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后的周一，教室后墙的光荣榜上多了张顾行的照片——1500米冠军的证件照，少年穿着蓝白校服，嘴角噙着浅淡的笑，阳光落在他的发梢，连带着照片边缘都泛着暖光。晓鱼每次抬头看黑板，目光总会不自觉飘向那张照片，直到林柚用胳膊肘撞她：“再看，眼珠子都要粘上去了！”
她慌忙收回目光，耳尖发烫，却没注意到后排的顾行正低头转着笔，三慢两快的节奏里，指尖悄悄摩挲着便利贴——上面写着“晓鱼今天看了光荣榜七次”，字迹被反复描过，显得有些用力。
课间时，周屿抱着一摞粉色信封冲进教室，把信封往顾行桌上一放：“帮我选选！哪个颜色的信封适合告白？”他兴奋地翻着信封，粉色、浅紫、鹅黄，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我跟你说，我准备周五晚上在操场的紫藤花架下告白，还找乐队写了首歌，保证能打动苏晓！”
顾行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戳着便利贴：“你确定她会喜欢？”
“肯定的！”周屿拍着胸脯，“我上周送她回家，她还跟我聊了一路的电影呢！”他突然凑近顾行，压低声音，“对了，到时候你帮我把风，别让老师过来，再帮我递下吉他，事成之后我请你吃一个月的可乐！”
顾行没说话，目光飘向晓鱼的方向——她正趴在桌上，对着素描本写写画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顶，像撒了把碎金。他想起运动会那天，晓鱼红着眼眶说“对不起”，想起她藏在身后的空水瓶，心里突然有些发紧：如果换作是他，敢像周屿这样，把喜欢大大方方说出口吗？
周三下午的自习课，周屿偷偷把顾行拉到天台，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歌词纸：“你帮我看看，这歌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深情？”
顾行接过歌词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我喜欢你”三个字被圈了又圈，像颗不安分的心跳。他看着歌词，突然想起自己抽屉里的便利贴，那些没说出口的“晓鱼今天穿了白裙子”“她画画时会咬笔头”，和这歌词比起来，好像渺小得不值一提。
“挺好的。”顾行把歌词纸递回去，声音有些轻，“就是……别太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周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练习了好多次，绝对不会出错！”他望着楼下的操场，眼睛亮晶晶的，“等我告白成功了，就带你和晓鱼一起去吃火锅，庆祝一下！”
顾行的心跳顿了一下，刚想说话，就看见晓鱼抱着素描本从楼梯口走过。他赶紧把便利贴塞进口袋，却没注意到，晓鱼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了几秒，然后匆匆下楼，素描本的边角不小心蹭到了墙壁，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周五很快就到了。傍晚的操场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紫藤花架下挂着周屿准备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像星星落进了花丛。周屿抱着吉他，在花架下走来走去，手心全是汗：“顾行，你说苏晓会不会不来？”
“不会的，她答应你了就会来。”顾行靠在栏杆上，手里攥着一张纸巾——是给周屿准备的，怕他紧张到出汗。他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校门口，心里莫名盼着能看见晓鱼的身影。
七点整，苏晓终于来了。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夕阳下像朵盛开的栀子花。周屿深吸一口气，抱着吉他走到她面前，手指却紧张得不听使唤，连琴弦都调不准了。
“那个……苏晓，我有话想对你说。”周屿的声音发颤，眼睛紧紧盯着苏晓，“我喜欢你，从开学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了！我写了首歌，想唱给你听。”
他拨动琴弦，却因为太紧张，第一个音就弹错了。周围的同学开始起哄，周屿的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调整琴弦，嘴里的歌词也变得颠三倒四。
顾行站在旁边，心里替他捏了把汗，刚想上前帮忙，就听见周屿突然大喊：“晓鱼！我喜欢你！”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苏晓的笑容僵在脸上，周屿自己也愣住了，手里的吉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慌乱的逃跑：“对不起，我……我弄错了！”
周屿跑上天台时，顾行也跟了上来。他看着周屿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我怎么会这么没用……”周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练习了那么多次，居然说错了名字……”
顾行蹲下来，把纸巾递给他：“没事，下次还有机会。”
“没有下次了。”周屿抹了把眼泪，“我刚才看见苏晓的表情了，她肯定讨厌我了……我再也不敢见她了。”
顾行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背。他望着楼下的紫藤花架，苏晓已经走了，小彩灯还在一闪一闪的，像在嘲笑这场失败的告白。他突然想起晓鱼，如果刚才周屿没说错名字，他会不会也有勇气，把便利贴里的话告诉她？
就在这时，顾行看见晓鱼从紫藤花架下走过。她手里抱着素描本，脚步很慢，好像在看什么。他刚想叫住她，就看见她弯腰捡起一张纸——是周屿掉在地上的歌词纸。晓鱼看着歌词纸上的“我喜欢你”，手指轻轻摩挲着，然后把纸折好，放进了素描本里。
顾行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想冲下楼，告诉晓鱼“周屿说错了名字”，想告诉她“我抽屉里有你的便利贴”，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他看着晓鱼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周屿哭够了，站起来，把吉他往肩上一扛：“走，陪我去喝瓶可乐，喝完我就忘了这件事。”
顾行点点头，跟着他往小卖部走。路过教室时，他看见晓鱼的座位是空的，抽屉里露出一角素描本，像个藏了秘密的小盒子。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匆匆离开——有些话，好像永远也没勇气说出口。
晚上，晓鱼坐在书桌前，翻开素描本，拿出那张皱巴巴的歌词纸。上面的“我喜欢你”被圈了又圈，像颗不安分的心跳。她想起傍晚在紫藤花架下，周屿紧张的样子，想起他喊错名字时的慌乱，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她掏出笔，在歌词纸的背面写了一行小字：“原来喜欢说出口，也需要这么大的勇气。”然后把纸夹进素描本里，旁边是她画的顾行的侧脸，这一次，她画完了他的眼睛，像藏着星星的湖水，却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忧伤。
顾行坐在书桌前，看着手里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周屿告白说错了名字，他很伤心”。他犹豫了一下，又写下一行：“晓鱼今天看见歌词纸了，她会不会以为周屿喜欢她？”写完后，他把便利贴放进抽屉，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默默想着：晓鱼，我该怎么办？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歌词纸、素描本和便利贴上，像是在为这场失败的告白，和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镀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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