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天没见到柏今，黎淼也说不好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听白笙嗣的话去理了个发，刘海剪到差不多和眉毛齐平的长度，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也并没有变得更好看，反而显得有点傻，不过确实更精神了些。
可能凭自己的硬件条件也就只能达到这个水平了吧，黎淼有些泄气地想，如果是柏今那张脸，无论是什么发型都会很帅吧。
不过让黎淼没想到的是，理了发第二天去上班，认识的同事见到他后都是一副惊喜的模样，说新发型很适合他。他一一道谢，没有人会不喜欢夸奖，这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想让柏今也看看。想见他。
黎淼工作时走了好几次神，手机放在键盘边上，黎淼打几个字就控制不住往那边看一眼。
这两天他给柏今打了好多个电话，也发了无数消息，但全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他不会怪柏今冷漠，他只会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柏今不要对他这么冷漠。
毕竟柏今是个很好的人，不够好的一直是自己。
快下班时，黎淼依旧没能等来柏今的任何消息。
他咬紧下唇，他紧张时难过时，出现负面的情绪时总会这样做，导致他的下唇比上唇颜色更深，呈现出一种堪称艳丽的红。
“黎淼？”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他，那个声音有些耳熟，音色悦耳语气却算不上好：“你是黎淼？”
黎淼转头，看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是那天在茶水间里不正常发情的Omega，黎淼记得他好像叫方莳。
“对，我是黎淼。”黎淼站起身来：“方先生，您的身体没事了吗？”
方莳在室内也戴着个巨大的墨镜，几乎把他精致的巴掌脸挡了一半。他抱着手臂，黎淼站起来比他高一些，但他的气场却不知道甩了黎淼几条街，仰着头也像在俯视黎淼：“托你的福，没什么大碍。”
“我……我？”
“嗯哼，医生说我当时差点脱水休克，不是你进来给我喂了两杯水吗？”方莳把墨镜摘了下来，挂在胸前的口袋里，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眼尾一颗小痣像个钩子，让人一个不注意就被勾走了魂：“你是Omega，对吧？”
“啊对。”黎淼差点看呆，声音显得有些迷茫。
方莳突然笑了一下，原本有些精致到有些不近人情的五官随着笑容变得明媚起来，他拉住了黎淼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说：“等你下班，我请你吃个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黎淼很是惶恐：“不用……不用的，方先生……”他本来想说举手之劳，但这么说好像有吹嘘的嫌疑，他那天帮忙帮得可并不轻松，憋了半天，黎淼斟酌着说：“作为博闻的一份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莳歪了歪头：“没什么事是应该做的，黎淼，你帮我只是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方莳说着，顿了一下，笑容忽然变得有些促狭：“你总不会像那些伪善的Alpha们一样，英雄救美只是为了把我骗上床吧？”
黎淼语无伦次地否认，情绪一激动脸颊就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
方莳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我不喜欢被人拒绝，所以剥夺你的选择权利，吃饭地点我定。喏，你扫我，下班了给我发个消息，我来接你。”
方莳把自己的好友码摊给黎淼扫，黎淼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想先赶紧把面前这尊大佛请走，就拿起手机把方莳给加上了。
大不了改天自己再请回去。
如此天真地想着，黎淼被方莳带到了一座他把头仰到最大角度都看不到顶的，堪称直插入云的建筑里。
用膝盖想都能想到，这里面的消费一定会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普通社畜黎淼如同误闯天家。
“怎么不走了？停在门口干什么？”方莳疑惑。
黎淼咽了咽口水，表情很是为难：“方先生……那个，其实我也不算完全拒绝了你吧，要不，吃什么还是我来定？”
方莳倒是答应得很爽快：“行啊，那你定，吃什么？”
“嗯……麻辣烫怎么样？”黎淼小心翼翼地试探。
“麻辣烫是什么？”
“呃，就是能自选很多种食材，有荤有素有主食，放在一起煮，汤底也有很多种，我最喜欢吃番茄的……然后一顿吃撑大概也不会超过两百的那种。”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方莳盯着他略微尴尬的脸看了两秒，噗嗤一笑：“柏今就是这么虐待你的？天天让你吃这种东西？”
“什么？”黎淼蓦地一滞，脸色发白：“方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莳挽着黎淼的手臂把人往里拖，边拖边说：“还装，柏今都告诉我了，你们结婚了的事，亏我辛辛苦苦早起了一个月去你们那实习，结果死老头子竟然让我勾搭的有妇之夫，太晦气了！”
黎淼懵了：“方先生，你是说……柏总跟你说了他和我……和我结婚了的事？”
“嗯，说了，为了让我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方莳说着，有些咬牙切齿：“要不是看我和他信息素匹配度高，他又有几分姿色，就他那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死闷骚类型，本少一个眼神都不会赏给他！”
方才在博闻时，可能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认识他，至少知道他，方莳的脾气还有所收敛，此时边上就一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黎淼，方少爷本性暴露，也不管喷的就是人家对象，自己先骂爽了再说，骄纵得很。
黎淼整个人处于宕机的状态，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方恩拉到一家名字都不知道是哪国语言的店里坐下，然后手里被塞进一本菜单。
“想吃什么随便点。”方莳大手一挥。
幸好菜单里有中文，但是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了。
“方先生……我怎么好像不认识字了，这个9后面有几个零？”
方莳淡定地瞥了一眼黎淼手指指着的数字：“你这是不认字吗？不识数吧。”
黎淼默默把菜单还给了方莳：“我不是很饿，要不方先生你吃吧，我陪你。”
方莳有些无语地接过菜单，招手叫来了一个服务员，随手点了几道菜，等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后，抱着手向后靠在了椅子上，问：“柏今把自己的钱捂的这么好？和博闻总裁结婚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子？”
黎淼抿着唇低下头，其实结婚后柏今给了他一张卡，让他可以随便花，只是他一直没用过，总觉得用了就好像让他们之间的婚姻变成了一场交易。
虽然也没比交易好到哪去。
“嗯……抱歉，他没有不给我钱，也没有虐待我，只是……”
“只是你的人设就是勤俭持家的人妻？拜托，和你结婚的是柏今，不是那些你喝星八棵就说你是捞O的Alpha，他穷得只剩钱了，不吃你这一套的。你总不会幻想着让他跟你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回家就抱着你亲，宝宝叫个不停吧？噫，光想想我就有点恶心。”
黎淼半天没说话，方莳有些难以置信：“不会吧，黎淼，你真是因为想要他的爱跟他结婚的啊？”
黎淼咬着下唇，感觉有些羞愧得抬不起头：“我……不敢……”
不敢，而非不是。
方莳感觉自己要晕了：“那我劝你赶紧跟他离婚吧，柏今这个人没有感情的。”
“方先生，你为什么对柏总有这么大的偏见呢？我记得你那天也有想让他标记你……”
方莳瞪大了眼：“大哥，我那个时候在发情，脑子里除了做.爱和标记还剩什么？你不也是Omega吗？没发过情？怎么会问出这么傻逼的问题？”
黎淼有些窘迫：“我是B级，发情期没有那么强烈，而且我会打很多抑制剂用来保持清醒。”
“你跟自己的身体有仇吗？打那么多抑制剂，哪天腺体被你打坏了看你上哪哭去。”方莳没好气道。
黎淼却没有半点生气，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一直是一个人，如果发情期的时候不清醒，可能会给别人，比如邻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方莳难得有些后悔刚才说的那些不经脑子的刻薄话，愚蠢的Omega一副缺爱的可怜样子，他叹了口气：“那你更不应该和柏今结婚啊，你发情期需要Alpha的标记，不然总打抑制剂也不是个事啊……你应该知道，柏今是绝对不会给出自己的标记的吧？就算是临时标记也不会给，那天嘴上说什么‘我结婚了不方便’，实际上心里指不定怎么嫌弃我麻烦呢，都是借口，他就是单纯不想标记我。当然也不会想标记你，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又是给了你什么条件骗得你心甘情愿跟他这种性冷淡的死闷骚结婚，但是熟悉他的人对他绝对不会给出自己的标记这件事都心知肚明，你也最好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知道的，合同里明确地写了，柏今不会给予黎淼任何形式的标记，黎淼也不能以任何方式试图取得柏今的标记。
他都知道的。
沉默了许久，方莳点的菜都上齐了，摆满了一桌子。
“你也吃，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方莳招呼了黎淼一声：“你不用想着请回我，我可不差这点钱。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为了感谢你才请你吃饭的，你确实帮了我，别有什么负担，本少的命不比这顿饭贵重得多？”
黎淼道了声谢，也没再推拒，拿起鎏金的餐具与方莳一同分享着一桌子不知道几个零的饭菜。
“你不会跟柏今打我的小报告吧？”方莳突然开口。
黎淼自嘲地笑了一下：“方先生放心，我和柏总很少见面，就算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的。”说完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方先生是好人，我能感受到你的善意，谢谢。”
“……”方莳的表情变得有些捉摸不透：“黎淼，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和柏今离婚吧，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Alpha，可能没有柏今有钱，但性格绝对比柏今好几百倍。反正你也不喜欢钱。”
“那还是喜欢的，钱很重要。谢谢方先生，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应该不会考虑的。”黎淼说：“但我确实很好奇，方先生为什么对柏总意见这么大？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的，我也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的。”
方莳盯着他温温柔柔的小脸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说了你可能会生气，也可能会哭。”
“……”黎淼不明所以，只好说：“我不太会生气的，哭的话我可能没法保证，最近泪腺好像有点发达。”
方莳突然起身，从黎淼对面坐到了他身边，低声说：“我那天发情是不正常的，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的。”
“我清醒了之后回忆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没有闻到过Alpha的诱导信息素的味道，唯一有对我下黑手的机会就是早上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水后来你又喂我喝了两杯，没什么问题，所以就是问题就是出在咖啡上。”方莳说着，再次想起那天的事情，语气变得狠狠的：“平时我都喝手磨咖啡的，就那天起晚了喝了一次速溶咖啡就被人暗算了！穷酸的玩意真是跟我犯冲！”
也属于“穷酸的玩意”中的一员的黎淼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个事有这么长的铺垫，但还是关切地问：“所以是有人往速溶咖啡粉里加了什么吗？那些咖啡粉应该已经被处理掉了吧？”
“肯定啊，留了一点送去检验，其他的都销毁了。”
“那就好。”黎淼松了口气，停了一下又纠结道：“但是……这和柏总有什么关系吗？”
方莳哼了一声：“急什么，你男人马上就出场了。我醒了之后他来医院看我，呃，用审问可能更合适一点，一进来也不关心一下我的身体，直接就问我有没有和公司里的谁有矛盾，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和柏今的事，发情期没有完全结束还想着让他标记我呢，然后他就跟我说了已经和你结婚的事。妈的，把我发情期都吓的直接结束了。”
黎淼的重点有点偏：“发情期还能被吓结束的吗？”拿小本本记下来，下次发情可以找个恐怖片看试一试。
“……夸张的修辞手法懂不懂？表示我当时是真的很震惊！”
“哦，好吧……”从小本本里划掉。
“反正我是直接清醒了，醒的不能再醒，我还想故作大度祝贺他一下，结果他问我你在茶水间对我做了什么。”方莳一边说，一边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好像在给自己的措辞腾时间：“我好歹也是S级，不正常发情也有记忆，就告诉他你进来喂了我两杯水，然后还摔了一跤。”
“……”倒也不用那么详细吧，黎淼根本不想回忆自己当时的丑态。
“但是他听见你摔跤了不仅毫无反应，呃，我记得他当时在茶水间也看见你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吧，好像一个眼神都没给你，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俩根本不认识……好了说回正题，他不关心你就算了，还问我你有没有动过咖啡粉。”方莳侧头看他：“有些话我不想说太明白，但是你能懂的吧。”
黎淼呼吸一滞，他怎么会不懂，柏今在出事那天久违地回了家，而目的就是质问那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柏今怀疑他。
即使他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即使他们是夫妻，柏今也永远理智，永远冷漠。
方莳见他垂着头不说话，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他那种抑制贴抑制手环从不离身的，好像根本不知道信息素会带来怎么样的影响的S级Alpha，根本不会懂顶着别人发情时释放出来的大量信息素靠近会有多难受，但是我懂啊。黎淼，你明明是个Omega还愿意进来帮我，我是真挺感动的。啧，好肉麻，反正我是从来没怀疑过你，而且我也对他那冷血的姿态进行了强烈谴责。”
黎淼扯了扯嘴角：“方先生，谢谢你。”
“别老叫的这么生疏啊，你不想抱本少爷的大腿吗？”方莳啧了一声。
“那我要怎么称呼好呢？”
“就叫我小莳吧，这可是我很好的朋友才能叫的！”
“好的，谢谢你，小莳。”
方莳又坐到了黎淼对面，在他脸上打量了下：“你生气吗？”
黎淼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摇摇头：“我不会对他生气的。”
他对柏今的容忍程度高到难以想象，不然也不会顶着那条件苛刻的合同和柏今结婚了。
黎淼知道自己应该严格遵守合同里的条约，否则下场一定不会好，可面对柏今时又总是忍不住想要更多。
哪怕只给他一点点爱，他也可以靠着那一点点爱意活很久。
方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等你老了我一定要卖你保健品，像你这种呆傻的Omega……”话说到一半，方莳突然脸色一变止住了话头，惊恐地抬眼看向黎淼身后。
“怎么了？”黎淼疑惑，也随着方莳的视线转头，撞进了柏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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