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给你们半天时间休整，下午继续训练！” 马卫东的话刚说完，苏慈就跟着林芳往临时营地跑，两人的解放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 “哒哒” 的响声。林芳一边跑一边打趣她：“看你急的，好像再晚一秒，水就被别人抢光了似的！” 苏慈笑着点头，头发上的草籽都跟着晃：“可不是嘛！这五天下来，我身上的味儿自己都闻着呛，不赶紧洗干净，晚上睡觉都得熏着自己！”
两人踩着碎石路往临时营地跑，远远就见几顶橄榄绿帐篷搭在林子边缘，炊事班的铁皮烟囱里飘着淡青色炊烟，米饭的清香混着柴火味飘过来，勾得人肚子直叫。苏慈先把 79 式背到武器架旁，从帆布背包里掏出擦枪布。她蹲下身，先擦枪管上的腐叶碎屑，再用布角裹着牙签，一点点挑出枪身缝隙里的泥垢，连弹匣卡扣处都没放过。老周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枪是狙击手的第二生命，你对它用心，它才会在关键时刻帮你。” 这几天潜伏时，79 式没少遭罪，现在必须好好保养。
“苏慈，快去吧！晚了热水就凉了！” 林芳已经换了身干净迷彩服，站在帐篷门口朝她挥手，衣领上还别着颗小小的红星徽章，那是她老家寄来的，说能保平安。苏慈应了一声，抱着换洗衣物往淋浴间跑。淋浴间是用帆布围的方棚子，四根木柱撑起顶，帆布上还沾着几片枯叶，里面摆着三个铁皮桶，桶口冒着白汽，旁边的石头上放着块部队发的劳保肥皂，黄色皂体上沾着点泡沫，显然刚有人用过。
她伸手解开迷彩服的纽扣，衣服刚脱下来，一股混合着汗味、霉味和草木腥气的酸臭味就飘了出来，裤腿上沾的干枯树叶和草籽 “簌簌” 往下掉，得用手顺着裤缝捋才能清干净。指尖触到胳膊时，能摸到一层薄薄的泥垢，还有几处被蚊虫叮咬后抓挠的红印，有的已经结了细小的痂。苏慈拿起铁皮桶旁的木勺，舀起一勺热水往胳膊上浇，温热的水流过皮肤时，她忽然顿了顿，胳膊内侧的皮肤发红发痒，是长时间闷在潮湿迷彩服里捂的。要是再待上两三天，说不定会捂出湿疹，甚至引发炎症。
卫生员王姐的话突然冒出来：“女同志皮肤比男同志敏感，长期在潮湿不透气的地方待着，容易滋生细菌，尤其是私密部位，更得注意。” 苏慈心里一紧，这五天能撑过来，除了提前用艾草水泡过衣物、编了防虫网，更幸运的是，这几天刚好避开了生理期。她不敢想，要是赶上生理期，在密林区里该怎么办，连块干净的卫生棉都没法换，还得长时间趴在腐叶堆里，经血混着潮气，不仅浑身难受，还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妇科问题。热水顺着胳膊往下流，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女狙击手，真的比男兵难太多了。男兵不用顾虑生理期的麻烦，不用怕潮湿环境对身体的特殊损害，可她们不行，每一次野外训练，都像在跟自己的身体较劲，得比男兵多做十倍的准备，才能跟上节奏。
她拿起肥皂，在手心搓出泡沫，先往手腕、膝盖这些长期贴在腐叶堆上的部位涂，这些地方的皮肤最容易受损，得反复搓揉，直到皮肤发红发热，才敢用热水冲掉。头发里的草籽更麻烦，有的缠在发丝深处，得用手指慢慢往下梳，稍一用力就扯得头皮疼。苏慈龇着牙拽掉最后一颗带刺的草籽时，忽然笑了，要是生理期遇到这种潜伏训练，恐怕真的只能 “装死” 了：不敢大幅度翻身，不敢随便起身找隐蔽处，连换卫生棉都得趁着巡逻队走远，在灌木丛里速战速决，稍有不慎，不仅身体遭罪，还可能暴露位置，那可就全完了。
热水顺着头发流到肩膀，带着泥垢和疲惫一起往下淌，紧绷了五天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泥水流进帆布棚子外的排水沟，心里涌起一阵庆幸：幸好这次考核避开了生理期，幸好自己提前准备了艾草水、防虫网，不然真的可能撑不下来。可转念又想起马卫东说的 “边境实战”，敌人不会因为你是女性、赶上生理期就停止巡逻，真到了那时候，再难也得扛着，没有退路。苏慈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念头压下去：现在想这些没用，先把身体照顾好，才能应对接下来的训练，才能在真正的战场上站得住脚。
洗完澡，她换上新领的迷彩服，衣服是浅橄榄绿色，还带着布料的淡香，穿在身上又轻又软，比沾满泥垢的旧衣服舒服太多。她用粗毛巾擦着湿头发，走出淋浴间时，刚好碰到李铁牛拿着两个烤红薯走过来，红薯外皮烤得焦黑，还冒着热气，连纸袋都被烫得有点软。
“苏慈，刚从炊事班拿的，还热乎着呢，快吃点！” 李铁牛把一个红薯递给她，指尖还沾着点炭灰，“我刚才听马教官说，下午要学野外追踪，还得认野菜野果，你洗完澡正好养足精神。” 苏慈接过红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撕开纸袋，咬了一口，甜糯的薯肉在嘴里化开，连带着心里的满足感都满溢出来 ，这大概是这五天来，最舒服的一刻。
林芳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搪瓷缸，里面装着热水，缸沿还印着 “为人民服务” 五个红字：“苏慈，你刚才洗澡的时候，陈卫国还说他昨天潜伏时瞄准镜也起雾了，差点没完成模拟射击，急得满头汗。” 苏慈点点头，咬着红薯含糊地说：“其实就是用体温除雾后得等晾干，不然镜片容易再起雾，还得记得擦的时候别用硬布，免得划花镜片。”
三人坐在帐篷门口的青石板上，一边吃红薯一边聊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暖融融地落在身上。
“集合！准备下午训练！” 马卫东的吼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营地的宁静，声音裹着风，在林子里回荡。苏慈赶紧站起身，把红薯皮叠好放进纸袋，扔进旁边的土坑里，这是集训队的规矩，不能乱扔垃圾，免得暴露位置。
苏慈深吸一口气，跟着队伍往训练场地走，脚步比来时更坚定。就算女性当狙击手更难，就算未来会遇到生理期、身体不适的麻烦，她也不会放弃。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只要足够坚韧，就一定能和男兵一样，稳稳地握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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