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找地方歇着,下午自由调整,晚上集合宣布新任务!” 马卫东的声音少了平时的严厉,多了几分宽容,大概是看出了每个人脸上掩不住的疲惫。队员们闻言,像被抽了弦的木偶,三三两两地散开:有的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头一点一点的,差点睡着;有的掏出皱巴巴的毛巾,蘸着水壶里的水擦脸,连脸上的泥垢都顾不上仔细清理;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偶尔的咳嗽声,混着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在林子里慢慢散开。
苏慈跟着林芳往帐篷走,两人的脚步都虚浮得很,像踩在蓬松的棉花上,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林芳的嘴唇干裂得起了层白屑,脸颊上还沾着点洞窟里的黄泥,笑起来时,嘴角的纹路里都嵌着疲惫:“可算出来了,再在那黑窟窿里待半小时,我都要忘了太阳长啥样了。” 苏慈点点头,嗓子干得像被砂纸磨过,连简单的回应都说不出来,只能从迷彩服口袋里掏出半块皱巴巴的压缩饼干,这是她追踪时省下来的,此刻指尖捏着硬邦邦的饼干,像攥着救命的口粮,轻轻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半递给林芳,眼神里带着 “赶紧补充体力” 的默契。
回到帐篷,苏慈把水壶和剩下的饼干放在行军床床头,连沾着泥垢的迷彩服都没脱,往铺着粗布褥子的床上一倒,整个人像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床垫上,瞬间被汹涌的疲惫包裹。洞窟里 24 小时的饥饿、干渴和孤独,此刻全化作沉甸甸的困意,眼皮重得像挂了铅,连脑子里的念头都变得模糊:一会儿是洞窟里滴水的 “滴答” 声,一会儿是 79 式枪托的触感,一会儿又想起李大叔烤红薯的香味…… 她隐约记得马卫东说晚上有新任务,心里大概猜到可能是夜间射击,可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有睡够了,才能把耗空的体力补回来,才能扛住接下来的挑战。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黑漆漆的洞窟里,耳边是没完没了的滴水声。不知睡了多久,帐篷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男兵们的笑声、金属碰撞的 “叮当” 声,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苏慈慢慢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透过帐篷的帆布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晃动的光斑,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肉香。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喉咙里的干涩感好了些,可肚子却不争气地 “咕咕” 叫起来。洞窟里的饥饿感还没完全消退,此刻闻到肉香,馋得她舌尖都发颤。她赶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连褶皱的衣角都没来得及扯平,快步走出帐篷。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笑出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架着一口锈迹斑斑的行军锅,锅底下的柴火 “噼啪” 作响,火苗窜得老高,舔着锅底,锅里飘出的肉香裹着热气,能飘出老远;李铁牛蹲在灶台边,手里拿着根木棍,时不时搅动锅里的肉,脸上沾着好几块黑灰,像只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花脸猫;陈卫国和几个男兵围在旁边,手里拿着清洗干净的野兔肉,正用军刀切成小块;马卫东则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手里端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偶尔喝一口水,眼神里带着难得的放松,没有了平时训练时的严肃,连嘴角都微微翘着。
“苏慈,你可算醒了!再晚一会儿,锅里的肉都要被我们分光了!” 李铁牛最先看到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木棍,挥着沾了点油星的手打招呼,“早上从洞窟出来的时候,我在林子边瞅见只野兔,跟陈卫国追了快半小时,总算把它逮住了,今天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总吃压缩饼干都快忘了肉味儿了!”
苏慈走过去,才发现林芳已经坐在旁边的青石板上了,手里拿着根干净的树枝,正帮着挑锅里的浮沫,树枝上还挂着几片没煮烂的姜片。“刚想叫你,林芳说让你多睡会儿,补补精神,” 陈卫国笑着递过来一个干净的搪瓷碗,碗沿还印着模糊的 “为人民服务” 字样,“这兔肉是山里野养的,比咱们吃的压缩肉罐头香多了,等会儿多吃点,好好补补体力,晚上指不定有硬仗要打。”
苏慈接过搪瓷碗,她刚想上前帮忙切兔肉,李铁牛却赶紧伸手拦住她,手上的黑灰差点蹭到她的迷彩服:“哎,你别动!你跟林芳是女兵,这劈柴、切肉的粗活我们来就行,你们俩坐着等吃,好好养精蓄锐!这几天遭罪,也该歇歇了!” 旁边的男兵也跟着附和,有人还把自己的折叠小凳递过来,让她们坐着歇着,语气里满是 “听我们的准没错” 的真诚。
苏慈和林芳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其实她们俩也不是没干过粗活,砍柴、挑水、做饭、喂猪,什么累活都干过,手上的茧子比有些男兵还厚。可现在被男兵们小心翼翼地护着,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林芳接过小凳坐下,笑着打趣:“行,那我们就安心等着吃,不过你们可别把肉煮糊了,要是煮成炭,咱们晚上都得饿肚子,可没人替你们背锅!”
“放心吧!” 李铁牛拍着胸脯保证,脸上的黑灰都跟着晃,“我在家的时候,天天帮我妈烧火做饭,炖个兔肉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从炊事班要的盐和干辣椒,小心翼翼地往锅里撒了点,瞬间,更浓郁的香味混着辣味飘出来,连不远处的马卫东都忍不住走了过来,凑到锅边闻了闻,点了点头:“嗯,闻着还行,别放太咸了,晚上有任务,喝多了水不方便。”
苏慈坐在青石板上,看着男兵们忙碌的身影:李铁牛蹲在灶台边,时不时添点柴火,还得盯着锅里的肉,生怕煮糊;陈卫国手里拿着军刀,把兔肉切得大小均匀,连骨头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其他男兵有的帮忙捡柴火,有的清洗搪瓷碗,每个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却没人觉得累,反而笑得很开心。听着他们的笑声,闻着锅里飘来的肉香,苏慈心里的疲惫像被温水泡过的冰块,慢慢融化了。这几天的训练太紧张了,白天追踪要防着假痕迹,晚上洞窟里要扛着饥饿和孤独,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现在终于有了点放松的机会,连空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肉好啦!再焖两分钟就能吃!” 李铁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手里拿着个大勺子,小心翼翼地搅动着锅里的兔肉,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兔肉炖得发白,裹着红红的辣椒,看起来就很有食欲。两分钟后,他用勺子把兔肉盛到每个人的搪瓷碗里,连汤汁都分得分量均匀,生怕谁少吃一口。苏慈接过碗,碗沿的温度刚好不烫嘴,她吹了吹,咬了一口兔肉,肉质软烂,一点都不柴,鲜美的肉汁在嘴里散开,还带着点淡淡的辣味,暖乎乎的,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舒服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怎么样,好吃吧?” 李铁牛凑过来,眼里满是期待,像个等着被夸的孩子。苏慈嘴里塞满了肉,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林芳也笑着说:“好吃!比罐头好吃多了!”
马卫东也端着搪瓷碗吃得很香,平时在训练场上,他总是板着脸,可在饭桌上却格外随和,偶尔还会跟男兵们开玩笑:“你们追野兔的时候,跑得比训练时快多了,要是实战中能有这劲头,敌人早就被你们追上了!” 男兵们也不怕他,笑着回嘴:“马教官,要是天天能吃着热乎兔肉,我们保证训练比追野兔还积极,保管每次考核都拿第一!” 林芳都忍不住捂嘴,笑声在暮色渐浓的林子里飘得很远。
吃完兔肉,男兵们主动收拾碗筷,苏慈和林芳想帮忙洗碗,却被他们硬生生按回小凳上。李铁牛把搪瓷碗摞在一起,摆得整整齐齐:“你们俩赶紧再歇会儿,晚上指不定要去哪个地方训练,说不定是之前的密林,也可能是峡谷,都得养足精神,这些活儿我们来就行!” 苏慈知道他们是真心的,也不再坚持,和林芳一起坐在树下发呆,晚风吹过,带着点凉意,很舒服。
“你说晚上会是什么任务?” 林芳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苏慈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林子,想了想:“我猜可能是夜间射击,马教官之前在风训的时候提过,夜间射击比白天难多了,不仅要适应黑暗,还得凭感觉判断风向,连瞄准镜都得重新调,稍微不注意就会打偏。” 林芳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担忧:“是啊,我最怕夜间射击了,一到晚上就看不清目标,总觉得心里没底,连握枪的手都会抖。”
苏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别担心,咱们这几天连洞窟的苦都熬过来了,夜间射击肯定也能行。再说,咱们还有 79 式,这把枪的瞄准镜有微光适配,晚上也能看清靶心,只要咱们调整好呼吸,别慌,肯定没问题。” 林芳看着她眼里的笃定,心里的不安慢慢消散了,笑着点头:“嗯,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到时候你可得多提醒我。”
夕阳慢慢沉到山后面,林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远处的树影渐渐变成了模糊的黑色轮廓。晚风一吹,带着山林里特有的潮气,让人忍不住裹紧了迷彩服。男兵们已经收拾好碗筷,把行军锅和搪瓷碗归置整齐,正坐在树下聊天,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笑;马卫东则掏出张泛黄的地图,铺在石头上,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用树枝在地图上标记着什么,大概是在研究晚上的训练路线。
苏慈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关节发出 “咔咔” 的轻响。睡了一下午,又吃了热乎乎的兔肉,体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连眼神都比之前亮了很多。
夜幕彻底降临,林子里黑得只能看清近处人的轮廓,天上的星星慢慢亮起来,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马卫东收起地图,拍了拍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都过来集合!晚上的任务是夜间射击训练,为期五天,每天换一个训练场地,今天先去之前潜伏过的密林!所有人都去武器架拿 79 式,检查好弹匣和瞄准镜,五分钟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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