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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信

阿菊听到门外的动静,忙冲到前铺。她看到薛兆时,那人已经趴在自家小姐的身上,如死人般毫无生气了!

三秒的惊吓后,阿菊冷静下来,大喊着让院内的老三出来帮忙抬人,指挥吓愣了的薛沛霖赶紧打电话让家里派车来,自己小声安慰盛月荷一番后,忙向协和医院跑去。

李韵芝的大哥李瑞谦是协和医院的大夫,也是薛家多年以来的家庭医生。在医院门口,李瑞谦带着一众护士等待着薛兆。

他印象中的薛兆还停留在他小时候:那小子意气风发,在华商跑马场里非得和那洋骑师一决高下,最后江城最有名头的那个洋骑师竟被薛家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给赢了,而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下注给薛兆那匹马的。

那一年,薛兆十四岁,转眼间已过了十一年,他后来留学德国,也不记得那小孩什么样了。

薛兆被穆老三背着送进医院时,李瑞谦惊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面容枯槁,他的衣服如破布巾子般勉强遮住身体,脸上和身体上早已分不清哪是血哪是泥。江城薛家的二公子竟会落魄至此!

手术室门口,众人焦急等待。

薛霁拄着拐杖,勉强靠在墙上。他依然不敢相信李瑞谦刚刚说的话,自己的弟弟是营长,怎么会子弹打入如此之久却没有取出?阿菊抱着安慰眼泪止不住的薛夫人,薛老爷站在一旁,连连叹气。听到消息后连睡衣都来不及换的俞子安在医院跑上跑下。此时的盛月荷倒没有哭,她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手术室门口的灯,一眨不眨,如死人一般。

所幸主刀的是李瑞谦,薛兆打在腿部和腹部的两颗子弹被取出,只是他拖着伤疲劳过度,能不能挺过来就要看造化了。

医院刚受过灾,各项设施不够齐全,条件也艰苦,手术过后的薛兆被接回家照看。

薛家刚把病人抬下车,就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闯?”穆老三拦在门口。

“就是知道这是薛宅,我们才来的,抓的就是这躺在担架上的人!”来人是警备司令部的。

这话倒引起了薛老爷的注意,他走上前去,厉声问道:“我儿子有何罪要你们在人还没醒的时候就要抓走啊?”

“他是不是蔡廷开的部下?”

“是的,他是九路军蔡军长的部下,在上海打日本人的那个九路军!”回话的是俞子安。

“我们抓的就是在上海打日本人的九路军!”警备司令部的人说完便要往前闯。

俞子安忙上前阻拦,司令部的人全说道:“俞公子,我们是奉上头的命,今日这面子怕是给不了了。”

盛月荷这才知道报纸上写的不是谣言,她手里抱着刚刚手术薛兆换下来的旧衣服,摸到了刚刚已经发现的那把枪。眼看着来人还要往里闯,穆老三和薛家家仆已经拦不住了,盛月荷一把掏出枪,慌乱中给枪上好膛,指着领头的人冲上去:

“你要是敢带走我丈夫,我就先毙了你!”盛月荷说话的语气不大,她的手在颤抖,但那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大有以死相抵的样子。

来人被震住了,他们没想到一向温柔善良的盛兴斋老板竟然敢做这事。

“薛太太,我们打心眼里佩服薛副营长,但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先冷静!”领头的人一边打手势让其他人放下枪,一边劝说着盛月荷。

“我丈夫不是叛徒!他在上海受枪林弹雨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你们有什么资格抓他?”盛月荷依然拿枪顶着那人的脑袋。

“叛徒”两个字倒让薛家人搞不明白了,这打日本的英雄怎么会成叛徒呢?

“上面没让他们打,他们非要打,这怪谁呢?”说话的是后面一个兵,话还没说完就被领头的喝回去了。

领头的继续劝说:“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薛太太!”说完便要抢盛月荷手上的枪,争夺之间不小心“砰”地一声,子弹从薛兆的枪中发出,擦过盛月荷的腿,又从地上弹起来,打到领头那个兵的腿上,场面变得一团混乱。

突然,警备司令部的传令官跑来,朝空发了一枪让整个场面安静下来。

“叶司令说了,任务取消,全部人回营!”传令官说着,眼神不屑地瞟了一眼坐在地上那个领头的兵,骂了句“芍货”!

坐在地上的兵忍着剧痛,问道:“怎么又取消了?不是说九路军的都要抓吗?”

“上头传话下来,这个不抓!快点把你的队伍整好,丢人现眼的东西!”

“妈的,一天一个样,他们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老子们跟着遭殃!”

薛家门口的一场冲突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他们不知道九路军什么时候成了叛徒,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要抓的人又不抓了,但不管怎样,薛兆是保住了。

此刻薛家人也无法去问盛月荷这其中缘由了,因为她的腿也因为刚刚擦过的子弹而受了伤。

盛月荷的腿伤无碍,只是留下了一道疤,阿菊因为这道疤抹了不少眼泪,可盛月荷倒觉得没有什么,相较于先生,她的这道疤又算些什么呢?

薛兆在床上躺了一周,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盛月荷每天在家里给他煎药喂药,也为他洗澡上药。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身体,但却没有时间想别的,因为那人身上的伤早已把自己的思绪打乱。那些伤疤一条一条的,如丘壑般蔓布在本该平整的身体上,有深有浅,从颜色上看有旧有新,新伤还覆着旧伤。究竟是什么样的战争会让一个人成为这样子?

盛月荷想象不到,即使是看着报纸上的照片也依然想象不到,没有亲历过战争的人又如何想得到?

盛月荷听人说宝通寺非常灵,便带着阿菊来到了洪山山麓的宝通寺。正上着台阶,两人听到了经过两个妇人的对话:

“这宝通寺可真灵!”

“那可不,一愿换一愿,怎么能不灵?”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要诚心,就得拿同等的条件给佛祖去换。若是要救人的命,就得拿个人的命换,你懂了吗?”

这话可把阿菊吓到了,她忙拉着盛月荷,说:“姑娘,咱还是回去吧!”

“傻阿菊,这话你也信?”盛月荷安慰着阿菊,“你要是害怕,就在外面站着,我进去,好吗?”

阿菊点点头站在了外面。大殿上,盛月荷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缓缓说出自己的愿望:“佛祖,信女盛月荷前来求愿,求佛祖保佑我丈夫,薛家二子薛兆能够渡过此劫。他是为抵御外敌而杀人,请佛祖不要带走他的命……“

“月荷知道佛祖保佑人不分国籍,若他杀人算是造孽的话,我愿以自身性命来交换他,替他偿还!”

盛月荷从宝通寺求愿回来,依然如往常一样在床边为薛兆擦洗身子。阿菊抱着一摞信进来,嘴里念叨着:“真是的,姑爷人都回来了,这信才寄到!”

那是一摞摞单独给盛月荷的信。

夜晚,盛月荷蹲坐在床边,借着床头灯的光,打开这一个个信封,信封里面没有信,掉出来的只有那一朵朵枯萎的白色雏菊。

盛月荷回头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刚刚剃了胡子的他看起来干净了很多。他的眉毛很粗,头发很硬。盛月荷记得父亲曾说过:头发硬的人命也硬!盛月荷想着这句话,不自觉笑了,便拿手轻触着这硬硬的短发,一边触碰着一边喃喃自语:

“先生知道吗?我爹说像你这种发质的人,命硬!其实他还有句话没告诉我,是后来福大爷说的,头发硬的人脾气爆……我开始也怕你,怕你对我发脾气,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讨厌我,可后来……发现先生是个正人君子,不会随便发脾气,所以觉得一点也不可怕了。”盛月荷知道这人听不见,但又想说些什么,说些他醒后自己不敢说的话,“渐渐地我竟然不满足于只让先生不讨厌我,我开始想要先生只属于我,想要先生只看着我,很自私吧?……我学着韵芝他们的样子,想要让先生注意到我,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肤浅。他们学知识是为国,而我却只是为了一个人……”说到这里,盛月荷想到了贺君仪,她总是在无数个夜晚想到这个女孩,如果自己强大一点足以自保而不让人担心,贺君仪是不是就可以幸免于难?

“后来我也明白了: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是不可能只属于我的……”说到这里盛月荷低下头去,悄悄擦去眼角的眼泪,接着又含着泪,抬起头换了个话题:

“那天,我在收音机里,一下就听出你的声音了,大哥还愣了几下呢,我很厉害吧!”说着给眼前这个躺着的人挤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

后来盛月荷没头没脑地说了很多,她感觉自己只要和这人说着话,心里也就不会那么慌了。

深夜,盛月荷趴在床边睡着了,隐隐约约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慢慢地她感觉到那是一只手,那只手的手心里都是茧,但是他的动作很轻很柔,那只手轻轻地擦去月荷脸上的泪痕。

她恍惚间睁开眼睛,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正注视着自己,目光柔和!

薛兆醒了!

醒了后的薛兆身体还未恢复,依然只能在床上躺着,但好在相比以前,可以自己吃些东西了,他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薛兆没醒的时候倒也好伺候,醒了后这人又变得很别扭,死活非得要自己换衣服,盛月荷解释说自己都是闭着眼睛的,他也不同意,有时候盛月荷真不懂这人在害羞什么!

薛兆一换就得折腾一个小时,最后摔倒在地上还是得靠盛月荷,到后来也就放弃挣扎,任由摆布了。当然盛月荷也知道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所以晚上休息时也都窝在卧室的沙发上。

那天盛月荷照例抱着被子准备往书房跑,被薛兆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角。那个人不论在什么时候看人都是专注而坚定的,他自信飞扬,从没有哪个人会让他害怕躲闪,可这次他很明显眼神躲闪了。

“你……睡床吧!”说完他的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瞟向一旁。

“嗯?”站着的人听到这话有些慌乱。

薛兆整理好心情,继续说:“床上舒服点……”感觉话又不对,又接着解释道,“你这几天太累了,那沙发我睡过,不舒服!”

盛月荷毕竟还是个女孩,她红着脸站在那儿,低着头不发一语。

“你放心,我现在躺在这儿废人一个,不会对你怎么样!”薛兆以为盛月荷是想到了那日南京街头,他酒后的胡言乱语,又补充了一句让她安心,“更何况,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我呀!”

话已至此,倒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了。盛月荷缓缓地走到床榻的另一边,薛兆眼神跟着那个女人,灯光下,她身体的曲线在那丝质的睡衣下若隐若现,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半大的孩子了。想到此处,薛兆忙挣扎着转过身背对过去。盛月荷见此景,也就放心的躺了下来。

薛兆从小独立,记事起,他就没有和哪个女人同过床,即使是最爱他的祖母和母亲,在他会自己穿衣后就被强行赶出自己房间;而盛月荷自幼闺阁中养大,也是第一次和一位男子同床,两人自然是睡不着的。

“说点什么吧!”人在尴尬时总是想找点话头打破尴尬,只不过薛兆这话头挑得不够好。哪有人要打破尴尬还得让对方挑话题的?盛月荷突然觉得先生好像又没那么聪明。

“那我给先生讲些有趣的事儿吧!”盛月荷转过身子来,看着那个人的背。

“嗯!”那人似乎也有些感兴趣,他也转过来,听着那个人讲一些有趣的故事,盛月荷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讲薛沛霖从小是如何调皮的,讲穆老三是怎么来盛兴斋的,讲阿菊和大力每天换着花样吵架……那人听得很感兴趣,他严肃的面孔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挂起了笑容,这让讲故事的人也放松了不少。

“大力呢?明天让他过来吧,好久没见他了,倒还挺想他的。”薛兆想起那个从小在他后面跟着的人。

盛月荷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着说:“吴管家不是退休回乡了吗?大力要回去帮忙呀!”

谎言那么拙劣,但也会有人相信,因为美好的事情,谁不愿意相信呢?

“大哥……怎么身体这么差了?他以前虽弱,但也不至于病怏怏的?”

“从英国回来那么远,路途颠簸,哪个人不生点病?”

“苦了大哥了!”

“先生在大哥面前倒像个小孩子。”盛月荷轻声地开着薛兆的玩笑。

“我看你才是个小孩子!”薛兆回怼着,手不自觉地轻轻在盛月荷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动作做完后才发觉不妥,忙说了句“晚安”便转过身子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薛兆醒过来时,盛月荷已经洗漱好出发去盛兴斋了。床边放着一碗汤面,面还没坨,面汤的温度刚刚好,像是做面的人算准了时间似的。

盛兴斋里,放假后的薛沛霖带了位女同学回来,那女孩是李瑞谦的女儿李欣然。她和薛沛霖两个人凑在前铺柜台上鬼鬼祟祟的。盛月荷从后院端着新出炉的糯米糕,从中间把两个小鬼隔开来,这才发现柜台上摆的是一本《花语》。

“你们两个小家伙,又在不务正业!”盛月荷半玩笑的指责两个小孩。

薛沛霖先抓了一块糯米饼,接着狡辩起来:“嬢嬢,我们在学习花卉文化,并没有不务正业!”

“嗯,你永远有道理!”盛月荷对此已见怪不怪。

李欣然边嚼着嘴里的糯米饼,边拉着盛月荷和他们一同不务正业:“薛嬢嬢,这个可厉害了,不信您说个花,我帮您看!”

盛月荷总是喜欢和他们玩在一起。

她转着眼珠,想了想,说:“雏菊!”说着脸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雏菊……雏菊……”李欣然边说边翻着页,“啊,找到了!”

“雏菊代表着坚强,她虽然看似弱不经风,但在哪里都可以生存并开出灿烂的花朵;雏菊还是纯洁天真的象征!……”

“好像嬢嬢哟!”这是薛沛霖在插嘴。

李欣然还在读着,盛月荷装作不经意地拿着抹布去擦货柜,边擦着边说:“这些都是根据植物习性来拟人的,哪有那么神?”

李欣然似乎没听到一般,还在读着:“如果有人送你雏菊,就代表……哇!好浪漫呀!”

“代……表……什么?”盛月荷四个字问得小心翼翼。

“代表:我爱你,却无法开口,你爱我吗?”李欣然读得声情并茂,讲到激动处还配起了手势。

薛沛霖不耐烦地朝李欣然的头上敲了一下:“神神叨叨的!”

回头却看见自家娘娘的脸通红地低着头,嘴角微微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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