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喻和杨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他怎么也在?”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阮喻忽然想起来,于邵安临走之前的确把钱包留下了,还说是让她保管,要是有用钱的地方可以刷他的信用卡,还告诉了她密码。
离了婚还花前夫的钱实在太没品了。阮喻并不打算刷他的卡,但当时只想着让于邵安快点走,就没有当场拒绝。
“不是你说先把钱包放我这儿的吗?”阮喻愣愣地看着他。
于邵安快步走到病床边,却没有马上坐下来。他个子本就高,如此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视线扫过阮喻和杨辰身上,有种不怒自威之意。
“哦,是吗?”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现在后悔了,钱包还我。”
“阮喻,你们……”听见他们这番对话,杨辰实在震惊得无以复加,好半天没能接着说下去。
“什么?”为表示礼貌,阮喻只能微笑着等杨辰说完。
“你们打算复婚啊?”杨辰终于憋出了这个问题。
阮喻刚要开口否认,却被于邵安抢先了。
“抱歉,这是我和阮喻之间的私事,”于邵安的语气彬彬有礼,眼底却透着寒意,“阮喻身体还没康复,探视时间不宜过长,能请你离开吗?”
杨辰直至现在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在职场中打拼久了,也不是吃素的,用同样友好的语气反问,“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于邵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很快就走。”
“那好,”杨辰微笑着说,“我看你走,我再走。”
两人一站一坐,态度都算温和,之间氛围却莫名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阮喻可不想他们在病房里吵起来丢人现眼,急忙插话道:“干嘛走啊,你们都再坐会儿呗,安吉花还没回来呢,杨辰,你不是等她吗?”
“是啊,她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哪里磨蹭,”杨辰对她笑了笑,无奈地摊了摊手,又若有似无地看了于邵安一眼,“所以我还没打算走。”
阮喻实在不想他们再讨论“该不该走”这个话题,朝于邵安使了个眼神:“站着干嘛?快坐啊。”
她指着病床另一边,离她最近的椅子。
于邵安面色缓和了一点,但阮喻认识他这么久还是能看出来他有些不爽。他没再多看杨辰一眼,坐下来就拿起阮喻的病历本开始翻看。
病历本有什么好看的?这上面的字他看得懂吗?
阮喻合理怀疑他这是在装模作样。
“你不是要我还你钱包吗?”她抬手指着床头柜,“放在第二层了,你找找。你钱包里那么多卡,我可不敢动。”
于邵安嗯了一声,却没有马上去拿回来,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那干嘛还突然跑回来?又不是闲的。
……不,也许真是闲的。
阮喻愈发搞不懂他了。
或许这也是他们离婚的原因之一?毕竟一个行为多变,性情阴晴不定的男人,即便他再英俊多金,长期相处下来想必也难以忍受。
阮喻这样揣测着,心中对于邵安的戒备又多了几分。不过同时她也有些庆幸于邵安刚才闯进来了,适时地解了围,不然杨辰的告白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咦,怎么这么冷?”安吉花推门进来,看三人都同时安静地坐在那里,有些吃惊,“哇,帅哥,上次是不是就你跟在阮喻身边的啊?”
安吉花一见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开始犯花痴,眼神八卦地在于邵安和阮喻脸上扫来扫去:“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的前夫,”阮喻只好又介绍了一遍,“以前结过婚,去年离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医院照顾我。”
安吉花浮夸地哇哦一声:“这是什么追妻火葬场啊!”
“追妻火葬场?”阮喻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很是疑惑。
“是一种新兴文学体裁啦,一般在追妻火葬场类型的小说中,前期都是女主各种被虐,充斥着各种苦情戏码,后来遇到某个突发事件让女主终于幡然醒悟,下定决心离开男主,但到了这时男主却占有欲控制欲爆发,各种发疯发癫也要霸道挽回女主,甚至不惜霸.王.硬.上弓,”安吉花满眼憧憬地说,“最后一般都是两人重归于好,happy ending了。”
“这种小说我没看过唉,”阮喻说完意识到不对,又纠正说,“可能以前看过,但我也不记得了。”
“但我觉得这种情节好奇怪啊,”她想了想,继续说,“女主都被男主各种虐了,为什么后面还要跟他复合啊?”
“这……”安吉花愣住了。
“我是觉得,如果有那么多辛苦难过的记忆,女主肯定会恨死男主了,怎么还会跟他重归于好呢?”
阮喻靠在枕头上,脸上还有几分大病初愈后的苍白,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种堪称偏执的认真。
“毕竟,人是懂得自我保护的动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一堑长一智嘛。”她说完后笑笑。
这下安吉花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于邵安。
男人低垂着眉眼,仿佛没听见她们聊天似的,面容却稍显紧绷。
“对了,杨辰,”安吉花只好转移话题,“我约的餐厅还在排队,要八点才有位子,我们再多陪阮喻宝宝一会儿呗。”
“当然好啊,”杨辰微笑道,“阮喻,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告诉你。”
“什么都可以,”阮喻恳切地说,“只要是关于我以前的事情,我都想听。”
杨辰的笑容扩大了,能跟阮喻讲述关于过去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他是真的很开心。
“那我接着讲吧。你入职的第二天,就被分在了我们组。”
……
策划部是个很神奇的部门。
说是策划,其实什么脏活累活都得自己来,从项目前期设计,投资评估,到组织运行,广告宣发,商务统筹,几乎你能想到的不属于人事和技术方面的工作全都派给了我们,所以主管领导把你分在我们组,我并不感到奇怪。
因为一个临期项目,我,你,还有安吉花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当中。
你很聪明,工作上手也很快,于是我分配了一些工作交给你独立完成。
没过多久,我被派去外省出差,你和安吉花留在公司待命。
我没想到,之前的项目立了大功,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加给我的工作越来越多,经理也只是给了我一个名义上的副组长的职位,升职加薪却是遥遥无期。
我一个人在外省的办公室驻场,几乎没日没夜地干,好不容易快熬到项目收尾了,我却突然接到主管经理的电话。
“杨辰,你是怎么教育新人的?你们组那个新来的阮喻把我们果汁品牌项目搞得一团糟!我看你还是快回来吧!”
我了解主管经理的德行,平时下属一有点小失误他就开始草木皆兵。而且既然老总还没找过来,说明事态还没有那么严重。
“出什么事了吗?”我平静道,“这边快收尾了,要后天才能回。”
“后天?”主管经理骂骂咧咧地抱怨了几句,叹了口气,“好吧,后天就后天,这周内你可必须给我解决这事。”
经理在电话里简单跟我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个果汁品牌项目是我出差前交由你负责的,当时是觉得这个项目简单,容易出成果,而且大部分工作我都已经完成了,你只需要等设计定稿之后,提请高层会议通过并走流程。
在这之前,你需要安排会议,并向老总确认会议时间。
可你不知为何拖延了太久,而老总又恰好在国外出差,来不及上会通过,但那一周的周五就是和客户确认的交付期。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但毕竟涉及到调整老总的日程,经理怕老总责怪,只得迁怒于你。
我应付完经理,又开始忙最后收尾的工作,在驻场地加班到了很晚。
等我终于忙完,我忽然想起来,忘记给你打电话安慰一下你的情绪了。
那会儿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阮喻,你很可能已经睡了。
但不知为何,我那时忽然想立刻就给你打电话。
毫不夸张地说,我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忽然很在乎你的情绪。经理今天这么生气,你留在公司肯定受到责骂了。我怕你会觉得委屈。
鬼使神差地,我真的拨通了你的电话。
滴。
滴。
滴。
铃声响的时候,我的心跳变得很快。
“喂,”电话接通了,我听见了你的声音,“杨辰……”
“对不起……”你低声啜泣起来。
……
杨辰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你快继续说啊,这事我都不知道,”安吉花催促,“后来怎么样了?我记得阮喻宝宝也没受处分啊?”
“后来是我打跨洋电话给老总解释赔罪,这事才算过去的。”
“啊?难不成阮喻宝宝真犯错了?”
“也不能说她错了吧,就是她太过谨慎了,那几天一直在熬夜校对,却不知道要和上面核对老总的行程,这才耽搁了。”杨辰挠了挠头,“其实也怪我,出差走得太急了,没交代清楚,这才让阮喻背锅了。”
阮喻看他似乎还很抱歉的样子,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连忙笑着说:“没事啦,你不是说后来已经替我解释了吗?”
杨辰看了看阮喻,目光有些犹豫:“这是不好的记忆,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你现在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还没有哎。”阮喻摇头。
她感到有些唏嘘,原来在工作中会遇到这么多困难,还会被一些讨厌的人刁难,也不知道等她出院之后,还能不能适应这份工作。
“想不起来也好,”杨辰的视线仍停留在她身上,“其实我一直记得那天晚上你跟我打电话时说的……”
阮喻见他吞吞吐吐,不免心生奇怪:“我说什么了?”
杨辰忐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你当时一直在哭,在向我道歉,说对不起,都是你的错,是你搞砸了一切,你很糟糕……什么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完最后一句,病房内彻底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因为杨辰的复述太真实,以至于大家都能感受到当时阮喻崩溃的情绪,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安吉花都安静下来。
好半晌,反倒是阮喻先笑了:“看来我以前,配得感太低了。”
“配得感”,这是她住院期间刷手机新学的词,指的是对自我价值的认同感。一般配得感低的人通常都比较自卑,认为自己不配得到一切,每当碰到什么好事,会认为“我不值得拥有”,若是碰到什么坏事,则会轻易将全部的过错都归在自己身上。
阮喻没想到,在失忆之前,她居然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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