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卷完毕的消息总是传得比老师通知更快，像一颗无形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涟漪无声却迅速地荡遍了整个年级。刚把作业送去办公室的顾辰匆匆忙忙带着重大消息回到了教室。
“爆炸消息：成绩出来了！”
陈然望着顾辰着急的样子，有些疑惑——平时成绩出来也没有见过顾辰如此震惊的表情。
“顾辰，成绩出来不很正常的事吗？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着急，现在在我们眼里，这已经不算什么爆炸消息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当然不是爆炸消息。”
“那是什么？”
“爆炸消息是，年级第一换人了！”
“还是我们班的吧？”
“是。”
“那不就裴砚书了吗？还能是谁啊？”
“不是裴砚书。”
“什么！”
听到年级第一既不是陆昭也不是裴砚书的时候，原先喧闹的班级顿时安静下来，几乎全都震惊地望向顾辰，陈然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正在写题的陆昭笔也掉在了地上。
“那是谁啊？”
顾辰望向教室的某个角落，大家顺着顾辰的目光望去，视线聚焦一处——祁寒。原本低着头的祁寒突然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抬眼时看见全班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情况？”
“年级第一是你，全市第一也是你，祁寒。”
陈然的眼睛瞪得老大的，当然不只是陈然，大家都不太相信这个消息。恰巧上课铃声响起，谷怡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成绩表走进教室，脸色同样有些奇怪。陈然性格本就直率，便直接询问谷怡祁寒是年级第一是否属实，谷怡点点头。
“祁寒，校第一兼市第一，总分724分，陆昭校第二兼市第二，总分707分，裴砚书，校第三兼市第三十四名，总分689分。”
“千算万算没算到我陆神陨落了。”
突然，教室外面传来很大一声“这怎么可能！”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徐辉。15班的教室里，班主任正在宣读着成绩，作为市第一的祁寒自然被提到，徐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拍桌子站起来。
“我质疑高三13班祁寒涉嫌作弊！”
也是，在此之前，陆昭已经霸占第一名的宝座已经两年多了，这回考第二，很多同学都难以接受，更何况，这回的第一是一个平时成绩几乎在班里倒数的、才休学回来的祁寒。质疑声不出所料地很大，谷怡站在讲台上，按着太阳穴，有些担心。
“祁寒，学校那边很是重视这次事情，老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反常了。”
“没事老师，我能理解。”
这节课是年级统一的班会课，徐辉直接从15班冲进13班的教室里，走到祁寒的座位前，手指着祁寒，语气很是不和气。
“你肯定作弊了！”
陆昭皱皱眉头，望着徐辉。祁寒身子后仰，肆意地笑着，给人一种疯疯癫癫的感觉，那疯感吓得徐辉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祁寒站起身来，步步逼近，眼神有些阴冷，徐辉盯着那双眼睛，不觉后背发凉，脚随着祁寒的前进而后退。
“你说我作弊？证据呢？口说无凭，真想给我扣帽子？”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成绩突然变好？”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监控还有监考老师不都在吗？找我干什么。”
“你既然有本事让我爸那样，怎么保证不能对这些动手脚？”
15班的班主任连忙赶来教室，刚好看见两人对峙，那剑拔弩张的气势让两位班主任也不敢上前阻止，只能哀嚎遇到两个祖宗。听到徐辉的话，坐在前面的陆昭不禁心头一颤——祁寒能让徐辉的父亲不维护徐辉？怎么会这样？他到底……陆昭望着那张已经有些阴戾的脸，有些吃惊此时的祁寒似换了个人。
“你父亲那是良心发现，什么叫是我动的手脚？讲话别那么难听。”
“听你扯皮！我爸接了那一通电话后就跟失了魂一样！管他呢，别给我转移话题，祁寒，你这不正常的进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作弊！你想自证清白也可以，除非……”
说道这，徐辉眼珠子转圈，想到足以揭露祁寒作弊真面目的方法，嘴角扬起，坏笑着。
“除非什么？”
“除非你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再考一次。”
陆昭不知怎的，起身挡在祁寒前面，看着表情，是对徐辉的话很是不爽。
“徐辉，我一个被夺宝座的都还没先怀疑，你倒是先不服了？”
“陆神，我不信你不怀疑。”
祁寒拍拍陆昭的后背，陆昭看了祁寒的口型：我没事，我可以解决。陆昭只得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祁寒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背对着众人。徐辉以为祁寒怂了，得逞地笑了。
“怎么？不敢？怂了？哈哈哈！”
“我接受，请。”
徐辉听到此话身体一僵——他没想到祁寒真的敢接受这个要求。看到祁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徐辉觉得莫名发慌——万一，祁寒之前就是装的呢？那岂不是自己的脸面全无吗？算了，万一是为了吓唬自己的呢？谷怡担心的走上前，祁寒眼睛刚好与谷怡对视，祁寒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脯，谷怡长舒一口气。年级的老师们自然也知晓这件事，纷纷前来观望，很快，13班教室的门口人满为患。
班里的同学帮忙挪开桌子，为祁寒创造一个临时的考试条件，各科的老师们也挑好了试卷，谷怡担任发卷老师，在场的其他人监考。祁寒坐在教室中央，无数眼睛锁在他的身上，试卷还未发下来时，他还在优先地转着笔。陆昭靠在门边，望着祁寒，嘴上呢喃。
“在这么多人盯着的情况下却还能做到如此沉着冷静和松弛，确实厉害。”
谷怡调好计时器，将卷子发给祁寒，祁寒拿到卷子后大致扫览题目，嘴角微扬。他的动作透着一股近乎凌厉的流畅，他的笔尖几乎未曾离开过卷面，笔杆在他指间飞舞，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听不到迟疑的顿挫，只有一连串细密、急促而均匀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又像是急雨打于芭蕉，永无止息。
祁寒写得越是流畅，徐辉的拳头攥的越紧，时间刚过一半，祁寒就交了卷，陆昭愣了一下——这么快？就这样循环了几次，最后一张试卷上交后，祁寒松了口气。谷怡将卷子交给各科老师，老师们现场批改着试卷，祁寒靠着椅背，一脸戏谑地看着徐辉。老师们边批改着卷子，边惊叹着，很快成绩就出来了——由于时间限制，祁寒的语文未参考，其余五门课全部考完，总分604分。
“这怎么可能！”
徐辉身子往后一倒，幸亏身后有一张桌子，凭借着桌子，徐辉这才站稳。祁寒啧啧两声站起身来走到徐辉面前，一副欠揍的样子。
“清白，我自证了，那么，徐辉，你现在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我……”
徐辉环望四周，没有人上前替自己求情，更多的是对他的指指点点。见徐辉迟迟没有开口，陈然都替祁寒着急，直接走到徐辉面前。
“难道你不欠人家一个道歉吗？”
“他什么身份地位，我什么身份地位？我给他道歉？荒谬！”
“那我呢？”
一个女声响起，闻声望去，是林千夏，这几天的事情，林千夏都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了徐辉自以为自己家多有权有钱的样子。徐辉刚被激怒的怒火在见到林千夏的那一刻瞬间熄灭，明城的家族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没有京都的那些家族有能力，更何况还是京都三大家之一的林家？
“林大小姐的话，我自然不敢忤逆。”
“徐辉！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徐辉转头便看见自己的父亲怒气冲冲地冲进教室，揪住他的耳朵提起来，看样子就很痛。徐辉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如此对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自己，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感受。想到这些，徐辉越是难受，情绪一下子爆发。
“爸！你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我不过是合理质疑！我有什么错！”
“你分明是在针对同学！干什么祁同学就上次行了正义，你就针对人家？我平时就是那么教你的！”
“在外面你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你还知道要面子啊？干坏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要面子？”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徐辉环望四周，回想这几天的“耻辱”，他猛地推开站在祁寒面前的陈然，一把揪住祁寒的衣领，他的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瞬间泛白，粗糙的布料深深陷进指缝里。
徐辉将他猛地拉近，两张脸瞬间逼近到一个极具威胁的距离。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粗重、滚烫的鼻息喷在脸上。他咬着后槽牙，下颌线绷得像钢铁，从牙缝里挤出嘶嘶的低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压抑，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胁。
“祁寒，我跟你没完！都是因为你！都怪你！”
原先的轻声细语都消失了，只剩下徐辉粗重的喘息，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锁住祁寒，像要将人生吞活剥。徐辉的指尖因为愤怒发了力，祁寒的领口愈来愈紧，领子周围的脖子已微微有些红。
祁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抓住徐辉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慢慢地掰开徐辉的手，任凭徐辉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看到徐辉揪住祁寒的衣领，徐父心提到嗓子眼，见祁寒将自己儿子的手掰了下来，忙上前给了徐辉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扇醒了被怒火冲晕了头脑的徐辉，徐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祁寒也不想再看下去，一轮考试下来，午休的时间都快到了，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祁寒打了哈欠，朝教室门口走去。两旁的同学不受控制地让出了一条道，祁寒也不忘道声谢，临走时望着徐辉父子。
“这件事就此为止吧，午休快到了，我要休息，至于道歉也不用了，毕竟也不会是诚心的，您们自己处理吧。”
说罢，祁寒又不自觉地打了哈欠，走到门口时和一直在门口的陆昭离开教室，往食堂赶去，想着早点吃完饭后回宿舍多睡一会，身后徐辉父子争论的声音随着距离的拉大愈来愈小。站在原地被教训的徐辉望着祁寒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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