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联考结束后,明城一中的学生们将迎来长达七天的国庆假期。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放学的铃声如同发令枪响,瞬间点燃了整座校园。原本因考试成绩而略显沉闷的气氛,在这一刻被国庆长假的喜悦冲散得无影无踪。
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课桌抽屉开合声、拉链滑动声、书本碰撞声交织成欢快的交响曲。同学们手脚麻利地收拾书包,有人连拉链都来不及拉上就背起行囊。几个男生单肩挎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脚尖不停点地,眼睛紧盯着教室门,像随时准备冲刺的运动员。
"国庆快乐!"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试卷被随手塞进抽屉深处,烦恼被暂时封存。同学们如出笼的鸟儿涌出教室,走廊上立刻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和欢快的说笑。
楼梯口挤满了迫不及待的身影。几个女生手挽着手,叽叽喳喳讨论假期计划,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雀跃。一个男生边跑边拍篮球,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喧闹中格外清脆,他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校服外套随风扬起。
操场上同样热闹非凡,几个男生随手放下书包便打起了篮球,矫健的身影在夕阳下跃动;女生们成群结队走向校门,发梢在晚风中轻扬;还有人站在花坛边热烈讨论行程,手舞足蹈的样子引来阵阵笑声。
整个校园仿佛一锅煮沸的水,到处涌动着青春的活力。教学楼传来此起彼伏的关门声,夹杂着老师们"注意安全"的叮嘱。夕阳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那些跃动的剪影在校园里交织成生动的画卷。
广播里的放学音乐几乎被喧闹淹没,但仍能听到欢快的旋律在飘荡。校门口,家长们看着孩子们欢快的身影,脸上也露出笑容。学生们涌出校门,有的扑进父母怀抱,有的和同学挥手道别,每个人都带着对假期的美好期待。在这沸腾的校园里,考试成绩于同学们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取而代之的是对七天长假的无尽期待。青春的气息在夕阳下肆意飞扬,将整个校园装点得生机勃勃。
宿舍楼的各个寝室里,住校生们开心地收拾着行李,楼道里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同学,轮子碾过水泥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像是闷雷滚过走廊。各个寝室的门都大敞着,露出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
男生107寝室里,陆昭正将行李箱摊开在桌面上,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祁寒却什么也没有收拾,陆昭最后将拉链拉好后,站起身,望见正靠在阳台门边静静地望着自己。
“你怎么不收拾东西?都放假了。”
“我留宿,回家不太方便。”
“哦哦,其实,小长假七天回个家应该也绰绰有余,哪个游子不想回家呢?”
“我不管别的游子是如何做的,我不愿意回去。”
“为什么?”
“抱歉,我现在并不想说这些。”
“好吧。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陆昭拖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祁寒脸转向阳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突然,一个人声传入他的耳朵。祁寒错愕转头,陆昭静静地立在宿舍门口,右手稳稳地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初夏的阳光恰好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柱温暖的光晕里。
光线描摹着他挺拔的身形,在白色衬衫上投下清晰的轮廓。发梢被染成柔软的栗棕色,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微微泛着金光。他微微眯起眼睛,长睫毛在阳光下变成透明的羽翼,在眼睑下方投下细碎的阴影。
行李箱立得笔直,铝制边框反射出耀眼的光斑,像星星点点的碎金洒落在走廊地面上。他握拉杆的手指骨节分明,在强光下显得格外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阳光将他衬衫的布料照得有些通透,隐约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肩线。脚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走廊的转角处,沉默地诉说着离别的姿态。
“国庆快乐。”
祁寒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着摆摆手。
“国庆快乐,再见,假期后见。”
陆昭点点头,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寝室,他的身影逐渐从门口消失,祁寒望着那渐渐消失最后彻底不见的背影发着呆。祁寒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目光有些呆滞,他在思考陆昭刚才说的那句话——“哪个游子不想回家”。想的多了,祁寒举起手抓着头,原先整齐的头发被抓的凌乱,他肆意地笑着,有些疯癫,自语道。
“回家,回什么家,那个地方算什么家。”
祁寒走到水池旁,他俯身在水池前,双手撑在白色陶瓷边缘,指节微微发白。祁寒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哗涌出,他掬起一捧,猛地扑在脸上。水流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在池中溅起细小的水花。几滴水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随着他轻颤的眼皮摇摇欲坠。
冷水触到皮肤的瞬间,祁寒轻轻吸了口气,肩胛骨在薄薄的衬衫下明显收紧。又连续掬了几捧水,一次比一次用力,仿佛要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都冲洗干净。
水流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在胸前洇开深色的水痕。他撑着水池边缘深呼吸,水滴从发梢不断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冷水抚平了祁寒原先烦躁的心情,他抬手关掉水龙头,抬起湿漉漉的脸。镜子里映出一张滴着水珠的面容,眼神已经重新变得清亮而沉静。不知怎的,一个想法不停地涌入他的心头——回去一趟,回家看看。
祁寒抓起手机,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指尖在那列表上快速地滑动着,他在找那个人的备注,在看到目标名字的瞬间,手指快速滑动的动作戛然而止。祁寒望着那个旁边备注着“刘叔”的电话号码,那一刻,他却又顿了一下,似乎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几分钟的挣扎之后,他选择了拨通,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刘叔激动的声音借着扬声器传入祁寒的耳朵,他的语气很激动。
“小寒?你竟然打来了电话?”
“刘叔,我准备回趟家。”
祁寒刚说完自己想回家,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较久的沉默,祁寒眼眸低垂,无力地望着地面,眼见刘叔没有回应自己的话,祁寒想张口反悔,话还未从口齿间蹦出,电话那头传来了刘叔的声音。
“那可太好了!我马上去告诉老板!”
“别……别告诉他要回去。”
“啊啊好,我马上往学校赶,在学校大门口等你。”
刘叔虽疑惑祁寒的这个反应,但也不好多嘴问什么。祁寒打完电话后,粗略地收拾好行李后,他拉上行李箱的最后一道拉链,发出的声响在空荡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环顾四周,床铺已经整理得一丝不苟,书桌干净得反光,只有窗外飘来的梧桐树还在夏日微风中缓缓摇曳。
行李箱的万向轮在楼道里发出轻快的滚动声,像是迫不及待地哼起了节日的小调。下楼梯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行李箱在台阶上发出咚咚的轻响,像是在敲击着归家的节拍。经过布告栏时他瞥了一眼,国庆祝福的黑板报上还画着宣传员前天晚休时添上的烟花图案。
刚走出宿舍楼,九月的阳光流淌在祁寒的身上,将他那白衬衫照得几乎透明。祁寒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任由光线在睫毛上跳跃成碎金。袖口挽起的手臂舒展开来,露出清晰的手腕线条,阳光在那里投下温热的触感。
风掠过祁寒的衣摆,将那白衬衫吹得微微鼓起,像突然生出的翅膀,他的嘴角自然上扬,喉结在光线下轻轻滚动,仿佛在无声地吞咽这温暖的时刻。脚边的行李箱安静立着,铝壳反射出耀眼的光斑。校园里的同学早已离开校园,环校路上只有熙熙攘攘的几个人,没人会打扰到祁寒,他完全沉浸在这片突如其来的阳光里。光影在祁寒身上缓慢移动,将这一刻拉得悠长而宁静。
享受完骄阳焦灼的洗礼后,祁寒长舒一口气,拉着行李箱朝校门口走去。还未完全走到校门口便见到停在门口路边的黑色轿车,那辆熟悉又陌生的黑色轿车,轿车主驾驶的车窗被摇了下来,车窗后面坐着一位长相敦厚和蔼的中年男子,那人正是祁寒先前电话那头的刘叔。
刘叔刚到学校门口时,找到一处阴凉处停下车,四处张望着,欲找寻到祁寒的身影。祁寒刚出现在学校门口时,刘叔便寻到了祁寒的背影,激动地下车,因为太过着急,他被车门框绊了一跤,身体顷刻间失去平衡。祁寒见状忙松开行李箱的拉杆,上前扶住将要摔倒的刘叔,眼中流露出的,是对刘叔的心疼。
“刘叔,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毛手毛脚的。”
“哈哈,这不是太激动了吗。刘叔现在就开车送你去机场,机票买好了吧?”
“嗯,买好了。辛苦刘叔了。”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区的公路上,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与车外的寒冷不同,车内暖意融融。驾驶座上,刘叔的喜悦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他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许久未见的祁寒,嘴角总是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调整空调出风口的手都带着轻快的节奏,确保风口不会直吹到祁寒。
“小寒,坐稳喽?这段路有点颠。”
刘叔的声音比祁寒离家时的高了半度,毫不掩饰地透着显而易见的欢快。或许是因为许久未见,刘叔将对祁寒的想念全部融于路途上的言语与车载音乐之中。他一边说着,一边似乎觉得车载音乐也不够表达心情,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着不成调的节拍。
祁寒看着刘叔微白的鬓角和那双因常年握方向盘而略显粗糙、此刻却充满活力地忙碌着的手,听着他这些琐碎却无比熟悉的唠叨,一种久违的、如同冬日里泡在热水中的暖意,从心底细细密密地升腾起来,驱散了旅途的疲惫和外界带来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为了备考大联考太累了,祁寒在刘叔的那些碎碎念中沉沦于梦境之中,他睡得很熟,自离家以来,车上的小憩却是他睡得最熟的一次,刘叔的抚慰与关心让祁寒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在梦境里,祁寒竟希望着自己的父亲可以是刘叔,而不是那个打来电话威胁自己回家的父亲祁泽,可惜,梦都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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