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外的天光刺得人眼睛发酸。空气里的味道依旧复杂——尘土、铁锈、若有若无的血腥和**,但现在,还混进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硝烟味,来自那个军绿色背包,来自昨夜那声遥远的爆炸,也来自我腰后那把冰冷坚硬的东西。
小雅在我背上动了动,止痛剂似乎起效了,她没再呻吟,只是呼吸依旧轻浅,像随时会断掉的线。地图和指南针由黑子负责,他走在最前,时不时停下来核对方向,动作比以往更加谨慎。阿峰断后,手里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取代了之前笨重的消防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
我们不再完全沿着建筑阴影躲藏。有了明确的目标和一点点微弱的火力依仗,路线选择更大胆了一些,尽量取直线,朝着地图上那个“临时物资点α”的方向推进。脚步加快,但沉默依旧,甚至比之前更加压抑。新获得的武器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上——它意味着我们可能要面对的东西,升级了。
脚下的土地从破碎的沥青路逐渐变成压实的土路,两旁是更加荒芜的厂区边缘,巨大的、不知用途的金属结构锈蚀得厉害,像史前巨兽的骨骸。风声更大,在高耸的管道和储罐间穿梭,发出各种怪异的呼啸。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黑子突然停下,举起拳头。
我们立刻蹲下身,借着一截断裂的水泥管道隐藏。
“味道不对。”黑子压低声音,鼻子微微抽动。
我也闻到了。风带来的气息里,那股硝烟味陡然加重,还混合着一种……蛋白质烧焦后的恶臭,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前方是一个拐角,拐过去应该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装卸区,根据地图判断,α点就在那附近。
阿峰无声地挪到我身边,眼神询问。
我慢慢探出头。
只一眼,胃里就猛地一抽。
拐角后的装卸区,宛如地狱。
几辆军绿色的卡车歪斜地翻倒在地上,其中一辆烧得只剩焦黑的框架,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装备箱、弹壳,还有……残肢断臂。有些穿着迷彩服,有些则是普通的破烂衣服。鲜血泼洒得到处都是,已经干涸发黑,吸引着大群的苍蝇,嗡嗡声令人头皮发麻。
丧尸的尸体更多。大多是被枪弹打烂了脑袋,或者被爆炸冲击波撕碎。但也有不少人类的尸体,死状极惨,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
战斗发生在这里。而且异常惨烈。
尸群已经被引走了大部分,但仍有七八只行动迟缓的还在废墟间游荡,低头啃噬着早已无法分辨的残骸。
而就在这片狼藉的中心,靠着唯一一辆还算完整的卡车车厢,我们看到了此行的目标——一个用沙袋和铁丝网临时垒起来的工事。入口歪斜着敞开,里面黑乎乎的,外面堆着的沙袋上布满弹孔和深色的喷溅状血迹。
那里就是α点。但显然,已经被彻底攻破了。
“操……”阿峰低声咒骂,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和庆幸。庆幸我们来得晚。
希望落空了一半。
但来都来了。
我仔细观察。游荡的丧尸不多,而且注意力似乎都在脚下的“食物”上。工事里面……或许还有遗漏的东西?药品?弹药?
“清理掉。”我下达命令,声音冷得像铁,“动作要快。”
黑子放下背包,抽出了砍刀。阿峰舔了舔嘴唇,反握匕首。我则从腰后拔出了手枪,但没有打开保险。子弹太珍贵。
我和阿峰从两侧悄无声息地摸上去。黑子留在原地警戒,并照顾小雅。
我的目标是最近的一只背对着我们的丧尸,它正埋头在一具尸体上。砍刀已经交给了黑子,我手上只有母亲那把菜刀。
距离拉近。五米,三米……
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啃噬的动作停顿,腐烂的头颅正要抬起——
我猛地加速,左手从后方一把捂住它的口鼻,狠狠向后扳拉,右手的菜刀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横着砍进它早已脆化的颈椎!
咯嘢!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菜刀卷刃的刀口卡在了骨头里。那东西身体一僵,随即软倒。
另一边,阿峰也得手了。匕首精准地从太阳穴捅进另一只丧尸的脑袋,迅速拔出,带出一股粘稠物。
我们像两个冷漠的屠夫,利用地形和废墟的掩护,高效而沉默地清理着这片区域外围的零散丧尸。菜刀不好用,太短,不够锋利,但足够熟悉。每一次劈砍,那粗糙的触感都在提醒我它的来历。
最后一只被阿峰解决掉。
装卸区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苍蝇的嗡嗡声和风穿过破车的呼啸。
我甩掉菜刀上黑红粘稠的东西,别回腰间。手心里全是汗。
我和阿峰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被攻破的工事。
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几乎令人窒息。越靠近,战斗的痕迹越触目惊心。弹壳铺了一地,墙上、沙袋上全是弹孔和喷射状的血迹。显然,守卫在这里的人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最终……失败了。
工事入口处,倒着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一具穿着破烂的迷彩服,喉咙被咬开,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刺刀,插进了另一具——普通丧尸——的眼窝里。同归于尽。
我们跨过尸体,钻进工事内部。
里面更暗,空间不大,像个临时指挥所。一张倒下的桌子,几把散架的椅子,一台被砸烂的通讯设备屏幕碎裂。地上散落着文件、空弹匣、还有更多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没有完整的尸体,只有零星的人体组织碎片,显示这里也曾发生过惨烈的搏斗。
“快找!”我低声道,心脏沉甸甸的。这里不像还有任何有价值东西的样子。
阿峰开始翻找倒下的柜子。我则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半开的铁皮柜,门上有弹痕,锁被砸坏了。
我走过去,用力拉开变形的柜门。
里面东西不多。最上层是几本记录簿和文件。下面一层,是几个空了的弹药箱。最底层……
我的手电光定格在那里。
一个小型的金属冷藏箱。外面沾着血手印。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扑过去,将冷藏箱拖了出来。箱子不大,但很沉。锁扣是好的。
我颤抖着手打开锁扣。
冷气溢出,里面躺着寥寥几只药剂瓶。蓝色的标签,上面的字迹让我呼吸几乎停止——
“抗神经毒素血清(实验型)”。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针对X-7型感染”。
X-7型?是我们遇到的那种毒吗?实验型?
不知道。没时间犹豫。
“找到了!”我声音发颤,一把抱起冷藏箱,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阿峰闻声看来,脸上也瞬间爆发出狂喜。
就在这时——
“默哥!”外面突然传来黑子压低的、急促的警告声!“有动静!很多!从东边过来了!”
东边?那是我们去庇护所的方向!
我和阿峰脸色一变,立刻抱着冷藏箱冲出工事。
只见黑子背着小雅,正紧张地指着装卸区东侧的入口。那里,尘土微微扬起,地面传来隐约的、密集的震动声!
不是丧尸迟缓拖沓的脚步声。是更快的、更整齐的……像是车轮声?还夹杂着某种引擎的轰鸣?
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们做出反应,东侧路口,猛地窜出几道身影!
不是丧尸!
是人!
大约七八个,穿着杂乱但明显有统一标记的破烂外套,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砍刀、钢管,甚至还有一把老旧的猎枪!他们跳下一辆改装过的、焊接着铁刺的皮卡后车厢,动作迅捷,眼神凶悍,直扑我们而来!
而在他们身后,更多的改装车辆轰鸣着出现,车上站满了人,扬起漫天尘土!
幸存者?不!这架势……
“抢东西的!”阿峰瞬间明白了,怒吼一声,举起了匕首!
那伙人也看到了我们,以及我怀里抱着的显眼的金属箱。为首的一个光头壮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眼里闪过**裸的贪婪和狠厉。
“杀了!把东西抢过来!”他咆哮着,加速冲来!
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人比丧尸更可怕!
“退回工事!”我嘶吼着,抱着冷藏箱和阿峰、黑子一起猛地退入那个刚刚清理出来的、布满死亡气息的临时堡垒!
沙袋工事,瞬间成了我们新的囚笼和战场。
外面,引擎轰鸣,脚步声、叫骂声迅速逼近。
我把冷藏箱死死塞进角落,拔出了腰后的手枪。
咔嚓。保险打开。
冰冷的杀意,首次主动从我眼中弥漫开来。
母亲那把卷了刃的菜刀,安静地别在腰侧,沾着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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