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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931,天灾人祸

年后开春,穆老三悉心照顾的桔园终于结出了果实,穆老三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务农时黏着泥巴的脏衣裳便渡江来告诉众人这个好消息了。

阿菊一面帮穆老三清洗换下来的泥衣裳,一面笑话穆老三冒冒失失的样子,还像个半大的孩子。“你还有资格嘲笑别人?不看看自己平时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大力一句话怼得阿菊哑口无言,只得闷声不响地把气发在那衣裳上。不一会儿,洗衣裳那人想起不服气,便大声反击着:“你这大块头,别说给你洗衣裳,哪日你要是病了病死在床上,我这么幼稚的人,也决计不瞧你一眼!”话一说完,没等大力反击,便收到了福大爷的一拐杖,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收果子那天,James也吵着要去,盛月荷便带着惠野和James一同来到桔园。James看到满园的金钱桔开心的在地上打滚。长时间与月荷一块玩,James早就忘记父亲说过的绅士品格。薛霁每每想要教育批评,这小子便机智地往薛老太太屋里跑,让薛霁无计可施。每每此时,薛霁便生气地骂道:“这小子跟他叔叔一个德性!”

桔园里,惠野看着这满园的橙色,虽欢喜,但眼神中还是透露着淡淡的忧伤。沉默一会儿,她不自觉感叹出“故乡学校,着花枸橘正妖娆”的句子。盛月荷很是奇怪,她从未听过这诗句,想来是教授英语文学的大嫂在学了中文后,也自然而然的能做诗了吧!

“大嫂想家了?”

“我的家乡也有橘子,满山遍野的,也是如此美丽!”学习中文的惠野也能慢慢对话了。

“大嫂的家乡一定很美吧?”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岛,窗外便是大海!”

月荷准备问大嫂家在何处,前方传来的欢笑声打断了对话。走近一看,原来是James把这金钱桔塞得满嘴都是,黏腻的汁儿糊满整脸,一不小心这小人又把沾有泥的手抹在脸上,活像个大花猫!

丰收的金钱桔确给盛兴斋带来一大笔可观的收入,盛兴斋特有的金柑桔饼成了新一轮的风潮,风靡整个江城。

多余的金钱桔果子也并未浪费,盛月荷卖给了江城的各大药铺。这金钱桔虽比一般金钱桔贵一点,但胜在样貌好味道佳,相对于同质的金钱桔又少了大笔运输费,确是划算。连着几个月下来,这满桔园的金钱桔销售一空!

距离约定的“三个零”又近了一步……

七月初,连着下了几日的暴雨。盛月荷打着伞准备到云杉咖啡馆把抽成给俞子安,刚走到半路就碰上了俞子安的车。车上的人忙让盛月荷和阿菊上车避雨。

“这么大的雨,你过几日再送也不迟呀,我又不缺你这钱!”俞子安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头发被打湿的盛月荷,无奈地边说着边把车上常备的毛巾拿出来给盛月荷。

俞子安是个爱干净的人,爱干净到极致,绝不许自己衣服上沾有一点东西。

“本想收了钱就给送来,可连着几日的雨,眼瞅着再过几日这雨也停不了,便今日抽空给你送了过来!”盛月荷一面接过毛巾搓着自己的湿衣裳和头发,一面欣喜地说着。

她送钱是一回事,想要把赚到钱这个好消息和俞子安这个好朋友分享又是一回事。

“你这是去哪里?”盛月荷见他雨天也外出,便随口问了句。

“去陈主席家打牌去,他老人家手又痒痒了,我得去陪呀!”

“想必是你想去看那未过门的夫人吧!”盛月荷和俞子安熟络后,也喜欢开起俞子安的玩笑来,俞子安也总是乐于回击。

可这次俞子安只是笑笑,不答她那句玩笑话。他不知如何回答,那未过门的夫人,话都不投机,于他也只如陌生人一般。他只是应着家人的要求,与陈主席打好关系。

望着车窗外如瀑布般的雨,许久不发一言的俞子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下这么大的雨,一省主席竟还顾着打牌!”

盛月荷也望向车窗外,若有所思地说:“这雨过几天就会停了吧!”说话的人心存侥幸。

果然,心存侥幸的人收获的永远不会是侥幸。

这暴雨不仅只下了几天,反而如泼水似的下了近一个月,大批乡镇百姓涌入江城,无处安家,便在这街上游荡。他们走到哪儿睡到哪儿,成为了政府口中的流民。

月末,终于雨过天晴。阿菊依然按盛月荷的吩咐给难民们发着免费的糕点,一个头戴尖斗笠,斗笠边绞着花边的人点头接过糕点,却站在原地发起了愣。阿菊见状又递给了他一块,那人不接,只是摆摆手。

“您这是什么意思呀?”这下让阿菊倒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姑娘别怒,我只是想这东西我不能白拿,便想自己有哪些可以换这食物的!”那人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阿菊这才明白人的意思,于是也摆手,说:“不用不用,这免费给你吃!”

“不行,我们汉川人,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这样,我给你们讲段善书!”

这乡间人还未等店家回应,便在街上唱了起来。这善书原由戏曲演变而来,一唱一说中便通过故事将这引人向善的道理讲了出来,故事精彩纷呈,引得四周的难民们围上来连连称好,阿菊和铺中伙计也兴奋得拍手叫好。

那人还未讲完,阿菊就见到大力忧心忡忡地跑了回来,他顾不得外面的热闹,便径直跑进后院里找二少奶奶和福大爷去了。

阿菊见状,也忙跟着到了后院。

“二少奶奶,福大爷,这状况有些不好了。”大力站在两人面前,一脸忧虑,“福大爷点的那几处购食材的地方,都淹得只剩房顶了,这田里的农作怕是保不住了!”

“那人有没有怎么样?”盛月荷忙站起来问道。

“只有卖芝麻的那家老板见着了,在屋顶哭着呢。我带他来镇上了,给他在一处旅馆安置下来了。”

福大爷闻后,浑身开始抖了起来:“卖芝麻那家也淹啦?”大力知道福大爷是担心自己家。

“回来的时候也顺道去您家瞧了瞧,好在地势高,一切安好!我让叔他们随我来镇上,他们拒绝了!”福大爷听闻家中都好,也就叹叹气,不多言语了。

“只是,”大力接着说出自己真正忧虑的事情,“今日回来时,江水也快漫过堤了,我怕……”大力不敢再说下去。

“怎么?你怕这雨继续下下去,咱江城也保不住啦?”福大爷问着,接着又自我安慰道,“不会,这江城自古就是连接全国交通的要道,如今又是全国第二大城市,政府不会不管不顾的!”

盛月荷沉默了半天,想到了那日俞子安提到打牌的事情,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忙换上外套,让大力带着去一趟陈主席的家。

陈主席家在城中地势最高处,连着一个月的雨,大街上人满为患,可他家倒是如往常般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派。盛月荷来到陈主席家门口,盯着那门铃,久久不动,大力在后面小声劝道:“二少奶奶,咱还是算了吧,人人都说这陈主席一官掌三印,是江城的土霸王,要是得罪了……”

大力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自家二少奶奶眼睛一闭,手碰上了那门铃。按响门铃时,屋内传来的依然是麻将声。一次未果,眼看着这烦人的雨又开始滴起来,盛月荷的心也跟着这一滴滴雨水砰砰地跳着。她猛然想起了白三民的那句话:

“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做呀!”

门外急切的门铃声让屋内的人心烦意乱,陈主席正要派家仆开门时,俞子安起身去往了门口。见到盛月荷的瞬间,分外吃惊。

月荷表明来意,俞子安忙把她拉到一边:“陈主席心里有数,你先回去!”

盛月荷不满地说道:“他哪里有数?他麻将打得这么响,哪里是有数的样子?”说完便躲开俞子安,也不顾头顶上滴落的雨,就要往院内闯。

俞子安第一次见到盛月荷这番样子,愣了好一下才回过神来,一把拦在前面,让大力把盛月荷拉走。

见进院无果,盛月荷便在门口按着门铃大喊:“陈主席,您得救湖北百姓呀!”

“你疯了?”俞子安惊到了,他没想到一向说话如此温柔的女子有一日也会如此不成体统。

盛月荷不顾眼前这人,眼见着雨越下越大,这阵势又如泼水般,而屋内的人还没出来,盛月荷又大喊一句:“陈主席,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盛月荷,你疯了!”这句话倒不是疑问了,而是怒斥。

“我是疯了,俞子安!”盛月荷积累在心的怒气终于得以爆发:“你也是江城人,你低头看看山下,看看街上一个个如蚂蚁般的黑点,那都是成千上万的湖北人呀!你每日在街上,没有看到饿死的人、病死的人吗?那些人是因为懒惰而死吗?是因为愚蠢而死吗?那些所谓的流民,即使身无分文也想着要拿自己的本事换东西,他们究竟遭了什么罪要受这样的苦?”说到此处,雨也越下越大,盛月荷抹干眼泪,语气虽平静,但眼神中却是无法掩盖的决绝:

“这世上有些人为了他们,连命都不要了,我疯了又怕什么!”

盛月荷想起了那挂在南京市场上的头颅,想起了倒在南京街头血泊中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她蹲下来哭着将头埋进了身子里。

“子安,你每日牌桌子上说的‘难’就是这事儿?”陈主席悠悠地走出来,他肩上披着绸质的披肩,手里还握着一块“发财”。

他看到门口那个被雨淋湿的小姑娘,便忙令人拿伞:“你就是薛家那个小儿子薛兆的妻子吧!来来来,快进来,别淋病了!”说着便招呼盛月荷进屋,盛月荷也顾不得进屋,便冲到陈主席身边把情况说了一遍。

陈主席不慌张,反而笑了起来:“小姑娘,你们一家都是忠勇之辈呀!你丈夫刚刚为委员长打了胜仗,你现在也心系百姓安危,不顾自己害怕也要找我,精神可嘉呀!但你别担心,江城这么多年,大水是常有之事,相关部门会好生应对的!快回去吧,小心家里人担心……”

可盛月荷还来不及回话,在场四人便听到“轰”地一声巨响———那声巨响如天崩地裂,拉开这人间地狱的大门!

山下江汉关开出一个口子,江水如茶壶里的水,一点点倒进这座古老的城市。不一会儿,小茶壶口变得越来越多,最终这撕扯开的一道道口子汇聚成瀑布,无情地涌入城中。街上来不及逃跑的人被那江水一冲,随同着呼喊声淹没在江水中,不见踪迹!

山下哭嚎一片,江边的房屋一排排倒下,只剩那一幢幢洋房,赫然立在水中,嘲笑着这荒诞的一切!

“东方芝加哥”一瞬间沦为“东方威尼斯”!

陈主席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害怕得连连发抖,顾不得掉落在地上的披肩,爬起来跑进了屋找起电话,大喊着:“打电话,给各部门打电话,开会!老子自己的家乡不能毁在老子自己的手上!”

俞子安带着盛月荷和大力开着车往山下去了,可越往前开,水漫得越深,不一会儿,水已经淹没了半个车轮子,眼瞧着再往前走无望了。这时,远方传来了呼喊声,原来是薛俞两家的家仆划着舢板来找自家少爷和少奶奶了。

划着舢板往盛兴斋去的路上,盛月荷见到往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变成了一片汪洋,水上漂浮着的是一块块从房屋上掀起的断木板子,一只只淹死的鸡鸭狗牛从舢板边浮起而过,瞬间被坐在脚盆上、木门上、舢板上的人们抢走了。

远处江边,一具具尸体浮出水面,盖住整个江面,它们如幽灵般缓缓飘近……盛月荷倒抽一口气,她明白“东方芝加哥”已不复存在!

盛兴斋距离江岸还有一定的距离,盛月荷和大力到达时,水已没过两节台阶,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阿菊一见到自家姑娘便扑上去大哭起来,可还没哭一会儿就被福大爷吼去转运一楼的货物了。盛兴斋的铺子是个共三层的房子,前铺后面还有一处露天的院子,是典型的前店后厂的模式,铺内日常伙计不多,二楼是住宿的地方,三楼便一直空着。

这次大水,多亏了三楼的空房间,才使得这一样样食材得以转移存放。

江汉关的决堤给长江河道里已容不下的大水打开一个口子后,一连着几天丹水池、单洞门也传来坏消息,直到最后一道防线溃决,江城三地彻底变成一片汪洋泽国!

大力找到穆老三时,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穆老三躺在舢板上,身体冰凉,嘴里不住念叨着“桔园”。大家心里都猜到:这么大的雨,桔园肯定是不保了。阿菊几天的悉心照料后,大病初愈的穆老三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江这边决堤之时,江那边也未幸免于难。

从暴雨开始的几个日日夜夜,穆老三就没合眼,整日里守着那桔园,生怕雨下大了,水排不出去。

他本是孤苦伶仃之人,在这世上已无依无靠,是盛兴斋给了他一个家,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家守住。可老天并不会管人心有多诚,一连着几个日夜不顾疲劳的排水无果,穆老三只能眼瞅着这桔园化为汪洋。大力找到他时,他躺在屋顶上,已无力起身!

眼瞧着穆老三绝望的神情时,大家才有了桔园已失的真切感!阿菊知道,为了这桔园,盛月荷把自己积攒的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可刚见收,桔园便被这天灾毁成了一片废墟。想到此处,不禁伤心落泪!

“哭什么?明宪宗成化年,汉水改道入江,咱江城就在此地了,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老天越要收人,咱就越不能让他收了去!”

福大爷的话像是江城人无形中的共识,他们靠水吃水,因水而旺,但绝不会因水而亡!“芝加哥”变成“威尼斯”,那么他们就有在“威尼斯”过活的法子!

江城百姓泡在这水里过了两个多月!

警察化身为捞尸队,拖着一堆又一堆无人认领的尸体,就地掩埋,起初人们看到还痛哭流涕,到后来也已见怪不怪,只比着今日捞的多还是昨日捞的多;除了日本租界,其他租界也被泡在这汪洋之中,聪明的洋人们纷纷躲进那坚固的高楼,只派巡抚守着每个大楼的大门,入门即毙;黄包车夫们靠江边长大的游泳技术,在这水里也不落下他们的黄包车生意;无家的小贩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儿女们泡在水里,推着木盆,沿街叫卖;有些租着几层楼铺子的茶馆把桌位摆到了楼顶上;也有些闲散人在那楼顶上喝着茶,在这地狱中听着那新鲜的善书……

对于江城人来说,生活将就着过也是过,老天既然留了命,就得自己想办法保着!

连着几日,盛兴斋的人也没闲着:大力和店里伙计每日到街上帮人搭竹板桥;福大爷吩咐阿菊把剩下的食材每天匀出一点,一些做成点心在二楼阳台上售卖,一些做成简易饼子,分给路上的难民,到后来干脆也不匀了,都做成饼子分发了出去;俞子安把自家老爷子建的跑马场打开来供灾民们临时安家;薛家离江城大学距离虽远,薛霁也每日坚持坐舢板到学校去给学生上课,即使污水沾湿了衣裳,他也毫不在意;盛月荷陪着薛老爷四处参加商会组织的救灾会……

某日,江城各界代表集聚一堂,商讨救援事宜。说到激动处,江北县周家老太爷坐不住了,站起来边拍着桌子边骂道:“他陈主席一官掌三印,管的就是如今这副模样?江汉关决堤时,他老人家还在家打着牌呢!现在知道兜不住了,开始找我们捐款啦?这人还配做一省主席吗?老子这次就要跟着夏司令把他告到中央去,让他下台!”

“这陈主席后来还是有在积极抗洪的!”一商界代表小声反驳。

“抗他娘的屁,”说话的是一位茶商,“老子刚从云南运来的新茶,泡在仓库里泡烂了,他陈主席才知道来救,老子茶都没了,还要他在这闹眼子?”说罢,这茶商也不顾商贵脸面,当众抽泣起来。

“你家的茶叶还算是天灾,我们家的煤油库,全烧没了!我找谁说理去?”又是一阵哭嚎。

“这陈主席不是还把湖南的粮食给要来了么?”

“那是他拉来的?就凭他?省内的都搞不定,人湖南省长还买他的面子?人家那是买委员长的面子!”

“也不是说不捐款,可这政府每年给我们收的税中本身就包括了救灾准备金,现如今这钱去哪儿呢?”另一位绸缎商老板开口道。

………

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指责陈主席抗洪不力,指责赈务委员会中饱私囊,指责夏司令乘机挑事,但都张口不言这捐赠之事,眼看着商讨救济的大会要变成这吵架的讨伐大会了,薛老爷见到此情此景,连连叹气!盛月荷见状,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会桌中间,拍了拍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

“各位耆老长辈,按理说我盛月荷只是一介小辈,不该在此发表意见。只是我公公向来身体不好,受不了这嘈杂的氛围,便自作主张说说我的看法,也好让各位长辈稍稍休息一下。各位要是觉得晚辈说的有点道理,便烦您继续听下去;若没有道理,晚辈也在此,听由各位长辈责骂!”

见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盛月荷继续说道:“各位长辈不论讨伐谁,今日这灾祸也已发生!若江城人民每日在这苦水中泡着,没有生活来源,种不了田地,做不了生意,那请问各家的顾客哪里来?”

众人听罢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多做言语,只等她继续发言:“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赈灾!我知道各位犹豫,一是怕花钱不讨好,钱都进了别人腰包,自己白白花钱还没留个好名;二是怕花的钱被乱用,没一个统筹安排,自己花的钱打了水漂!”

坐着的人纷纷点头。

“如果各位信我,信我薛家,那今日这救济会我就搭班子干起来!我在大学学的就是经济,自然知道从哪些方面来合理安排恢复灾后经济,”眼看在座的都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盛月荷忙补充道,“若各位还是不信任我,俞家公子俞子安是我们的教授,剑桥大学经济系毕业,相信各位不会不信任他吧!”

俞子安本在这会上只是坐山观虎斗,眼瞧着景桓家的小狼把自己拖下水,只好站起来拱手表示支持。

盛月荷见有了俞子安支持,便更加有信心了,继续说道:“我既自愿担任这救济会的主理人,自然要拿出些态度,一周内我将草拟好赈灾计划,给各位长辈过目,届时您再决定是否捐款!此刻,为表决心,我愿把我盛兴斋财产的一半拿出来,用于赈灾!”

这下,连薛老爷都惊到了,大家都知道盛兴斋本身也受到重创,而这盛兴斋也是她日夜辛劳的结晶,此刻却为了赈灾,将这一半资产丢进去,那相当于把一切打回原形!

“你那小糕点铺子,挣得了多少?谁不知道你薛家是江城有名的‘基建大王’呀,修桥建路盖房子,那赚的都是大钱!”

“袁公,您也别小瞧我二儿媳的茶食铺子,挣得多挣的少,那她也是把诚意拿出来了。我也拿出我的诚意,我薛家捐十万白银!”薛老爷拄着拐杖,缓缓站起来。

这笔钱让在场的人都惊到了,俞子安第一个站起来,忙说道:“基建和政府合作,本就靠的是技术,而不靠运作,薛叔这是下血本了。我俞家能有今日,靠的还是家乡人的抬举,今日我就替我爷爷做回主,捐三十万。”

薛俞两家都捐了,商界人士有些也壮起胆子,捐起来,但有些人也依然表示要看到计划才会捐款!

会议结束,俞子安便坐上自家家仆抬的轿子回家了,薛老爷和月荷也坐着舢板回家。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而水里牲畜和人的尸体腐烂的臭味,让人无力欣赏。薛老爷久久坐着,不发一言。待到快到家的时候,薛老爷回过头提醒自己的儿媳:

“你可知今日这事儿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弄不好还会把陈主席和夏司令都得罪!”

盛月荷有些不明白:“父亲,我不明白,我只是想募捐帮助赈灾,不管是陈主席还是夏司令,都应该是高兴才对呀?”

“你比他们都能干,要他们当这主席干什么?”薛老爷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盛月荷这才明白薛老爷是怕自己抢占了两位霸王的风头,最后惹祸上身。

“父亲,”盛月荷看着这飘过的尸体,望着暗夜里远处楼顶上被挤下掉入水中的难民,苦笑着说,“现在哪还能顾得上这些呀!”

久久沉默后,薛老爷上岸回家时,回头拍了拍自己儿媳的肩膀:“你比我有勇气!”盛月荷摸不清自己公公这话的意思,只下船跑上去扶着公公进了屋。

那日,薛家收到二儿子的来信和一张支票,信上写满了对家乡灾事的关心和对家人的关切,支票是委托家人捐献出来做赈灾用的,薛老爷直接把这支票给了月荷。奇怪的是,这次信上,薛兆对自己却只字未提。

信中也照例夹着单独给盛月荷的信。月荷躺在床上,床头的蜡烛伴随着风吹忽明忽暗。信封早已被水浸湿,信封里装的那朵野雏菊也已腐烂,信上寥寥数语:

赣州偶遇金生

赈灾之事尽心即可

切勿过于苛责自己

景桓

终于到这章了。

最近在学英汉对比研究,真是门好课,头发又要掉不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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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931,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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