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步枪的枪口微微下垂,但那双涂着油彩的眼睛里的警惕丝毫未减。冰冷的命令还悬在空气中——“跟我走。或者留下喂它们。”
没有第三种选择。
黑子喘着粗气,砍刀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士兵,又看向我。小雅在收银台后发出微弱的呻吟,恐惧让她缩成一团。
商场深处,更多的窸窣声和低吼正在逼近。枪声解决了眼前的,引来了更多的。
我看了一眼地上狂躁种眉心的弹孔,又看向那个士兵。他的装备、眼神、还有刚才精准的射术,都透着一股与这个崩溃世界格格不入的专业和冷酷。
是军队的人?那个α点失联的哨所幸存者?第七庇护所的?
无从判断。但此刻,他是唯一的生路。
“我们跟你走。”我收起菜刀,声音尽量平稳,弯腰将发抖的小雅扶起来。
士兵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快速打了个手势——跟上。他转身,枪口并非收起,而是保持一种随时可以射击的姿态,率先向着商场更深处、那尸群最初涌去的方向移动。
黑子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搀扶着小雅,紧跟上去。
这条路通向商场的中央大厅。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零星的应急灯和从破损穹顶投下的惨淡天光。那股甜腻的腐臭味几乎浓到化不开,地上开始出现更多粘稠的、黑绿色的污渍和拖痕。
士兵的脚步很快,而且异常谨慎,每到一个拐角或开阔地带都会提前停顿,快速观察,然后才示意我们通过。他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中央大厅的景象让我们胃里一阵翻腾。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巢穴。尸骸堆积得更多,那些用骨头和衣物堆砌的诡异图腾也更加密集、高大,上面涂抹着已经发黑干涸的血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小雅几乎走不动路,全靠我和黑子架着,她的身体对这里的毒素反应极其剧烈。
而在大厅中央,原本应该是喷水池的地方,此刻却盘踞着一团巨大的、难以名状的东西。
那像是由无数血肉、破布、甚至还有塑料和金属残片融合而成的肉瘤状物,微微搏动着,表面布满粗大的、暗紫色的血管脉络,延伸出去,没入周围的尸堆和图腾之中。肉瘤周围,聚集着数十只丧尸,它们不像外面那些游荡者,而是安静地匍匐着,像是在……拱卫?或者被汲取?
“那……是什么鬼东西?”黑子声音发干,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士兵的脚步没有停,甚至没有多看那肉瘤一眼,只是压低声音急促道:“别停!别盯着看!跟着我的脚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明显的忌惮。
我们强压下心中的恐怖和恶心,紧跟他的脚步,尽量远离那搏动的可怕核心。聚集的丧尸似乎对士兵的存在视若无睹,或者说,它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中央肉瘤上。
穿过大厅,进入一条员工通道。士兵推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等我们进去后,立刻从内部反锁,并用一根铁棍卡死。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的混凝土楼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埃的味道。应急灯提供着照明。
直到这时,士兵似乎才稍微放松了一丝警惕。他摘下步枪,但没有放下,目光再次落到我们身上,尤其在小雅苍白的脸上和那个显眼的银色冷藏箱上停留了片刻。
“你们从α点来的?”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冰冷。
“是。”我点头,“拿到了血清。我妹妹中了毒。”
“算你们命大。”他语气没有任何波动,“那种‘巢母’散发的神经毒素,普通人靠近几分钟就会器官衰竭。她能撑到注射血清,体质算特殊的。”
巢母?那个肉瘤?
没等我们消化这个信息,他继续问道:“α点怎么样了?”
“没了。”我言简意赅,“被攻破了。我们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地尸体和……那些狂躁种。”
士兵沉默了一下,涂满油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眼神似乎黯淡了一瞬。“多少人?”
“很多。守军……应该都牺牲了。我们还遇到一伙抢东西的,有枪,有车。”
“掠夺者。”士兵吐出这个词,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是‘屠夫’帮的人。他们也在找‘巢母’核心。”
信息量巨大,让我和黑子一时无法回应。掠夺者?屠夫帮?巢母核心?
“你是谁?”我终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第七庇护所还存在吗?”
士兵看向我,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似乎在评估我们的价值。
“我叫雷昊。第七侦察小队,中士。”他 finally 给出了身份,“庇护所还在。但情况不好。”
希望之火再次微弱地燃起。
“跟我们走。”雷昊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条通道通往一个旧的防空洞网络,能避开大部分污染区和巢穴活动区。庇护所在东边十五公里处,步行需要大半天。”
他看了一眼虚弱的小雅:“她需要尽快接受全面治疗,血清只是暂时压制。”
没有理由拒绝。
雷昊不再多说,转身在前带路。这条地下通道显然被清理和维护过,虽然陈旧,但没有杂物和尸体,墙壁上甚至还有模糊的指示箭头。
我们沉默地跟在后面。黑子搀着小雅,我提着冷藏箱。脚步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
走了大概半小时,通道开始向上延伸。前方出现亮光,是一个出口。外面传来隐约的、规律的低频轰鸣声,像是……发电机?
雷昊在出口前停下,再次仔细倾听观察,然后才示意我们出去。
阳光再次洒下,我们出现在一个僻静的、被高墙围起来的院子里。院子角落,有一个伪装过的地下入口,通向更深处。那轰鸣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几个穿着类似雷昊、但装备更简陋些的人正在入口处警戒,看到雷昊,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我们,带着审视和好奇,但没有过多惊讶。
“带他们去医疗站。这个女人中了巢母毒素,刚注射过α点的实验血清,需要紧急处理。”雷昊对一个像是领头的人吩咐道,然后看向我们,“他们会安排你们。我还有巡逻任务。”
他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有问我们的名字,转身就走向另一个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扇铁门后。
那个领头的人打量了我们几眼,尤其多看了几眼我腰间的菜刀和黑子手里的砍刀,最后目光落在小雅和冷藏箱上。
“跟我来吧。”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见惯了生离死别的麻木。
我们跟着他走进地下入口。里面豁然开朗,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巨大防空洞。灯光是久违的、稳定的白炽灯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食物混合的味道。人们穿梭忙碌,虽然大多面带疲惫,眼神警惕,但……有一种秩序感。
这里就是第七庇护所。
我们活下来了,抵达了一个暂时的彼岸。
但雷昊那句“情况不好”,和这一路上看到的紧张氛围,都预示着这里的安宁可能无比脆弱。
腰间的菜刀,似乎并没有到可以放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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