也简洁,你平时抄书写字用得着。我……我用我自己的俸银买的,不是府里的东西。”他特意强调了一句,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这块砚台,确实是他逛了许久琉璃厂,精心挑选的,既不失品位,又不会过于扎眼惹祸。他记得她喜欢笔墨之事。

孟清辞的目光落在砚台上,那警惕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她能看出这块砚台的不凡,但也明白,这确实比之前那些点心、纸镇要更合她的“规矩”一些。尤其是他最后那句“用自己的俸银买的”,莫名地触动了她心底某根柔软的弦。

她犹豫着,没有立刻拒绝。

何彦书见她动摇,心中一喜,连忙趁热打铁:“你就收下吧!就当……就当是我感谢你每次都帮我答疑解惑的谢礼!你看陈子衿不也夸你帮了他大忙吗?我总不能比他还不懂事吧?”他故意搬出了陈子衿。

听到陈子衿的名字,孟清辞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锦盒。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砚身时,她的脸颊又微微泛红了。她低垂着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多谢大人。”

何彦书看着她收下礼物,那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羞涩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他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小步。

然而,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在远处一排书架的背后,一道阴冷的目光,正透过书架的缝隙,死死地盯着他们。那目光的主人,手指紧紧抠着书架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正是赫舍里·云珠身边那个心腹小宫女。她奉了主子之命,一直在暗中留意何彦书的动向。何彦书频繁出入文渊阁,以及他与一个低等宫女过从甚密的消息,早已传到了赫舍里·云珠的耳中。

小宫女看着何彦书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孟清辞接过礼物时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心中冷笑。她悄无声息地退后,转身快步离开,要去向她真正的主人,禀报这“不知廉耻”的一幕。

文渊阁内,阳光依旧静谧美好。何彦书还在为孟清辞收下他的礼物而雀跃不已,孟清辞则捧着那块微凉的端砚,心中五味杂陈,有不安,有暖意,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的欢喜。

他们都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一场针对孟清辞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那株刚刚在悬崖边挣扎着探出头、渴望阳光的幼苗,即将迎来它命运中第一次残酷的摧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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