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校路上，祁寒吹着口哨环望四周的绿化，看样子十分悠闲，陆昭瞥眼望着祁寒，嘴巴微张似想要说什么，却迟迟未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问祁寒这些天的事情，徐辉同样骄横跋涉的父亲最后服软道歉，成绩倒数的祁寒在大联考一鸣惊人，在旁人眼里，祁寒就像是人生开了挂。
祁寒似是有心灵感应般转头，刚好与陆昭的视线对上，陆昭的嘴还微张着，笑着。
“怎么了？这个样子看起来是有心事啊？”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还真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的成绩还有上次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怎么？自己年级第一的宝座被夺走了，心有余悸？还是看我明明没有怎么努力却轻松地超过你？”
“没有，我就是很好奇……”
陆昭心虚地扭过头，祁寒看着陆昭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陆昭白皙的脸上有了红晕。祁寒快步走到陆昭面前，头微微向前探，两人鼻尖的距离很近，几乎再动一下鼻尖就会碰一起。
“说假话呢？”
“哪……哪有……”
“我身上的秘密可多着呢，我等你慢慢发掘。”
“神经病，有病。”
陆昭从祁寒身侧快步向食堂走，祁寒见状忙小跑追去，好不容易追上，祁寒委屈巴巴地看着陆昭。陆昭侧头望向祁寒就看见祁寒那下撇的嘴，笑了笑，放慢了脚步。两人继续向前走着，祁寒故意避开了关于徐辉和成绩的话题。
吃完饭后，两人朝宿舍走去，同学们也都下课了，环校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走在环校路上，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又是两个长得十分标致的男孩子，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高三年级的同学望着陆昭，看见他身边的男生瞬间推测出那男孩的身份。
“早就听说转校生还和陆神做了室友，这回还夺了陆神的宝座。陆神旁边那个肯定就是那个祁寒。”
“我也感觉是，你看看他的气质就很像。”
“简直了，年级第一与年级第二一同出行，天呐，太酷了。”
“自此我们明城一中再出一神，我倒要看看那个私立高中还要怎么跟我们干。”
回到宿舍后，陆昭走到祁寒面前伸出手，坐在桌前的祁寒望着那只骨节分明、白皙的手发懵，不明白陆昭伸手的意义，对着陆昭眨眨眼。
“这是干什么？伸个手。”
“试也考完了，我的笔记本该还给我了吧？”
“哦哦，对对，笔记本。”
祁寒在桌子的小书堆里抽出那本黑色纯色封面的笔记本递还给陆昭，陆昭刚准备拿回笔记本，指尖刚触碰到封面的瞬间，祁寒的手快速抽回，笔记本从陆昭的指尖划过。陆昭一愣，抬眼望见祁寒手拿着笔记本晃晃，坏笑着。陆昭的脸色有些黑——看来他并不太喜欢开玩笑，祁寒老老实实将笔记本还给陆昭。
“看来你并不喜欢开玩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我睡觉了，你写你的题吧。”
祁寒摆摆手沿着台阶爬上床躺下，陆昭望着对面床上那男孩的背影，低头沉思一会，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回过神后，陆昭坐回到自己的书桌旁，继续开始刷题，写得正认真时，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吓得陆昭手一颤，转过身望着对面的那张床，床上的男孩正用胳膊支着身子望着自己。
“你相信那些不劳而获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虽然但是，是会这么想。我不信，但是你让我不得不信。”
“你应该坚持自己所相信的，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
“怎么说？”
“你后面会知道的。”
“装神弄鬼，莫名其妙。”
陆昭翻了白眼转过身子继续写作业，祁寒见陆昭不再搭理自己忙碌自己的事情便睡下了。阳光被窗格细细筛过，在宿舍中央投下一道明晰的光界，将空间温柔地切分成两个世界。
陆昭坐在桌旁浸在暖金色的光瀑里，笔尖在卷面上流淌出细密的沙沙声，像春蚕食叶般轻柔而持续。他的影子安静地躺在摊开的练习册上，随着书写的动作微微颤动。手腕内侧不小心蹭到未干的墨迹，留下一道淡蓝的痕，他却浑然不觉。
祁寒蜷在清凉的阴影中，呼吸悠长平稳。一只手臂垂在床沿，指尖虚握着空气，腕骨随着脉搏轻微起伏。阳光恰好停在他的指尖前半寸，仿佛为他留出一小块独处的暗处。偶尔眼睫轻颤，像是梦里遇见了什么，却始终没有醒来。
两人之间隔着微妙而协调的节奏：当书写的笔停顿思索时，睡梦中的呼吸声便悄然浮现；当翻动卷页的窸窣声响起，睡梦中的人会无意识地调整姿势与之应和。共享的电扇缓缓摇头，先拂过写题者汗湿的额角，又去轻抚安睡者敞开的领口。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渐渐偏斜，光带缓慢爬上祁寒的枕边。就在光线即将触到他眼睑的刹那，陆昭忽然起身，轻手轻脚地拉拢了百叶窗——他仍然记得祁寒第一次午休时阳光害得他没有睡好。室内重归均匀的昏暗，只有两道呼吸声以不同的频率，继续着未尽的午休对话。
午后的宿舍沉浸在一片均匀的呼吸声中，陆昭轻声支起身子，伸手够来放在枕边的闹钟，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四周寂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摩挲的轻响和对面床上祁寒平稳的鼻息，这些声音反而衬得他异常清醒。他保持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唯有目光无意识地凝在对床男孩的身上，仿佛那是什么亟待破解的密码。
纷乱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翻涌。那天祁寒面对徐辉父子的表情、祁寒那与人对视时的微笑、还有祁寒胡乱言语的模样——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现。喉咙不自觉地发紧，他悄悄蜷起手指，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枕套。秒针的每一次走动都像是在敲打他的神经，直到起床铃骤然响起，他才混在众人苏醒的骚动中坐起身，揉了揉并不酸涩的眼睛，将那个无人知晓的漫长二十多分钟藏进过于清明的眼神里。
准时响起的刺耳铃声将祁寒唤醒，他无精打采地支棱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扭身转向陆昭，看见陆昭已经坐起来的样子。
“陆昭，你醒了？”
“嗯，醒了。”
两人收拾好床被后，一同走出了宿舍，路上，陆昭的眼神有些迷离，他还在想着中午脑海里的那写一帧一幕，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同他一样眼神迷离的祁寒。
其实，那个中午，莫名提前醒来的不只有陆昭，还有祁寒，甚至可以说，那个中午，祁寒根本没有睡着！祁寒背对着陆昭脸朝向墙，眼睛注视着洁白的墙面，回想着那天晚上父亲祁泽打来的那通电话，对话的内容，他到现在都记得：
“喂？祁寒，忙吗？”
“有点，明天考试，在复习。”
“复习？你这一个月的成绩我可都能看到，你到底在搞什么！我放你去明城不是让你这么糊弄的！明天考试是吧，希望你别让我失望，不然你就给我滚回来！”
“我要是说不呢？”
“你可以试试，你看我有没有办法把你弄回来，我相信家里人一定都支持你回来。”
“我知道了，还要复习，挂了。”
祁寒的家不在明城，关于祁寒的家庭背景，学校里的学生都不知道，祁寒也从未与别人说过与这相关的事情。但显然，祁寒与家里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祁寒来到明城是为了逃离所谓的“家”。如此看来，祁寒接过电话后，脸色阴沉，在大联考里一鸣惊人，这些都串联起来了。
下午教室窗外的梧桐树影缓缓爬过讲台，数学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敲出规律的哒哒声。这些原本熟悉的一切，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祁寒的视线落在板书上，那些公式和符号扭曲成无意义的蝌蚪文，怎么也钻不进脑子里——中午失眠所想到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在回想。
祁寒维持着握笔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笔尖在笔记本上停留太久，墨迹晕开成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点。数学老师敏锐地发现了祁寒的心不在焉，便喊了祁寒的名字。被突然点名的祁寒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全班的目光聚焦过来，祁寒却只听见自己血液涌上耳朵的嗡鸣。
下课铃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祁寒低头发现笔记本上除了那个墨点，只多了几道无意识的划痕。坐在前桌的陆昭转过身，递来一张纸条，祁寒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你怎么了？"他盯着陆昭那几个笔锋凌厉的字看了很久，最终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微笑摇头。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黄昏的色彩，整整一个下午，就这样在心事的重压下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晚上，祁寒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后坐在桌旁，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发梢还滴着水珠，坐到桌边玩着手机，手指不断滑动着屏幕，屏幕里的视频不断地变换着。陆昭则继续认真地刷着题目，他的笔尖在纸面上飞速移动，发出连绵的沙沙声。算式如潮水般在稿纸上蔓延，一道题目的墨迹未干，下一道的解答已跃然纸上。
又一次铃声响起，和大联考前的那一天晚上祁寒手机里发出的铃声一模一样，陆昭停下了手中的笔，悄悄地望向祁寒，他又一次看到了祁寒和那天晚上一样阴沉的脸。祁寒看见来电人后，接通电话朝阳台走去，陆昭头微微倾向阳台，尝试听见祁寒和电话那头的聊天内容。虽然这样的行为并不好，但是陆昭很想解开祁寒身上的谜。
陆昭透过阳台门的透明玻璃望去，夜色中的阳台，祁寒斜倚着栏杆接电话，屏幕的微光映亮他半边脸颊。晚风穿过祁寒微湿的发梢，卷起校服下摆，将通话声揉碎成零星片段散进风里，陆昭还是没有听清楚聊天的内容。
祁寒接完电话后，转身回到室内，陆昭听得太入迷，没有注意到祁寒已经回来。祁寒低着头看着手机，指尖在那小小的屏幕上快速地跳动着，打完字后抬头，就看见陆昭那偷感很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笑声将专注的陆昭拉回神来，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我只是好奇听听……”
“我也没有讲你什么啊。”
陆昭忙转过身子继续刷题，试图让自己忙起来来接触尴尬。祁寒望着那个背影笑了笑，一通电话结果后，晚风将祁寒的头发吹干，祁寒打理一下头发后，躺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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