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峡谷东侧的密林区被晨雾裹得严严实实,连阳光都透不进几缕。苏慈背着 79 式狙击步枪,手里攥着鼓囊囊的帆布背包,里面装着压缩饼干、雄黄粉和擦枪工具,正跟着集训队往潜伏区域走。脚下的腐叶堆厚得能没过脚踝,踩上去发出 “噗嗤噗嗤” 的轻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她昨晚特意花了半个钟头,用山林里的青藤蔓编了张细密的防虫网,缠在腰间;裤腿、袖口的缝隙里都洒了雄黄粉,连解放鞋的鞋缝里都蹭了点,本想着能安稳应对潜伏中的小麻烦,可走在最前面的马卫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脸上的表情比平时更严肃,军绿色迷彩服的领口还沾着晨雾凝结的水珠。
“临时改规矩!” 马卫东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块石头砸在每个人心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原本给你们半小时勘察地形、选潜伏点,现在只剩十分钟!而且从今天起,每天会有‘敌方’巡逻队随机经过,路线不固定,间隔没规律,一旦被发现,直接判定考核失败,打包回原部队!”
队伍里瞬间没了声音,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苏慈也愣了一下,昨晚在笔记本上画好的 “潜伏点勘察路线图” 还在眼前:先找靠近水源的位置,再选视野开阔的观察位,最后用枯枝和藤蔓搭建隐蔽工事。可现在,十分钟时间连走遍周围地形都不够,更别说应对突然冒出来的 “敌方” 巡逻队。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边境实战里,敌人不会提前通报行动路线,更不会给你准备时间,这种临时变动,本就是潜伏训练该有的 “实战味”。她深吸一口气,把背包往肩上紧了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79 式的枪托,这几天的训练下来,她早就摸熟了这把枪的纹路。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环境:左侧是陡峭的斜坡,腐叶下藏着碎石,容易滑倒暴露;右侧靠近林间小路,是巡逻队大概率会经过的路线;只有林子深处,老樟树密集,腐叶更厚,还能借助树干做天然掩护。
“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马卫东掏出怀表,黄铜表壳在晨雾里泛着冷光,表针 “滴答滴答” 的声音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苏慈立刻加快脚步,往林子深处跑,解放鞋踩在腐叶堆上时,特意把重心放低,尽量减少声响。跑了没几步,她眼前一亮:一棵需两人合抱的老樟树旁,长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灌木丛后面还堆着几捆干枯的树枝,是去年冬天伐木留下的,枝桠交错,刚好能挡住成年人的身体;更关键的是,从这里透过树枝的缝隙,能清晰看到远处小路的三个拐角,“敌方” 巡逻队不管从哪个方向来,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赶紧钻进灌木丛,先把 79 式轻轻放在腐叶堆上,枪身贴着老樟树的树干,避免金属部件反光;再把腰间的藤蔓防虫网解下来,展开后围在身体周围,网眼对着外侧,既能挡住蚊虫,又能和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接着捡起地上的干枯树枝,一根根插在防虫网周围,仔细调整枝桠的角度,让它们看起来像自然生长的样子,连最外层的枯枝都特意留了几片发黄的叶子,增加真实感。最后,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和 79 式的瞄准镜,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胸口微微起伏,尽量减少身体晃动。刚整理好伪装,马卫东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时间到!所有人保持静止,不准发出任何声音,连咳嗽都得憋着!”
苏慈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在 79 式的枪托上,掌心的汗在冰冷的表面留下淡淡的印子,很快又被晨雾吹干。晨雾慢慢散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腐叶堆上映出斑驳的光斑。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有东西在腿上爬,是只指甲盖大的黑蚂蚁,顺着迷彩服的裤腿往上爬,先爬到膝盖内侧,又慢慢往大腿挪。蚁足划过皮肤时,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像有根羽毛在轻轻挠,想伸手拍掉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可她想起马卫东在训练时说的 “潜伏要像块石头,连鸟落在身上都不能动”,更想起老周笔记本里写的 “忍得住痒,才能藏得住身”,硬生生咬住下唇,任由蚂蚁从大腿爬到腰际,钻进迷彩服的褶皱里,最后消失在帆布背包的背带缝隙中。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蚂蚁爬过腰带时,那细微的重量变化,却始终没动一下,只是悄悄调整呼吸,用 “腹式呼吸法” 让气息变得均匀 ,吸气时让腹部轻轻鼓起,呼气时慢慢收缩,既减少身体起伏,又能缓解痒意。
密林区的腐叶堆里藏着整夜的露水,没过半小时,苏慈的裤腿就被浸湿了,冰凉的潮气透过布料渗进来,先是小腿皮肤发僵,再是膝盖变得冰凉,最后连大腿都像裹了块湿抹布,冻得她腿肚子隐隐发麻,甚至有点抽筋。她想起昨晚记在笔记本上的 “潜伏保暖小技巧”,是从林芳那儿学的,林芳老家在南方山区,从小就懂怎么在潮湿环境里保暖。苏慈悄悄调整姿势,把双腿稍微弯曲,膝盖轻轻顶住腹部,用身体核心的温度给腿部保暖;同时把脚尖微微踮起来,减少脚掌与湿腐叶的接触面积;又慢慢把手伸进背包侧袋,掏出块压缩饼干的锡箔包装袋,这种包装袋又厚又防水,是集训队统一发的,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垫在身下,刚好能挡住腐叶堆里往上渗的潮气。包装袋边缘有点锋利,她特意把毛边对着外侧,避免划伤皮肤。虽然还是冷,却比之前好了不少,至少腹部和后背能保持干燥。
中午时分,阳光变得刺眼,林子里的温度也升了上来,腐叶堆里的露水蒸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树叶腐烂的味道。苏慈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先流过颧骨,再滴到下巴尖,最后落在腐叶堆上,瞬间就没了踪影。她不敢用手擦,只能微微抬头,让汗水顺着下巴尖自然滴落,可汗水越流越多,顺着太阳穴流进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视线都变得模糊。她心里暗暗着急,要是这时候 “敌方” 巡逻队经过,根本没法通过瞄准镜观察目标。她慢慢挪动手指,从背包侧袋里掏出块干净的蓝白格子手帕,是出发前林芳塞给她的,叠得方方正正,还带着点肥皂的淡香味。她用指尖捏着手帕的一角,轻轻蹭了蹭眼角,动作轻得像一片树叶落在脸上,只擦去眼角的汗水,不敢碰到脸颊其他地方,生怕带动头部晃动。擦完后,又把帕子叠回原样,塞进背包最里面的夹层,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刚处理完汗水,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不是腐叶的 “噗嗤” 声,而是解放鞋踩在小石子上的 “咯吱” 声,很有节奏,是 “敌方” 巡逻队来了!苏慈赶紧把身体往下压,几乎贴在腐叶堆上,胸口贴着冰凉的锡箔包装袋,79 式的瞄准镜对准小路的方向,镜筒微微倾斜,避免阳光反射出光斑。透过 4 倍放大的瞄准镜,她能清晰看到三个穿着 “敌方” 迷彩服的战士,正拿着模拟步枪往这边走,中间那个高个子还拿着个旧望远镜,时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环境,连灌木丛里歪倒的枯枝都要多看两眼。
苏慈的心跳得像擂鼓,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赶紧调整呼吸,把呼吸频率降到每分钟十次以下,让胸口的起伏变得微不可察;同时把注意力全集中在 “敌方” 的脚步声和动作上,步伐均匀,说明他们还没发现异常;偶尔停顿,是在观察周围,这时候更不能动。有一次,中间那个拿望远镜的战士突然朝苏慈的方向看过来,瞄准镜里甚至能看清他迷彩服袖口的补丁,是块灰色的布料,和周围的绿色格格不入。苏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却始终没动一下,连眼睛都没眨,只是悄悄把瞄准镜往旁边挪了两毫米,避免镜片反光被发现。等巡逻队走到离潜伏点只有十米远时,苏慈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味混合着草木的气息,腐叶被踩碎的 “咔嚓” 声就在耳边,可她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像老樟树下的一块石头。直到巡逻队的身影消失在林子深处,她才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的迷彩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又凉又黏,像裹了层塑料布。
第一天的潜伏就在紧张和不适中过去。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林子里的蚊虫多了起来,“嗡嗡” 声在耳边不停响。苏慈趁着 “敌方” 巡逻队没再来,快速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包装纸是军绿色的,撕开时会发出 “沙沙” 声,她特意把动作放轻,用指甲慢慢抠开包装缝,避免声音太大。把饼干掰成四小块,只拿了最小的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压缩饼干又干又硬,像在嚼晒干的馒头渣,得小口慢嚼才能咽下去,还容易呛到。她特意留了点水壶里的水,先把饼干在嘴里嚼成糊状,再抿一小口水,慢慢咽下去,每一个动作都轻得像怕惊动沉睡的鸟儿。吃完后,她把饼干包装纸仔细叠好,叠成指甲盖大小,塞进背包最里面的夹层里,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巡逻队可能会检查沿途的垃圾,哪怕一小块包装纸,都可能暴露位置。
第二天,麻烦又找上门来,密林区的蚊子比峡谷里多了好几倍,个头还大,傍晚时分,成群的蚊子围着她转,“嗡嗡” 声在耳边响个不停,像有无数只小蜜蜂在飞。有的蚊子甚至直接落在她的脸上,隔着迷彩服叮咬她的胳膊,痒得她想抓挠。苏慈早有准备,从背包里掏出个棕色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用艾草和薄荷泡的水,是她在边防连时,跟着炊事班的老张学的土方法。老张说,艾草和薄荷的气味能驱蚊子,还不会像蚊香那样有烟味,在野外潜伏时最管用。她先把瓶口慢慢拧开,只拧开一条小缝,避免发出 “咔嗒” 声,再用指尖蘸了点水,轻轻涂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额头、脸颊、手背都涂了点,又往周围的腐叶堆上洒了些,动作轻得像在给花浇水。没过多久,围着她的蚊子就少了很多,偶尔有几只靠近,也只是盘旋两下就飞走了。
可到了第三天,新的问题出现了,79 式的瞄准镜起了雾。连续两天的潮湿天气,让瞄准镜的镜片上蒙了层薄薄的水汽,透过镜片看东西,都是模糊的重影,连远处的树干都看不清轮廓。苏慈心里着急,要是 “敌方” 目标出现,根本没法准确观察,更别说完成模拟射击任务。她想起陈卫国之前教大家的 “体温除雾法”,还特意在笔记本上记过步骤:先呵气、再轻擦、最后晾干。她慢慢把瞄准镜凑到嘴边,嘴唇离镜片只有一厘米远,轻轻呵了口气 ,热气落在镜片上,让水汽稍微融化;再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软布,是擦枪布的一角,她特意剪下来留着擦镜片用,质地柔软,不会划伤镜片。用布角轻轻擦拭镜片,反复擦了三次,又等了两分钟,让镜片上的水汽自然晾干,瞄准镜终于恢复了清晰。她赶紧把瞄准镜重新对准小路,调整好角度,生怕错过 “敌方” 的任何动静。
第四天清晨,苏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雨浇醒。密林区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发出 “哗啦啦” 的响声,像有人在头顶泼水。雨水顺着树叶缝隙往下滴,很快就把她的伪装工事打湿了,藤蔓防虫网吸了水,变得沉甸甸的,贴在身上又冷又重;腐叶堆里的水渗上来,把她的裤腿又浸湿了一层。她第一反应就是护枪,79 式是狙击步枪,不能进水,不然枪管会生锈,瞄准镜也会失灵,后续的模拟射击就没法完成。她赶紧把 79 式往老樟树的树干旁边挪了挪,让树干挡住大部分雨水;又把自己的身体往枪身靠了靠,用后背挡住从树枝缝隙漏下来的雨水,连头都微微偏向枪身,避免雨水滴在瞄准镜的镜片上。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衣领,冷得她打了个寒颤,牙齿都有点打颤,可她还是保持着潜伏姿势,只是把腰腹的力气用得更足,让身体尽量绷紧 ,一旦身体发抖,就会带动周围的树枝晃动,容易被巡逻队发现。
雨停后,林子里的腐叶堆变得更滑,踩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苏慈的解放鞋里也进了水,她趁着 “敌方” 巡逻队没来,悄悄把鞋子脱下来 ,先把鞋带慢慢解开,避免发出 “哗啦” 声;再把鞋子倒过来,轻轻抖了抖,倒出里面的水和小石子;又从背包里掏出块干手帕,把脚擦干,再把手帕撕成两半,分别裹在左右脚上,像穿了双简易的布袜子;最后把鞋子穿上,虽然还是湿的,却比之前舒服多了,也不会再发出 “咯吱” 声。她还在潜伏点周围的腐叶上轻轻踩了踩,把被雨水冲乱的痕迹还原,让腐叶堆看起来和周围没区别,避免被 “敌方” 巡逻队发现异常。
第五天,终于到了模拟射击环节。苏慈早早做好准备,把 79 式架在老樟树的树根上,树根平整,能稳定枪身;枪托抵着肩窝,橡胶垫刚好贴合肩膀的弧度。瞄准镜对准 500 米外的模拟靶,那是块绑在松树上的白色帆布,在绿色的林子里格外显眼,靶心是个黑色的圆形,大概有拳头大小。她先观察了一下风向:东南风一级,树叶轻轻晃动,树枝的倾斜角度很小;再感受空气湿度,雨后的空气格外潮湿,能看到远处的雾气,子弹飞行速度会比平时慢 0.3 米 / 秒。她根据之前峡谷风训学到的技巧,在心里快速演算:500 米距离,一级东南风,风偏修正 1 厘米;湿度影响,子弹下坠会减少,高低修正 0.3 厘米。她用指尖轻轻转动风偏旋钮,听到 “咔嗒” 一声,刚好是一格,往右调了 1 厘米;再转动高低旋钮,往上调了 0.3 厘米。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扣动扳机,动作轻得像在按羽毛 ——“砰!” 模拟枪声在林子里回荡,教练弹命中靶心左侧 0.5 厘米处,虽然没到十环,却也在合格范围内。
“全体集合!” 马卫东的声音在潜伏区域响起,带着几分满意。苏慈慢慢从灌木丛里站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在响,腿因为长时间弯曲而发麻,走一步都得先活动一下膝盖,再慢慢挪脚,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她背着 79 式,跟着队伍往集合点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能立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衣服,就算让她多练半小时举枪都愿意。
集合点的空地上,马卫东拿着成绩表,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次潜伏考核,所有人都通过了!尤其是苏慈,在‘敌方’巡逻队三次近距离经过时,都没暴露位置,模拟射击也精准,值得表扬!”
苏慈站在队伍里,听着马卫东的表扬,却没多少兴奋劲儿,她现在满脑子都是 “洗澡”:密林里的五天,身上沾着腐叶的碎屑,头发里缠着细小的树枝和草籽,迷彩服被汗水和雨水泡得发臭,连指尖都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怎么搓都搓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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