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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离别南京

盛月荷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太平路的卧榻上,阿菊夸张的描述自家姑爷早上怎么把她打横抱进屋子,光这一个举动竟然让阿菊想象到背后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儿,眼看着都要规划到以后要怎么带孩子身上去了,忙被盛月荷打断了。她怎么会和薛兆有孩子?他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人喝醉酒说的胡话,若真疼惜一人,又怎会轻而易举地说出那种事呢?想必是不在乎才会如此吧!盛月荷心想着神色中透出一丝失落。

此时薛兆早已不在屋里,说是把自己送回家就换上一身西服便离开了。

临到黄昏时,薛兆才从外面回来,他的步伐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盛月荷知道这人有些紧张,他紧张时会用大拇指顶住食指指腹,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秘密。他见到盛月荷,没多说什么,只教她换身体面衣服,准备出去见个人。盛月荷不明所以,但依然照做。

下车后盛月荷才知道自己来的是扬子饭店,那个她来南京如此之久,却从未进去过的扬子饭店。那是个古堡样式的酒店,青石红顶,即使是晚上也是灯火通明。薛兆虽家境殷实,但他并非爱享声色犬马之人,而盛月荷确实对这花花世界也毫无兴趣,两人来南京如此之久,竟都是初次来此地。薛兆毕竟豪贵家庭出身,自然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场合,他轻轻地把盛月荷的手抬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正正衣冠,跨步进了大厅,那样子确有几番贵公子的气派。月荷也只好装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紧迫。其实她局促的样子让人一眼就可以看穿,但经过的外国人并不在意,因为他们知道中国总有那么些贵公子,因为什么“父母之命”的规矩,娶一些“旧女人”,那些“旧女人”即使穿着怎么变,身上依然带着“旧女人”的印记。

两人上楼,穿过一条条走廊,来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薛兆轻叩门,开门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男子,他带着一副金框眼镜,带着些斯文的气质。他便歪靠在门框上,面带笑意地轻揉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举动看起来随意,但又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贵气,和薛兆身上进攻性的气质很不相同。他眼神一瞥,发现了薛兆旁边的那个小女人,她身穿一间白色丝质衬衣,配一条黄色丝巾,下身穿一条蓝色宽摆裙,和初次相见很不一样,那人内心暗叹这女子的柔美,表面却又开始调笑起来:

“小白兔,好久不见呀!”

盛月荷不知道为何这人和路逸鸣都喜欢用这个动物来形容自己,但这人一开口,她也记起眼前这人来,忙欠身问俞子安好。

“都还好吧?”薛兆问,这一问倒让盛月荷奇怪了,难不成这屋子里还有人?

“景桓,多谢关心,快进来吧!我太太都等候多时了!”俞子安笑着把两人迎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进房盛月荷才发现这屋内真有一人,那人便是她心心念念的贺君仪。

她还活着!

这么多天以来,盛月荷才觉得自己稍微可以抽回口气回来了。她一把抱住贺君仪,痛哭起来,贺君仪含着眼泪轻轻地安抚着月荷。盛月荷在交谈中才知道,薛兆最近一直到处打听着这几人的下落,却只找到了还在南京坚守的贺君仪。但逢奉安大典将至,上面对贺君仪一等搜查得更严。于是薛兆借俞子安英国公爵朋友和陪同者的身份,给贺君仪安了个太太身份,安置在外国宾客下榻的扬子酒店,来一出灯下黑。毕竟俞子安之后就走了,人们也不会大肆搜查到他的身上。

明白事情原委后,盛月荷庆幸俞子安恰巧在此,又庆幸幸好薛兆心思缜密,否则贺君仪的下场如何她不敢想象。但一面又想,薛兆绕这么大弯子救贺君仪,有没有其他的心思在里面呢?想到这里,她又自责,自己的朋友都落得如此境地,她却还在想着这些自私的事情。俞子安和薛兆商议,奉安大典那天,守备必定是在中山陵附近,那时便是出城的最好时机。

一切安排妥当,等那时就由薛兆安排贺君仪上船,离开南京。

奉安大典那天,整个南京城一片白色,此时不论哪门哪户,都在谈论着那位中山先生,多为赞美之词。薛兆对中山先生是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就听祖父讲了许多与中山先生相处的故事,也讲过他几岁时江城的那场起义,那个晚上改变了整个中国。

他对中山先生是敬佩的,此时的他,也作为护灵团中的一员,为中山先生送行。虽在护灵队伍中,他却有些自责,自责自己竟会利用这场庄重而又神圣的葬礼。但若中山先生在世,是否会阻止这样变友为敌的行为?盛月荷对中山先生不甚了解,她只听父亲生前讲过,但也并非什么好话,大部分是“乱臣贼子”“其心可诛”这类的词汇。慢慢读书看报后,她明白了父亲那类人是所谓的“保皇党”,而薛家过世的老太爷就是“革命党”。

她不知道哪是好哪是坏,也不知道这究竟有何区别,人们总说民国就好了,可究竟哪里好她却看不出来。

早晨四时,迎榇大道两侧早已围的水泄不通,整个南京城第一次苏醒的如此之早,阿菊、大力也陪着盛月荷在这人群中。阿菊觉着这大典送的人是民国的皇上,皇上的葬礼还是需悲伤的,否则就坏了规矩。吴大力从小伺候着薛兆长大,当然知道这中山先生何许人也,自然地也就严肃起来。

五时多,漆黑的夜空渐渐开始泛白,东边的天空上一个红色的圆盘渐渐探出头,她洒下金色的光照亮整条路,仿佛在迎接那位伟人,棺椁所经之处人群中都是嚎啕不已。阿菊本没有过于悲伤,但这种氛围之下,她竟然也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奉安大典之后,按照薛兆的安排,盛月荷依然像平时那样,去到玄武湖边的一间书局看书,以防有人盯上。这是薛兆讲的,她也不知谁会盯上自己这个不起眼的人。薛兆奉命将一行队伍带到浦口码头,而贺君仪早已换好预先准备好的军装跟在队伍最后,她早已把头发剪成男儿样子,混在其中确看不出。

一切都在计划中,薛兆一行经过玄武湖,见前方人群突然乱了起来。

“开枪了!开枪了!”人群中一人慌乱地喊着。

“哪里开枪?”薛兆忙拉过一人。

“就前面,说是有个姑娘帮匪党逃跑,一枪就被毙了,多么水灵的姑娘哟!”

这话让薛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跟着站在队伍末的贺君仪也吓得一激灵。

“前面哪里?”薛兆声音不大,但被拉着衣服的人感觉到这个军人的气势有点恐怖了,一把挣脱开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书局的,你别问我!”那人哆哆嗦嗦地说完就跑了。

薛兆回头,脸上挤出非常难看的笑容:“没事的,我还在这里,他们要抓也是先抓我,绝不会抓到她头上的!”贺君仪一直认为眼前这人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他不会有惊慌失措的样子。可这才弱冠之年的男子,在遇到自己要紧人时,又怎会不心慌?一刹那间,薛兆脑海中浮现盛月荷的脸,她头上都是血,一头栽在了地上。他转头对贺君仪叮嘱了几句,命令队伍前行,便飞快地朝反方向跑去,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叮嘱了什么,也不知道贺君仪再后面说了些什么,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脸。

是她吗?

不会!

她看到了吗?

她会吓到吗?

是她吗?

……

他不敢再想,脚下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一旁的人群看到他的军服,吓得赶紧让道……

书局在玄武湖边的一个小巷深处。盛月荷说过,这里像江城的花楼街,看书时可以闻到包子的香味,还有茶食店里散发出的面粉和糖浆的味道,还有人来人往的烟火气。可这烟火气在今天却被一枪打散。那个平时充满栀子花香的书局此刻却只有火药的气息,她看到和薛兆穿着一样衣服的人,她记得那是薛兆的学弟。

两拨人马占据两方,但实际上是多对少,他们要抓的仅仅只有两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人和他大字不识一个的妻子。颜行峰在人多的那一方,他眼睛瞥到一旁的盛月荷,忙吩咐那位太太的家仆把她带到安全区域。颜行峰内心是敬佩薛兆的,他虽比自己小,但在步兵科各学科中,确是名副其实的王牌,他向来佩服能力强的人。

大力护着盛月荷从书局出来,盛月荷知道他们要抓的一定是和贺君仪一样的人,但此时的她除了离开,无法做任何事情。盛月荷被阿菊拖着走的时候,是没有知觉的,她的脑袋一团浆糊。

一声枪响,一声女人的哭嚎,惊到了玄武湖旁树上的鸟,一瞬间树上的鸟四散,黑压压一片,遮住晴空。

天上的鸟儿四处逃窜,地上的人却无处可逃。

盛月荷跟着人群逃散,脑海中过电影般都是那沾满血的脑袋,那脑袋的脸看不清楚,似是刚刚书局那人,似是白三民,一闪又像是苏亭兰,刚要细瞧,又变成了贺君仪,她心跟着脑海中这变来变去的人跳着,越跳越快,为什么他们都沾满了血?南京似乎变成了一个血城,她已认不清颜色,一切事物都染上了那可怕的血色!

她埋着头自顾自往前走,根本没注意旁边两人已经落到了后面。突然眼前一黑,她被一个巨大的臂膀揽进了怀中,她的心安了!

虽未抬头看,但通过气息和那身熟悉的灰色军装,她知道这人是谁。回过神来,她感觉到这人抱自己的力度越来越大,大到她无法呼吸。那是第一次盛月荷感受被一个男人放在心尖上的滋味,但那时的她还无法明白,也来不及去想明白。

“她走了吗?”盛月荷安抚着眼前这人,轻声问道。

抱着他的人突然回过神,那双眼睛渐渐变得惊恐……

南京街头,距离浦口码头100米的位置,人们慌乱地四处逃窜。

街心血泊中,一个身穿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军服的学生躺在地上,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心口的血还在不住往外冒,一旁扔到地上的那把刀暗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人们细瞧才发现,那学生是一名女子。

民国十八年,热河女子,二十岁的贺君仪,倒在了南京街头,陪着中山先生一同而去。

民国十八年,奉安大典那日,薛兆确认了自己爱的人,代价却是一个人的命,他恨自己!

八月中旬

他们终于要启程,离开这令人伤心的城市。

头天夜晚,两人坐在窗边。薛兆抽着烟,沉默地望着屋外,太平街依然是平时的样子,一眼望去,街道上每家每户灯火通明。这里的人们是否会知晓逝去的那些人呢?盛月荷坐在一边,不发一言,他们见证了这么多的死亡,这么多的无能为力,还能说什么呢?此刻的一个笑容都感觉是罪恶。

“先生明日启程去广东吗?”盛月荷说完,便觉得自己这话说的突兀,这是多久之前就已谈到的事了。

“嗯,60师!”他说的是自己即将去往的部队,那是他心之所向。说到此时,薛兆的脸上才透出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微笑,当他意识到自己笑了时,又忙收回笑容:“很自私吧!朋友都身陷囹圄,自己却还能笑出来!”薛兆没有意识到,自己慢慢地会向旁边的这位姑娘吐露心声了。

“人若为了自己的理想,必定是知道自己的每一步将面对的是什么,他们想到过这天。先生也是为抱负终将达成而笑,不必自责!”盛月荷总是不自觉地站到薛兆这边。

“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薛兆把烟头熄灭,侧过身子,让自己与盛月荷对坐着,弯着腰,与她平视,专注而认真。

“月荷记得先生讲过,只要是太平日子,茶食铺子便会开着,那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安全太平,百姓生活康乐。若说理想,有些大了,”月荷微微低下头思考一会儿,又抬起来,弯着眼睛说道,“那就说愿望吧,我想开个茶食铺子!”

她说话时,他注意到她眼里的光彩。

“盛兴斋?”

“嗯!”那声回答清脆而笃定。

看着眼前这人盯着自己,只是淡淡地笑着,月荷有些不安:“先生怎样认为?”

“你有权利想你所想,行你所愿!”薛兆说这句话时,眼睛盯着盛月荷,那眼神柔得如一滩水。盛月荷也望着眼前这人出了神,不注意间,手上已被塞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块怀表。盛月荷打开怀表,里面镶嵌着一位女子的照片,定神一瞧,那女子便是薛兆的祖母,薛家老太太。

“我祖父送给祖母的,祖母给了我,说是……”话没说完,薛兆停住了。他想说这怀表是祖父祖母的定情信物,今日这表赠予你了,也代表同样的意义。可他开不了口,他无法忘记自己确认心意的那一刻,有个女孩倒在了血泊中,那是他曾经承诺要救却没有救成的人。想到这儿,他故作轻松的转变了语气。

“我行军打仗,多有不便,你代我保管吧!”

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南京一年,风云变幻,薛兆和盛月荷都经历了成长蜕变,不论这变是好是坏,总归是要与南京告别了。盛月荷坐上回乡的客船,此次依然三人,却也不是当初三人了。她瞧着玻璃窗前的自己,也已和那日玻璃窗映着的影子不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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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离别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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