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的夏天和北齐不同,格外的湿热让段念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一个连一个,碧游谷的血,公主府的葡萄架,最后定格在月光下的一吻。
段念猛然睁开眼睛,堪堪寅时,身旁的皎月还在熟睡,皎月念着多时奔波还特意点了安神香,凝神镇气的安神香味冲散了段念梦境里的烦躁。
小心翻下床披上外衣,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坐在外间的小塌上,段念将茶杯立在窗沿上,双手支着下巴看着灰白苍穹中洒落的灿烂星辰,月亮还是如同梦境中如纱如影,位见西斜。
举起茶杯作酒与不可触及的月亮遥遥相敬。
万籁俱静之时思绪好像格外多愁,不过还没等段念伤春感秋,作上一两首愁诗卖弄一下风花雪月皎月端着烛台从内间走了出来。
“大半夜不睡觉还以为你去抓耗子去了。”
“切,真煞风景,耗子有猫去抓,我多管什么闲事?”段念摸摸鼻子,后知后觉刚刚好像骂了自己。
不过皎月可不会放过挖苦她的机会:“据说南方的耗子比猫还大,你不去管这个闲事怕是耗子能把猫吞了。”
段念佯装嗔怒“哼”了一声:“说不过你。”
皎月将烛台放好坐在小塌上,一只手撑在窗沿上挑眉看她:“你说去验证,验证出什么了?”
段念很坦然,转过身手肘搭在窗沿上,抬头仰望:“无非就是我喜欢他呗。”
皎月不再搭话。
沉默半晌,段念先忍不住:“你怎么不问我准备怎么办?”
皎月的目光移过来:“高耸入云的山峰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都是我们一起闯吗?”
早膳时,萧瑾一边抱着一个包子啃一边盯着三人眼下的乌青,思绪着这三个人是不是大半夜背着自己去干了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
饭后,看着桌子上被雨水浸污大半的证据,段念只觉自己这一刀挨得真亏。
“还有一些可以看,但是远做不到把整个王家拉下水。”萧元谋抬笔,把其中尚可能看的部分抄录下来。
“难不成要再探王府?”萧瑾趴在桌子上,任劳任怨的为他哥磨墨。
段念好奇:“你们在知州府就没有发现崔岭的异常?”
皎月还没说话,就听到萧瑾“嘭”得一声将脑袋磕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说:“我们还没来得及探查到什么消息,就被那些杀手发现了,然后就是一路逃命。”
“也不是全无发现。”三人闻言看向皎月,皎月不太喜欢被人注视,还是接着往下说:“萤灵火自爆了。”
段念顿悟:“他们的目标是萧元谋?”
萧瑾脑筋不够用,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萧元谋适时为他解释:“他们是怎么准确的找到我们的厢房的。”
萧瑾一拍桌子:“崔岭告诉他们的!”
“还不算太笨。”皎月的话如刀子一般,萧瑾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
“可是如果他们是一伙的,我们此举便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引蛇出洞可就难了。”段念擦着骄矜,上次丢出去正巧插在了树上,大雨一场剑柄里嵌入了不少灰尘,擦得段念崩溃。
“此去城中不远,再去查探一番或有发现。”皎月说得好像如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倒是萧瑾听得激动了,一拍桌子,打翻了砚台,墨水正好洒在了萧元谋整理好的纸上:“对!大不了把他们一绑,丢到没人的地方严刑逼供,看他们说不说。”
段念同情的看着萧元谋,更同情的看着因为闯祸满脸恐惧的看着他哥。
皎月在一旁眯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
萧元谋抬起头一脸温和,笑得让人胆战心惊,笑得让人在这快要六月的天里感到严寒:“既然如此,此事就你去办吧。”
萧瑾瞬间蔫了:“哥,你知道我的,我只是个二流高手。”
“二流高手也占了高手两个字,你第一次跟你……嫂嫂见面的时候不是打了个平手吗?”萧元谋重新铺了一张纸,音调如常,只有在说到段念的时候卡壳了一下。
萧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漠无情的哥哥,原来民间流传的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是真的,欲哭无泪道:“上次嫂嫂放海你看不出来吗?你忍心让我一个正值大好年华,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命丧贼子之手吗?”
段念摸了摸萧瑾的头:“嫂嫂上次可没有放海。”
马上就要声泪俱下的萧瑾呆呆的看着她,段念接着忽悠:“嫂嫂的师父说过,万物皆有缘法,当这件事只有你能胜任之时这就是你的缘法,是一种历练。”
“那万一这不是我的缘法呢,皎月姐姐不也可以。”萧瑾提出置疑。
“所以这就是你俩的历练,别人插手不得。”段念语气肯定。
萧瑾听着这话觉得好像遇到了市集上摆摊算命的,但是自己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
看着二人出门,段念不禁感叹: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还真是好骗。
一转头萧元谋又换了一张纸,段念看着那些被墨水污染的“心血”有些心疼,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还真是毛手毛脚。
“我来帮你吧,你眼睛怎么样了?”
萧元谋一愣,旋即抬头看她,四目相对时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地移开眼神。
段念被这一眼看得一怔,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那天……”
那天?段念忽然明白了他为何是这种反应,感觉自己像是采花大盗玷污了人家家里冰清玉洁的大姑娘,不过自己才是那个大姑娘才对吧,而且哪来的那天,明明是昨天晚上!
“怎么?就是亲了一下,陛下还要讨回来?”段念从盘中拿了个苹果,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悠悠的啃。
“我喜欢你而已,不用感到……”话到嘴边就感觉哪里不对,瞟了一眼萧元谋的脸色,只见他紧紧抿着下唇,眉眼低垂,眼眸微阖,好像被提了裤子不付账的负心人欺负了一般。
段念咔嚓咬下一口苹果,牙口一酸,一口苹果好像要把她牙崩下来。
段念还在揉着差点血崩的牙,就听到萧元谋站起身,一片阴影笼罩了她。
萧元谋屈下身,双手撑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将段念牢牢困在身下的这一方天地。
段念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想逃,抬头去看萧元谋,只见他一双眼眸委屈的盯着自己,左眉头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好像都因为委屈伤心有些微微掉色。
段念吞了吞口水,虽然这种情况下被美色诱惑有点窝囊,但是被这双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任谁都会顶不住的吧。
见段念有些逃避,萧元谋可怜委屈的开口道:“我当时说,一见倾心,不是逢场作戏。”
一字一顿,郑重无比。
段念终于开始直视萧元谋的眼睛,温声说:“世间男子多风流,可若换了女子便是浪荡,可我要风流。”
萧元谋有些受伤,声音都低落了下来:“是因为我是皇帝。”
段念声音更加温软,近乎是在哄他:“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追求,大漠雪山,杳杳星空。”
“可是……”段念话音一转,伸手扶住他脸颊,将他往下带,抬头吻上了他的眼睛,温柔虔诚:“我喜欢上你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萧元谋却神奇的听懂了她的意思:甘愿画地为笼。后知后觉生出些许愧疚。
屋外不知从哪蹦来的蝉不合时宜的狂叫起来,惹得人心烦,扰乱了这一场缱绻旖旎的风花雪月。
萧元谋心里端不住君子什么修身养性,只想把那倒霉催的破树给砍了,把那只恼人的蝉捉下来栓根绳让它不眠不休的叫个十天半个月才解气。
段念“噗嗤”一声笑道:“陛下,反正现在心意也表了,亲也亲了,可以放开了吧?”
萧元谋无言以对,恨恨的冲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啃了一口,两个吻技都不怎么样的只凭着直觉发泄着内心的情感,等到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分开时,都是嘴唇红肿,还各自磕破了一小块,隐隐往外渗着血。
段念摸了摸自己的嘴,粘了一手指血状若无辜的举给萧元谋看:“你好凶哦!”
萧元谋被她这一句差点气得昏过去,段念是个不服输的人,就算是亲吻也要占据上风,可惜虽然小画本看得多也只是空有理论,碰上实践也只会不得章法牙齿碰嘴唇的乱啃,所以此时萧元谋嘴唇上豁开的口子可比段念的大多了。
萧元谋还想再俯下身,段念眼疾手快曲起一条腿抵在了萧元谋胸前,空出来一块相对安全的距离,笑着调侃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萧元谋是个面皮薄的,什么八面玲珑心剔透都干不过他骨子里学得是端方克制,廉耻礼仪,脸愣是活生生的被段念八个字说红了,忽然觉得什么劳什子心动应该是被气到心梗。
可能是确定了心意,段念逗起来更加得心应手,无法无天。
萧元谋不知道刚刚被他丢到哪里去的涵养又回到了他身体里,理智回笼,欲盖弥彰的轻轻咳了一下,松开撑着段念椅子的手,好整以暇的坐到书桌前,动作之行云流水,速度之快捷如风让段念这种常年练轻功的都有点佩服。
“这些东西还是要尽快整理出来。”说罢将桌子上写了一半的宣纸装模作样的用镇纸一捋,提笔就要继续。
段念将刚刚扔到一边的苹果捡起来“咔咔”咬了两口,坐到他对面看着他写:“这些东西有多少有用的?”
“就算都有用我们手里还是筹码不足,除非王家掌权人白日暴毙,还是看看他们能不能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吧。”萧元谋沉吟片刻。
“你需要吗?”段念啃着苹果漫不经心道,萧元谋一时拿不准这个“需要”是个什么意思。
段念笑得阴邪,只是这样的笑容放在这样的小姑娘脸上有点滑稽。
萧元谋拿笔在段念头上敲了一下:“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要是真的出现白日暴毙这种事情,王家在此地盘根错节恐会掀起大乱。”
段念叹了一口气瘫在桌子上,看了看手里的苹果,感觉已经离混吃等死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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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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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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