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终于吹散了梅雨季的黏腻，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操场跑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高一（3）班的教室后墙，贴着张皱巴巴的运动会报名表，顾行的名字被人用铅笔写在1500米项目那栏，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加油手势——是周屿偷偷填的，美其名曰“为班级争光”。
晓鱼盯着那张报名表看了整整一上午，指尖在“1500米”那几个字上反复摩挲。她想起上周暴雨天，顾行塞给她的那颗薄荷糖，清凉的味道好像还留在舌尖。午休时，她拉着林柚去小卖部，货架上的矿泉水琳琅满目，她却偏偏选了最普通的常温矿泉水——林柚说过，剧烈运动后喝冰水对胃不好，常温的最舒服。
“你买这么多水干嘛？”林柚抱着薯片，看着晓鱼手里的两瓶矿泉水，一脸疑惑。
晓鱼把水塞进帆布包，耳尖发烫：“没、没什么，运动会人多，多备点。”她没说的是，其中一瓶是专门给顾行准备的，她还特意查了，1500米跑完需要补充水分，常温的温水最好，所以她打算提前把水晾到适宜的温度。
接下来的几天，晓鱼每天都把那瓶矿泉水带进教室，放在课桌抽屉里最暖和的地方。课间时，她会偷偷把水拿出来，贴在脸颊上感受温度，像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仪式。后排的转笔声还是三慢两快的节奏，可每次听到，晓鱼的心跳都会比平时快半拍——她好像能想象到，顾行跑完步，接过她递的水时，眼里的笑意。
运动会当天，阳光格外刺眼。操场周围挤满了人，五颜六色的彩旗在风里招展，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晓鱼抱着那瓶晾好的温水，站在1500米终点线旁，眼睛紧紧盯着跑道入口——顾行马上就要来了。
“晓鱼，你站在这里干嘛？快跟我去看周屿的100米预赛！”林柚拉着她的胳膊，兴奋地说。
“我不去了，我在这里等顾行。”晓鱼摇摇头，手里的温水仿佛有了重量。
林柚看着她手里的水，突然笑了：“哦~我懂了！你是专门来给顾行送水的！”
晓鱼的脸瞬间红透，刚想反驳，就听见广播里传来声音：“请参加高一男子1500米的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晓鱼的心跳瞬间加快，她赶紧整理了一下校服裙摆，目光紧紧盯着检录处的方向。很快，她就看见顾行和其他运动员一起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依旧挡不住少年的清爽。
顾行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晓鱼赶紧低下头，手里的温水差点掉在地上。她听见林柚在旁边偷笑，脸更红了。
1500米比赛开始了，发令枪响的瞬间，运动员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晓鱼的眼睛紧紧盯着顾行的身影，他跑在中间的位置，节奏很稳。她在心里默默为他加油，手里的温水被攥得更紧了。
一圈、两圈、三圈……顾行渐渐加快了速度，超过了一个又一个对手，跑到了最前面。晓鱼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顾行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还有最后一圈，顾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晓鱼看着他艰难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着急。她赶紧往前凑了凑，准备等他冲过终点线，就把水递过去。
就在顾行快要冲过终点线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林柚突然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晓鱼……我肚子疼……”
晓鱼吓了一跳，赶紧扔下手里的温水，蹲下来扶林柚：“林柚，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
“我……我好像不行了……”林柚的声音很虚弱。
晓鱼顾不上多想，背起林柚就往医务室跑。她的脚步很匆忙，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顾行已经冲过了终点线，正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顾行冲过终点线后，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扶着旁边的栏杆，大口喘着气，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晓鱼的身影——他记得，晓鱼说过会在终点线等他。
就在这时，周屿拿着一瓶冰水跑了过来，递给顾行：“顾行，你太棒了！拿了第一名！快喝点水！”
顾行接过冰水，心里却有些失落。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流，却没有丝毫舒服的感觉。他又在人群中望了望，还是没看到晓鱼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晓鱼把林柚送到医务室后，医生说林柚是因为空腹喝了太多冰饮料，导致急性肠胃炎，需要休息。晓鱼松了口气，赶紧给林柚的妈妈打了电话，然后才想起自己放在终点线的那瓶温水。
她匆匆忙忙地往终点线跑，心里既着急又懊恼——她怎么能把给顾行准备的水扔在那里呢？
可当她跑到终点线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刚才扔下的那瓶温水，倒在地上，水已经流了一地，只剩下一个空瓶子。晓鱼看着那个空瓶子，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她蹲下来，捡起那个空瓶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攒了那么久的心思，准备了那么久的温水，终究还是没能送到顾行手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顾行的声音：“晓鱼，你怎么在这里？”
晓鱼赶紧擦干眼泪，站起来，转身看着顾行。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头发也擦干了，只是额头上还有些未干的汗水。
“我……我来拿东西。”晓鱼把空瓶子藏在身后，声音有些哽咽。
顾行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里突然有些心疼：“你怎么了？是不是哭了？”
“没有，我只是被风吹到了。”晓鱼摇摇头，不敢看顾行的眼睛。
顾行没再追问，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晓鱼：“这个给你，刚才跑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你说过会在终点线等我，所以才坚持了下来。”
晓鱼接过薄荷糖，指尖碰到他的手，心里暖暖的。她抬头看着顾行，眼里的泪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顾行，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我知道你肯定有急事。”顾行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对了，我拿了第一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领奖品？”
晓鱼点点头，跟着顾行走向领奖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暖的。晓鱼看着顾行的侧脸，心里默默想着：顾行，下次，下次我一定亲自把温水送到你手里。
与此同时，在操场的另一边，赵然正笨手笨脚地帮暗恋的女生搬器材。他不小心把器材砸到了脚，女生笑着递给他一张创可贴，赵然红着脸接过，偷偷把创可贴夹进了课本里。他看着女生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下次一定要跟她表白。
运动会结束后，晓鱼把那个空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书包。她看着那个空瓶子，心里既失落又庆幸——虽然温水没送到顾行手里，但他知道自己在终点线等他，这就够了。
回到家，晓鱼把空瓶子放在书桌上，然后翻开素描本，在新的一页上画了一个终点线，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运动会的温水，虽然没能送到你手里，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顾行坐在书桌前，看着手里的奖品——一个小小的奖杯，心里甜甜的。他拿出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今天跑1500米，因为想着晓鱼在终点线等我，所以拿了第一名。下次，我要跑得更快，让她为我骄傲。”写完后，他把便利贴放进抽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默默想着：晓鱼，谢谢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空瓶子、素描本、奖杯和便利贴上，像是在为这些未说出口的心意，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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