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醉着，霍开梁有一种抓不住他了的错觉。
萧如声真的喝多了，他自己也知道。意识扭曲而模糊，眼前的人和物像是从视线的边缘蒙上一层黑色的雾。他狠狠瞪了瞪眼睛，心里清楚这是平阳王，是他不能得罪不能出错的场合。
但他心里的想法却控制不住，一股脑的全涌上来。
嘴和四肢像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他说什么控制不住，想站起来也困难。萧如声知道他好像说了不合适的话，可心里又觉得快活。
他在这坊间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从开始的“平阳王的娈宠”到如今的“清坊坊主”，其中付诸的心血不足为外人道。他为霍开梁啃下了京城最难啃的地方，掌握了最广泛的情报。
纵使今日冲撞了平阳王又如何？他难道提刀杀了他？
视线落在那眉目几乎结冰的黑衣男人身上，萧如声又在心里笑了。
一刀杀了他也好，他还能落个清清白白，干干脆脆。
与外头传的不一样，事实上他和平阳王，从未有过过线的肌肤之亲。最开始未挑明的暧还让人脸红心跳昧，到现在却是即便他碰了对方的衣角都是越界。
如今几十年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霍开梁已经决定了他的独木桥，他萧如声还不能下定决心走自己的阳关道了？
于是挣扎着起身，晃晃悠悠要往屋外去。他此时实在是不想见到霍开梁，多看一眼都觉得不爽。
可偏偏这人就今日，似乎非要与他找不痛快。在他眼前不走也不动，就是不让开路，将萧如声困在这软塌和他之间。
“大人，我乏了，要回去歇了。”萧如声皱了皱眉，还是露出点笑来：“今儿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如声不胜酒力，若是有事，咱们改日再议如何？外头更深露重，您回去的时候多小心。”
他与霍开梁相处时，房中从不留下人。这会儿同样，整个屋里就他们两个。距离之近，他几乎能听见对方平缓的心跳声。
说完这么一句话，他自觉自己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唇舌也跟着惫懒，困意上头，干脆就越过霍开梁要走。
却没想到一向端方持重的平阳王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腕。
萧如声要越过去的身形又被他拉扯着站在原地。霍开梁转过来面对着他，皱着眉头有些烦躁道：“你在生什么气？”
萧坊主一愣，遂笑开：“怎么会。下属怎会生主子的气？”
这话又不知道哪里刺着霍开梁了，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萧如声！”
男人脸上笑容却不变，视线不看他，落在他胸腹衣襟上用银线绣的松柏上：“大人，属下真的累了，再不回去睡一会儿，怕是耽误明天的事。”
明日哪有什么事？他不过就是想回去了。
“若你是因为裴冉，那我道歉。”霍开梁抓着他的手，眉头却松开了，看着似乎还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我与她……”
萧如声只脸上露出个惶恐的表情，眼里却没有敬，挣开了手腕道：“大人说笑了，这话叫人听去了不好，望大人自重。”
霍开梁脸色又黑如锅底，这屋里的温度似乎都骤然降下去。
萧如声在心底叹息。再这么着一会儿，他酒劲都要下去了，看来今日夜里又要难眠。好不容易有天能借着酒意早早睡个安稳觉，却没想到被最没想到的人给搅和了。
“萧如声！”
男人点点头：“大人您说。”那表情似乎很认真，但发木的眼睛任谁都能看得出敷衍。
霍开梁干脆又伸手拽他，萧如声反应不及，被他一把摁在软榻上。
“裴冉有自己的目的，我与她也不过是合作。”霍开梁的长发落下来，投下的阴影将萧如声整个笼罩起来，表情看起来有几分阴冷的可怖。
萧如声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摔得有些麻木：“大人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我真的……”
他一句不在意卡在嘴角，男人的吻落下来。
带着莫名的狠劲儿在他唇上撕咬，似是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萧如声愣了一下，随后拼命挣扎。
一时间手脚并用，在霍开梁身上砸了好几下，手边不远处的木桌也跟着晃动，最终从软榻上掉下去，发出沉重的砰响。
他身子不好，手上劲儿也不大。男人若一条沉重的锁链，将他整个人禁锢在怀里和软榻之间。
萧如声觉得讽刺，一点被他刻意遗忘的东西又在脑海里浮现。
干脆心一狠！
“唔……”
他听见霍开梁的闷哼，浓烈的鲜血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粘稠又滑腻的血液在他唇舌间流淌。
趁着这一瞬间，他猛的将人推开。
霍开梁眯着眼睛摸了一把嘴角，他的舌头被咬破了，剧烈而陌生的疼痛以及突入其来的血腥味道让他的太阳穴都在突突。
萧如声哼笑一声，抬手擦掉唇角的血渍，那青色的衣袖上便沾了一片脏污。他看了一眼，握紧了拳头。皱着眉抬头去看霍开梁：“大人糊涂了。”
霍开梁眼睛眯着，横眉冷对。那张丰神俊逸的侧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
“你翅膀硬了。”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还是叫萧如声下意识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可他却不如往日退让，干脆送客：“大人，该回了。”
霍开梁哼了一声：“萧如声，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但你永远也不要想从我身边逃脱。”
萧如声了解霍开梁，可反过来这事儿也成立。
他不说话，只趁着屋里的灯火看浑身冷硬的男人。
外头的雨哗哗的下，将这一间屋子与外头的一切声音隔绝开。有一瞬间，萧如声甚至有种这世间只有他与霍开梁的错觉。
随后又似惊醒，脸色很不好，有些破罐子破摔道：“大人，您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清坊如今蒸蒸日上，已然不需要属下再打点照看什么。刘得力是个好的，账目算得清楚，做事雷厉风行，他会是一个很好用的人。”
霍开梁每听他说一句，表情就更难看，腮帮子崩的死紧，似乎恨不得将一口牙咬碎。
萧如声还在说：“大人，裴冉姑娘是裴家嫡女，且裴姑娘为人大方有礼，容色是天下间都少有。”他眼里没有畏惧，似乎有对那姑娘的敬意和愧悔：“前些年的一些流言外头传的已经很不好听了。没能压下去，是属下的过错，是属下办事不力。”
“大人，若您还有心，便请敬重裴姑娘，”他一双眼睛里都是难过：“她当真是个好姑娘，不要再辜负她，再让她受到第二次伤害了。”
霍开梁再也忍不住似的，一脚踹向旁边东倒西歪的小桌。
砰！
一声巨响，那桌子被他踹出老远，重重磕在墙上。
萧如声被吓了一跳，可反应过来后依然不退让，道：“大人，过去属下深知已经陷入太深，可大人该知道，如声不会做背叛你的事，也不屑做。”
对方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一双眼睛通红着瞪着萧如声。
萧坊主笑了一下，端端正正理了衣襟袖袍，又将头发在身后拢顺，正正对着霍开梁拜下身子。
青色的衣袍在地上摊开一片花，男人明明跪伏着，可背脊从未这样笔直板正。
他声音在袖间闷闷的，却掷地有声的传出来：“还请霍大人，看在我们相识二十余载的份上，”说着，他又往下伏了几分：“放如声一条生路。”
“萧如声！！”那似乎是咆哮又像是从牙齿缝隙间挤出来的三个字，让萧如声闭了闭眼睛。
“开梁，”他垂着头，温润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想走了。”
“放我走吧。”
霍开梁几乎是用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手掌如鹰爪，狠狠向他抓过去。萧如声没有躲，被他扯着半站起来。
“你想走？好啊！”对方的手抓在他大臂上，像是要将那块皮肉都抠烂：“不是说本王所要的都有了吗？”
萧如声想要挣扎，可对方龙行虎步，几乎是将他拖行至床前，手臂一抡，将他掼在床上。
咚！
这下比刚才还要实诚，撞的萧如声头晕目眩。
而霍开梁站在床幔前头，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屋里不多的光线。他脸上阴沉之色全褪，如今面无表情的盯着有些狼狈的萧如声。
反而让萧如声打心底生出几分惧意。
“霍开梁！你……”
“本王还差一样东西没拿到。”霍开梁说着抬膝上了床榻，黑色的厚重外袍被他扯下来落在地上。
刺啦一声，萧如声还未反应，青色外袍就从中被霍开梁生生撕裂。
“霍开梁！你给我起来！！”萧如声这辈子从未如此惶恐过。
他年少时候幻想过无数次与眼前这人肌肤相亲，那该是怎样的一番场面？
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等了十几年，最后却在放弃的时候等来这么一场恐怖的梦魇。
萧如声眼角登时红了，他剧烈挣扎，白色的中衣在这个过程中皱巴，领口露出一片肤色：“滚下去！霍开梁！滚！”
霍开梁脸上的表情隐在阴影里，他动作顿了一下。
下一秒，更尖锐的布帛撕裂声音从床幔之间传出来。
萧如声几乎是绝望的闭上眼睛，他不再去看黑暗中正要解开腰带的男人，声音虚弱又嘶哑：
“霍开梁，我见到江楼了。”
男人的动作顷刻间顿在原地。
萧如声睁开眼睛，刚才脸上的惊慌褪了大半，甚至还能笑出来。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凄凉：
“我见到他了。”
明天入v，本来打算屯明天的万字，结果发现这周榜单字数没够，所以销假了提前放一章节出来。
将从35章开始倒v，看过的宝宝可以不必购买了。
之后会在标题标出非江贺cp的场合，方便如果有不喜欢的天使避开。比如这章的霍x萧，或者之后的乐然和和尚元正。
感谢各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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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修）（霍x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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