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区的晨号刚吹响没多久，操场上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王磊和王浩穿着洗得发白的训练服，正跟着班长练队列，汗水顺着王浩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他却不敢抬手擦。张班长正盯着他们，眼神像淬了钢，连呼吸的节奏都要管。
“脚跟并拢，脚尖分开六十度！胳膊贴紧裤缝，别晃！” 班长的声音在操场回荡，王磊站得笔直，后背绷得像块铁板，晨光落在他棱角初显的脸上，透着股超出年龄的认真。王浩偷偷瞥了眼旁边的哥哥，赶紧调整姿势，心里却在嘀咕：这训练这么累，早知道就跟妹妹去后山摘野果了。
他们来营区的目的，王群早就跟兄弟俩说过：“不是让你们来玩的，是来打磨性子的。” 王群心里藏着个念想，要是以后有机会，希望两个儿子里能有一个穿上军装，像他一样守着这片土地。所以从2年前起，每个暑假，王群都会把他们 “扔” 到营区，跟着战士们一起训练，从队列、体能到内务，一点都不含糊。
这边操场上的训练热火朝天，苏慈已经背着竹篮、揣着弹弓，带着黑石往后山去了。临走前，王群特意叮嘱：“别往山林深处走，太阳落山前必须回来。” 苏慈笑着点头，脚步轻快得像阵风，对她来说，后山就是最自由的天地。
一进山，苏慈就像换了个人。她不再是那个坐在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学生，而是变回了柳河村那个能在山林里穿梭的 “小山雀”。晨露沾在草叶上，她脚步轻点就能避开，不沾半点湿痕；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里，她能听出藏在树后的山雀在扑翅膀；甚至连阳光透过枝叶的光斑，她都能敏锐地捕捉到移动的轨迹，这是三年来，她在城里街巷与营区后山交替训练练出的本事。
她的五感像被训练得，变得格外敏锐。走在松树林里，她能通过地面松针的疏密，判断出哪条是野兔常走的路；蹲在溪边，能从水流的细微波动，看出水下有没有小鱼；就连弹弓，她也练得愈发精准，之前在院子里练时，甚至能在一片树叶刚落下、还没飘到地面时，用石子精准打中叶片的中心。
“黑石，你闻闻，前面是不是有野物？” 苏慈拍了拍黑石的头，黑石立刻竖起耳朵，鼻子贴着地面嗅了嗅，朝着前方的灌木丛摇了摇尾巴。苏慈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圆润的鹅卵石，卡在弹弓的橡皮筋中间，悄悄拨开灌木丛，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正低头啄食草籽，羽毛在晨光下泛着光泽，尾巴长长的，时不时翘一下。
苏慈屏住呼吸，拉满弹弓，眼睛、弹弓准星与野鸡的眼睛连成一条直线。她记得李大叔说过，打活物要打要害，才能一击毙命，既不浪费，也不让猎物受苦。“咻” 的一声，石子像道黑影飞出去，精准地打中了野鸡的眼睛。野鸡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真棒！” 苏慈笑着摸了摸黑石的头，把野鸡放进竹篮里，又在附近摘了些野果，才慢悠悠地往营区走。黑石跟在她身边，尾巴摇得像朵花。
回到营区时，刚好赶上晚饭。食堂里飘着饭菜香，张师傅正端着一大盆凉拌马齿苋从厨房出来，看到苏慈，笑着喊：“苏慈丫头回来啦！快坐，今天有你爱吃的山鸡汤，我特意多炖了会儿，肉都炖烂了。”
苏慈刚坐下，王磊和王浩就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进来。王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着发酸的腿，嘴里不停抱怨：“累死我了！今天跑了几十圈操场，还练了队列，班长太严了，连擦汗都不让，我的腿现在还在抖呢！” 他说着，还把腿伸到苏慈面前，“妹妹你看，我的腿都肿了，比你的腿粗一圈了！”
苏慈忍不住笑了：“谁让你平时在学校不爱运动，现在知道累了吧？你看王磊哥，就没像你这样抱怨。” 王磊坐在旁边，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训练是累，但能练体能，比在学校光坐着强。”
王群端着碗走过来，刚好听到王浩的抱怨，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脑袋：“多大的人了，还跟妹妹撒娇？你看看你哥，再看看苏慈，哪个像你这样娇气？” 王浩摸了摸被拍的头，撇了撇嘴，却不敢再抱怨，乖乖地拿起筷子吃饭。王磊在旁边偷偷笑，还给苏慈夹了块野鸡肉：“妹妹，快吃，这肉炖得真烂，好吃。”
饭吃到一半，王群的战友赵刚端着碗走了过来，坐在他们桌旁。赵刚是营区里的神枪手，上次苏慈打野猪的事，他听说了，一直对苏慈的弹弓本事印象深刻。看到苏慈，他笑着说：“苏慈丫头，听说你今天又在后山打到野鸡了？还是一击命中眼睛？你这弹弓本事，比咱们营区的新兵打枪都准！”
苏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运气好，练得多了，就准了。”
赵刚却摇了摇头，看向王群：“老王，我跟你说，这丫头是个好苗子，眼神准，反应快，还沉得住气，明天咱们营区有射击训练，你不如带她去靶场试试，让她摸摸枪，感受感受。”
王群愣了一下，之前战友也提过让苏慈去靶场，但他总觉得苏慈年纪小，枪的后坐力大，怕伤着她。可这次，他看到苏慈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神色，心里动了动。看来苏慈喜欢这些，而且这丫头比同龄孩子沉稳，或许真的能试试。
王群看向苏慈，语气认真地问：“慈儿，你想不想去靶场试试打靶？就看看，要是怕，咱们就不去。”
苏慈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点头：“我想！王叔叔，我不怕，我会小心的！” 她早就想看看真正的枪了。
赵刚笑着拍了拍桌子：“太好了！明天我教你怎么握枪，保证安全，咱们先从最轻便的步枪开始，后坐力小，容易掌握。” 王浩一听，也来了精神：“我也要去！我也要看打靶！” 王群瞪了他一眼：“你明天还要训练，要是训练合格了，下午就让你去看。” 王浩立刻坐直身子：“我肯定合格！明天我一定好好训练！”
晚饭后，苏慈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心里满是期待。她摸了摸枕头下的弹弓，想起明天就能摸到真正的枪，激动得睡不着觉。她想起爸爸苏建军，爸爸以前也是军人，肯定也打过枪，要是爸爸还在，看到她去打靶，会不会很开心？
而另一边，王群正和赵刚聊着天。王群看着窗外，语气带着点感慨：“这丫头不容易，从小在山里长大，又经历了那么多，却比同龄孩子坚强、沉稳。要是她爸爸还在，看到她现在这样，肯定会很骄傲。”
赵刚点点头：“是啊，这丫头是个好苗子，要是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真能有大出息。明天我教她打靶，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王群笑了笑：“我放心，有你在，肯定没问题。” 他心里其实还有个念想，要是苏慈真的喜欢，以后有机会，也想让她多接触这些，或许，这也是对她爸爸的一种慰藉。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王浩就起床了，一改往日的懒散，主动去操场训练。王磊看着弟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要是每天都这么积极，班长肯定会夸你。” 王浩一边系鞋带，一边说：“为了能打靶，我肯定要好好训练！”
苏慈则跟着王群和赵刚，往靶场走去。靶场在营区的西边，周围围着铁丝网，地上插着一排排靶子，远处还能看到战士们正在整理枪支。赵刚从武器库拿出一把轻便的步枪，枪身是黑色的，泛着冷光。他先给苏慈讲解枪支的构造，然后教她怎么握枪、怎么瞄准、怎么扣扳机，还特意叮嘱：“开枪时会有后坐力，你要把枪托抵紧肩膀，身体稍微前倾，这样就不会被伤到了。”
苏慈认真地听着，按照赵刚说的，双手握住枪柄，把枪托抵在肩膀上，眼睛盯着靶子。她想起自己练弹弓时的场景，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准星与靶子中心连成一条直线。
“准备好了吗？” 赵刚在旁边问。苏慈点点头，手指轻轻扣下扳机。“砰” 的一声，枪声比她想象中响，后坐力让她的肩膀微微发麻，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专注了。她看到远处的靶子上，子弹精准地打在了八环的位置，对第一次打靶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打得好！” 赵刚忍不住鼓掌，“第一次打就能打到八环，比很多新兵都强！” 王群也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不错，没给你爸爸丢脸。”
而在操场另一边，王浩终于通过了班长的考核，兴奋地往靶场跑。王磊跟在他身后，看着弟弟的背影，又看向靶场的方向，想起爸爸跟他的谈话，昨天他跟爸爸说了，他想考国防科大，以后也穿上绿军装守护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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