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南方终于有了秋意,香樟树的叶子开始泛黄,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在教学楼前的人工湖面上铺出一层碎金。晓鱼抱着素描本蹲在湖边,指尖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画纸上,顾行的侧脸已经画到第三十八张,这次她终于敢画完睫毛,却在落笔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你也喜欢在这里画画?”
夏栀的声音带着点清冷,晓鱼回头时,看见她背着书包站在身后,校服领口别着枚银色的钢笔帽,阳光落在她的发梢,竟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晓鱼赶紧把素描本合上,指尖攥着画纸边缘,小声说:“就、随便画画。”
夏栀在她身边蹲下,目光落在湖面:“这里的水很静,适合藏东西。”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支旧钢笔,笔身是磨损的银色,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Z”,“这是我前任送的,他说等我考上大学,就陪我来南方看海。”
晓鱼看着那支钢笔,突然想起自己藏在素描本里的歌词纸——周屿写的“我喜欢你”还在上面,只是那天之后,周屿再也没提过告白的事,甚至看见苏晓就躲着走。她咬了咬下唇,没敢接话,却看见夏栀突然举起钢笔,手腕一扬,钢笔“扑通”一声掉进湖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晓鱼的帆布鞋。
“你……”晓鱼愣住了,看着钢笔在湖里慢慢下沉,最后消失在浑浊的水里。
夏栀拍了拍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东西,留着只会碍事。”她转头看向晓鱼,目光落在她紧紧攥着的素描本上,“你画的是顾行吧?上次在图书馆,我看见你画他的背影了。”
晓鱼的脸瞬间红透,像被人戳穿了秘密的小孩,慌忙把素描本往身后藏:“没、没有……”
“别装了。”夏栀笑了笑,这是晓鱼第一次看见她笑,嘴角的梨涡很浅,却带着点释然,“你每次看他的眼神,跟我以前看前任一模一样,藏不住的。”她指着湖面,“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握着这支钢笔,他就会回来,后来才发现,没说出口的期待,比钢笔还重。”
晓鱼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水痕慢慢晕开,像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她想起运动会那天,顾行递来的薄荷糖,想起暴雨天他没送出去的伞,想起他转笔时三慢两快的节奏——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湖底的沙子,慢慢堆成了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那你……为什么把钢笔扔了?”晓鱼小声问。
“因为我看见你偷偷画顾行时,突然觉得很傻。”夏栀站起来,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喜欢就该让他知道,哪怕会失败,总比藏在心里强。你看周屿,虽然告白说错了名字,但至少他说了,不是吗?”
晓鱼抬头,撞进夏栀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反而带着点过来人的温柔。她攥着素描本的手松了松,画纸的边角露出来,上面顾行的侧脸轮廓隐约可见。
上课铃响了,夏栀转身往教学楼走,走到拐角时回头说:“别像我一样,等钢笔生锈了才后悔。”
晓鱼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湖面,钢笔消失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几片落叶在水面漂浮。她翻开素描本,第三十八张顾行的侧脸就在眼前,睫毛的阴影细细密密,像藏着无数个没说出口的秘密。她掏出笔,在画纸旁边写了行小字:“钢笔扔进了湖里,那我的喜欢呢?”
回到教室时,顾行正在帮周屿整理课本——自从告白失败后,周屿就像变了个人,上课总是趴着睡觉,课本堆得乱七八糟。顾行把课本一本本摆好,指尖碰到周屿桌角的吉他拨片,想起那天紫藤花架下的混乱,心里突然有些发紧。
“别整理了,反正我也不想学了。”周屿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
“胡说什么,马上就要月考了。”顾行把拨片放进周屿的笔袋,“不就是告白失败吗?以后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周屿翻了个身,眼睛红红的,“我昨天看见苏晓跟别的男生一起去图书馆了,她肯定讨厌我了。”
顾行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背。他的目光飘向晓鱼的座位,看见她正低头看着素描本,手指轻轻摩挲着画纸,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像幅安静的画。他想起早上在湖边,夏栀扔钢笔的样子,想起周屿说的“没机会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把抽屉里的便利贴拿出来,想告诉晓鱼“我每天都在写你的名字”,想问问她素描本里画的是不是自己。
可就在这时,晓鱼突然抬头,目光刚好和他对上。顾行像被烫到般收回目光,赶紧低下头整理课本,指尖却不小心把周屿的笔袋碰掉在地上,里面的文具散落一地——其中,有张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晓鱼今天穿了米色帆布鞋”,是他昨天刚写的,不小心混进了周屿的笔袋。
晓鱼正好走过来捡笔,看见那张便利贴时,脚步顿了顿。顾行的心跳瞬间加快,慌忙把便利贴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脸涨得通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晓鱼摇摇头,弯腰捡起一支笔,递给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的耳尖瞬间发烫,赶紧转身跑回座位,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刚才那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好像是顾行的?
顾行握着那支笔,指尖还残留着晓鱼的温度。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是不是看见了便利贴?她会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意?
午休时,晓鱼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手里攥着那支刚才递给顾行的笔。她想起那张便利贴,想起顾行慌乱的样子,想起夏栀说的“喜欢就该让他知道”,心里突然有些乱。她翻开素描本,第三十八张顾行的侧脸就在眼前,她掏出笔,在画纸旁边又写了一行:“便利贴的字迹,好像是他的。”
顾行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手里拿着物理笔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掏出那张便利贴,上面“晓鱼今天穿了米色帆布鞋”的字迹被他攥得有些模糊。他想起晓鱼刚才的表情,想起她泛红的耳尖,心里突然有些甜——或许,她也喜欢自己?
就在这时,夏栀走进图书馆,坐在晓鱼对面。她看着晓鱼手里的笔,笑着说:“想通了?”
晓鱼的脸瞬间红透,赶紧把笔放进笔袋:“我、我没有……”
“别装了,你的眼神骗不了人。”夏栀拿出课本,“喜欢就去说,哪怕他不喜欢你,至少你不会后悔。”
晓鱼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素描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画纸上,顾行的侧脸轮廓渐渐清晰,她突然觉得,或许真的该像夏栀说的那样,把喜欢说出口。
下午的物理课,老师讲了一道很难的题。晓鱼听得很认真,可注意力却总在顾行身上。下课铃响后,她鼓起勇气,抱着物理笔记走到顾行的座位前:“顾行,这道题我没听懂,你能帮我讲讲吗?”
顾行抬头,看见她泛红的耳尖,心里突然有些甜:“好啊。”他拿出笔,开始耐心地讲解,声音很轻,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
晓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看着他转笔时的节奏,突然觉得,或许喜欢真的不用急着说出口,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也很好。
放学回家的路上,晓鱼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香樟树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她掏出素描本,翻开第三十八张,在画纸旁边又写了一行小字:“或许,就这样也很好。”
顾行坐在书桌前,看着手里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晓鱼今天问我题了,她的眼睛真好看”。他拿出笔,在新的便利贴上写下:“或许,我可以慢慢等,等她愿意告诉我,素描本里画的是谁。”写完后,他把便利贴放进抽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默默想着:晓鱼,我等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素描本、便利贴和物理笔记上,像是在为这些慢慢生长的心意,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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