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猞猁性情凶猛、分布广泛,还曾因为耳朵尖上的黑毛簇,被臆想为魔鬼“撒旦”的化身,遭到大肆捕杀。
而眼前这只实体化的精神体猞猁被命名为“撒旦”的原因,怕是远非古人的臆测误解。
体型远超超现实猞猁的精神体暴力冲前,面相凶悍,两步就飞到了二人跟前,宽大兽爪残暴挥下,直指盛铭要害喉咙!
受体内残留药物影响,盛铭尚不能调动精神力进行防护,高阶法师强变脆皮战士,盛铭身体肌肉本能绷紧。不及他做出反应,脚下绵软无害的青草地忽的往上狂蹿疯长,藤蔓一样死死缠住半空飞翔的猞猁后肢。
猞猁尾巴短不好抓,细长柔韧的青草绳索性直接扯住猛兽后腿,盘旋收紧,眨眼便爬满大半猫身,捕鱼一样,用青草网彻底困住了猞猁动作。
只差毫厘,盛铭就要被这头猛兽挠断喉咙!
猛兽爆冲面门带来的飙升肾上腺素还未彻底褪去,盛铭眼前一闪,那只灰白幽灵不知怎的挣脱出网,不给人任何反应时间,直接在二人背后闪现,弹出的兽爪无缝衔接地对上盛谨行的后背!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撕裂声后,盛谨行脚下不稳,重新跌坐回轮椅。名为“撒旦”的猞猁则叼着一大块血淋淋的鹿肉,心满意足地跳回哨兵身边,三两口就将新鲜热乎的战利品吞了下去。
迷津在二人身后发出一声痛苦哀鸣,它的右半身子,还留着几道血红抓痕,被猞猁生猛撕下的血肉缺口处,还在不断往外冒热气。实体化的精神体并不需要进食,猞猁做出这种行为,纯粹只是为了挑衅和警告。
对面,穆宁依旧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关怀道:“打个招呼而已,没吓到你们吧?”
她的脚下,原本的青草地,不知何时变成一滩不断涌动、散发恶臭的黑泥沼泽。此刻,那滩烂泥正在逆着地心引力,不断往上顾涌。短短几秒,沼泽黑泥已如活物一般,迅速吞没到了穆宁大腿,正在朝着腰部奋涌前进。
双S级的黑暗哨兵似是被黑泥强行粘在原地。
盛铭被盛谨行拦着,夹在他和迷津的中间,这是显而易见的保护姿态。
“这么宝贝啊?”穆宁双手抱胸,不着调地调侃道:“你弟弟?一门两个向导,你家遗传基因挺优秀的啊,脸也都还不错。”穆宁公允点评。
盛谨行始终一言不发,盛铭就更不会开口了。
穆宁等了一会儿,半个字都没等到,她叹了口气,低头扫了眼已经缠到腰上的黑泥绳,道:“好吧,这位大号的锯嘴葫芦,我给你两个选择。”
穆宁冲着盛谨行竖起一根手指,慢悠悠道:“一是撤掉你比这滩烂泥还烂的精神操控,让白城恢复正常。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掰断你弟弟的四肢,扔在地上,让撒旦一口一口啃干净他身上的肉。”
“二是——”恶魔竖起第二根手指,拖着长腔,笑嘻嘻道:“同上。”
“不记得了吗?我的深链前向导,无论你现在的精神力等级是什么水平,你的所有精神技能,对我都是无效的哦。”穆宁并拢竖起的双指,倾斜往下,朝盛谨行的所在点了一下,再抬起,吹吹指尖并不存在的硝烟。
她将视线移向盛铭,继续道:“而他呢,等级太低。抓到他对我来说,只是稍微花上几分钟的事。”
“但他看起来对你很重要呢。这么漂亮可口的小向导,错过他,我和我的精神体都会很遗憾的。”撒旦蹲在穆宁脚边,面无表情地伸爪勾了块缠在穆宁腿上的黑泥,按下,一掌拍碎。
盛谨行平静回视,道:“伤了他,这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作为印证,实验室满地的抱头白萝卜,忽然齐刷刷地伸手掐上了自己脖子。
穆宁嗤笑,“装模作样。”
向导想要伤人,根本无需任何外在表现,这只是一个表演痕迹过重的粗暴威胁。他似乎,心情很不爽的样子。
穆宁歪了下头,面上笑意更深,道:“选择吧。我亲爱的深链前向导——盛谨行。”说着,她往前一迈腿,哗啦啦,泥泞软质的缠身黑泥忽的变硬变脆,碎玻璃一样从她身上落了下去。
所谓的黑泥缠身,其实只是一种向导精神操控的实体化显现。深链断开过的哨兵并不会受前向导的任何精神影响,所以在穆宁脱出之后,她浑身上下,依旧干净清爽,没有任何污渍。
平心而论,此刻的二人,在穆宁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仅仅只是知道是不够的。
穆宁深谙这一点,所以在抬腿脱出缠身黑泥的同时,脚边的猞猁忽的一闪,凭空消失。
盛谨行猛地伸手去护旁边盛铭,迷津也同时动作,但……映照在一人一鹿眼底的,是穆宁飞起的短发发尾。
这个忽然出现的哨兵,在眨眼之间,便逼近到了盛铭面前,伸手挑上向导的黑色颈环,盛铭下意识挥手去躲,却被穆宁早有准备地抬手扣住。
左掌对右掌,十指相扣。穆宁偏头冲盛谨行笑了下,然后左手收力,咔咔几声脆响之后,盛铭后知后觉——自己的左手指骨,在一瞬间,便被穆宁全部折断。
双S级的黑暗哨兵和她的撒旦精神体重新退回了原位。
没人看清她刚刚是如何行动的,唯一可以清楚确定的是——她不接受盛谨行的任何威胁。
“伤了他,这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这是盛谨行在半分钟前说的话。
“别杀他们。”五指全断的盛铭及时拦住了盛谨行,“我没事。”
盛谨行:“……”
盛谨行攥起的拳缓缓放松,滔天怒气被强行压下——满地研究员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指痕清晰。
盛谨行看着穆宁的眼睛,冷声说道:“白城的计划不会成功。”
这才是他真正可以用来对抗穆宁的底气所在。
“哦。”穆宁兴致缺缺地回了一句,“没试过怎么知道?”
“我看到过。”盛谨行道:“‘他们’让我看到过。”
穆宁收起笑容,盯着盛谨行,两秒后,她道:“让首席醒来,我判断不了你言语的真假,你们向导都太会骗人了。”
盛谨行答应了。
半分钟后,傅悯慈在地上悠悠醒来,扭曲的倒地姿势让他浑身上下都酸麻胀痛,他呻吟着,像一头濒死老兽。
穆宁刚要伸手去扶,忽的,老人看向她,毫无任何征兆道:“DIR03。”
嗒嗒几声机械作响,扣在穆宁脖子上的黑颈环,突然冒出一排微型针头,将提前调配好的专用药剂注射进去。
药物起效极快,眨眼的功夫,双S级哨兵便一声不吭地砸向地面。青草再次生长缠绕,在她落地前,编织成网,完好将她网罗其中。穆宁昏睡在绵软厚实的青草毯中,实体化的精神体则因主体陷入昏迷,也跟着闭眼歪倒在地,睡得四仰八叉。
短短几分钟,眼前形势一转再转,盛铭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喉咙口,他转头,求助般地看向盛谨行。
他有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穆宁她,还有别的身份,与他有关的身份,对吗?
盛谨行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垂眼看着傅悯慈艰难在地面挪行,看他用手将自己扯到了实验台附近,费力地靠着台基半坐起来。
地上太凉,半残的躯体又太过劳累,傅悯慈虚弱地咳嗽两声,抬眼看向盛谨行,道:“你骗了我。坠井十年,你骗了我十年。”
仅一句话的功夫,他似乎又老了许多。
老人的声音苍凉又悲哀,又轻又哑,他又将视线移到盛铭身上,苦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推动031224叛逃的那个任务,也有你的参与吧?”虽是疑问句,却更像反问式的求证。
盛谨行垂眼看着他,默认,道:“你们不该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
盛铭呆滞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没想到,从那么早开始,他的行动轨迹就有了盛谨行的参与。他在借自己的手,暂时保下薇薇安。
“不止如此。”傅悯慈眼里闪着明悟一切的奇异光芒,他道:“你的另一个目的,是将盛铭同时送出白城。你一早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他们’告诉过你。而你,显然希望灾难来临的时候,他能避开这里。”
盛铭已经听得头昏脑涨了。
傅悯慈才刚醒来。一分钟前,他甚至还在因为身体上的不适痛苦呻吟。可与穆宁照面的第一秒,他就利索地用语音指令放倒了对方,而现在,他似乎又在与盛谨行进行一场云里雾里、牵扯更多人命的关键谈话。
“但他还是回到了这里,你想救的小姑娘也没有救下,命运的轨迹没有变更。”傅悯慈看着四周倒地的研究员,无需多问,直指问题核心,道:“所以,我们是败在了哪一步上?”
盛谨行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这座山谷,三日后会被尸体填满。你们的计划不会成功。”
“哈哈哈哈哈哈……”傅悯慈忽然大笑起来,眼角挤出泪花,他用手抹掉,笃定道:“不,你错了。这恰恰证明‘转化计划’是可行的,我们的计划是成功的。”
“最终结果是失败,确凿不移的失败,你们全都会死。”
“死亡不是终点。”傅悯慈微笑起来,道:“你太执着于眼前了,你本不该看不清的。这里的失败,只是通向最终成功的一块必经垫脚石。”
“白城有一万多人,即使全部转化成功,这一万‘人’,对上百万、千万的吃人活尸大军,仍旧希望渺茫。科学教会我们信仰数据,即使深陷绝境,我们依旧不是那种会去追寻遥不可及、万中无一胜率的堕落赌徒。”
“你没有看清这一点,是因为‘他们’不曾展示给你看吗?”傅悯慈叹息道:“看来,‘他们’也没有对你太过诚实。”
“这不重要。”盛谨行看向倒在地上的穆宁和猞猁精神体,淡淡道:“我的孩子不会有事,这就够了。”
“是吗?”傅悯慈又露出了那种令人讨厌的招牌微笑,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一样。
“所以,‘他们’只给你看了和你、你家人有关的部分未来片段。这是一场交易,‘他们’告知你你所关心之人的未来,那么你呢,你又用了什么珍贵之物作为交换?”
“你不需要知道。”盛谨行拒绝了他。
“确实如此。”傅悯慈笑得很慈祥,他伸手抚平领口、袖口的褶皱,慢悠悠道:“世人都向往成功,厌恶失败。但对我们来说,失败只是排除通向成功的一个错误选项。极少数极幸运的时候,一次有意义的失败,意外会为我们指明一条成功途径。”
傅悯慈比了个邀请手势,道:“那么,还请特别的您,遵照命运的轨迹,帮助我们,完成转化计划,共享这颗无比美味的失败果实。我想,这场失败,你也是注定要参与其中的。‘他们’希望你能留下来,对吗?”傅悯慈笑得一点也不像个将死之人。
盛铭猛地转头看向盛谨行。
他听懂了,坏老头在邀请……主动去死。
他的交换代价,是他自己吗?
“不怕,我暂时还不会死。”盛谨行抬手包住盛铭冰凉的手,说出了那句已经让人听到厌烦的安慰话,“而且,死亡也不是终点。”
傅悯慈微笑注视,仿佛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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