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之上,伯洹三人正在回家的路上。
女孩对裘安道:“我叫度鸢,是你的二师姐,你叫我鸢儿师姐就好。”
裘安乖巧地点点头,唤了声:“鸢儿师姐。”
伯洹和度鸢这两人都生得亲人,全然没有一点凶恶样,身上又都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道。
裘安明白他们是好人,再加上吃了人不少点心,也就越发“吃人嘴软”起来。
“以后你就是师父的第三个徒儿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你以后要好好地孝顺他,知道吗?”
一旁的伯洹正乘云躲避一只藏在侧方试图偷袭几人的白鸟,干咳两声,装作没听到她的话。
见裘安绷着小脸,认认真真听着,度鸢笑着继续道:“你还有一个大师兄,比你大个两岁,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俩要好好相处,虽然他有时可能会有点奇怪……哈哈,你不用太怕他。”
“为什么啊师姐?”
“额,”度鸢斟酌了下措辞,才答:“师兄他,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正常,但其实他有一个癖好,算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总之,小安,你要把求灵山当做自己的家,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别憋着,憋着容易身体不舒服,好吗?”
“嗯,师姐。我会好好听你和师父话的。”
短短几个时辰,两人就快速熟悉了起来,裘安觉得这个新家的成员都比从前的正常多了,不禁对未来的生活升起几分向往。
“看!那就是我们的家了!”
远远地,度鸢伸出手指给小师弟看。
透过重重云雾,五座奇峰如同凭空拔起,耸立在云天之上,他们师徒三人径直钻入其中,却见五座仙山环抱间,一座府邸立在云上,其间树木繁茂,花团锦簇,几只仙鹤白鹿招摇而过,好生热闹。
伯洹收起法器,度鸢便牵着小师弟的手走向门口,裘安抬头看,只见院门上题着“求灵问道”的石匾,朴素至极。
裘安跟着两人,刚踏入门中,忽然觉得眼花缭乱,门内景象竟然比外面还要丰富,放眼望去,层峦叠翠,花木林立,不知几重溪水环绕,看不到尽头。
度鸢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心,莫要一直盯着看,这是迷障,进了院子务必要小心走,跟着我们,记熟悉路。”
裘安只得垂下头,只看眼前一小片地方,紧紧跟着。
度鸢领他到了一处院落,道:“这便是你的住处了,你先在这儿略坐下,我去取些东西来用。”
她指了院里的亭子让他去歇脚,见师弟坐稳当才离开。
裘安却坐不太住,他一直待在洞窟里无聊了那么多年,忽的来到了如此新鲜的地方,根本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正四处搜索着目标,正好一只白鹤施施然飞来,落在亭子边上。
裘安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寻思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捉住它。
他悄摸摸地趴在地上,打算沿着栏杆靠近过去,再猛地扑过去。
计划都很顺利,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体量。
他活了十二年,却因为体质不凡生长地有些缓慢,如今个子抻开还没这鸟毛畜生长,被打得落荒而逃。
这白鹤生在仙境,有些灵智,却是个欺生的主儿,看见是不认识的人,更加咄咄逼人起来。
裘安被它一只尖嘴啄地屁滚尿流,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只顾得埋头乱逃。
那白鹤还不饶他,追着啄起来,
这一逃,就逃进了竹林里,撞上了正练剑的大师兄鱼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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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你身上这伤是被那鸟毛畜生啄的?”
鱼阳一瞪眼,立即拔出腰间的剑。
“那畜生在哪?我现在就去拔了它的毛!”
裘安确实心里大委屈,他想指认凶手,却见头顶满是白鹤飞来飞去,个顶个的目中无人,他也分辨不来。
“罢了。”伯洹向来是个息事宁人的菩萨,这些鹤又是家生家养的,他吩咐道:
“阳儿,你领小安去东南角的院子,那里离你住的地方也近,照顾好师弟,我去睡会儿。”
说着就打起了欠儿。
鱼阳咧着牙点头接下任务,又转头向新得的小师弟嘀咕:“师父啊上了年纪,精神就不大好了。”
裘安只是瞪着圆不溜秋的眼睛看着师父那张不带一丝皱纹的脸,没听明白。
“哦对了,别忘了找你师姐报个平安,她方才可急坏了。”
说完这句,伯洹便离开了,一路走着,还哈欠连天,看来真是累坏了。
鱼阳领着裘安,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嘴却闲不住。
少年人正到了拔节长高的年纪,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不少,一来二去,身量却拉开了距离。
他低头俯视着裘安,伸出刚刚被咬过的手臂,笑得没心没肺:
“师弟,你这牙口可真是不错啊!”
裘安觉得他这师兄多少有点缺心眼了,不想搭话。
“师弟,你这角,”他绕到裘安屁股后头,“还有你这尾巴,是如何长出来的?有没有法子教教我?”
“……”
“不好意思师兄,我是天生如此,自己也没搞懂呢……”
裘安本是不想理他,但想到度鸢师姐好生交代过要他俩好好相处,便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鱼阳边走边围着他打量,眼里的好奇越发旺盛。
“哎,师弟,师父是如何将你捡来的啊?”
十四五的少年人,正是心眼没长齐的时候,随口一句“捡来”,裘安小脸登时就绷不住了。
见师弟脸色不对劲,鱼阳也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忙想办法补救:
“师弟,你日后要是想家了,一定告诉我,哪怕师父不让,我也会带你悄悄回去探望。”
这一下可谓是正中眉心,裘安一日之间,所在之处改天换地,哪里还有家可回?
他短短一生,从小跟妖魔为伍,担惊受怕,昨日在大庭广众下如同货物般被人挑拣审视,刚刚又才被一只鸟毛畜生欺负过……
这个大师兄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小的心被巨大的委屈塞满了,又经过鱼阳几句戳心窝子的话,那委屈就像从破了的水袋中漏了出来。
裘安面皮一松,“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鱼阳一惊,心想:莫非这孩子也是因为无家可归了才被师父捡来的?
他哪想得到啊,五年前他上山的时候,早已在外流浪数月,饿得只剩几把瘦骨头支撑着皮,可这小师弟生得雪白可爱的,哪里像家破人亡的样子?
他更不会哄小孩,急得抓耳挠腮,慌忙间说出好多软话,但都不大奏效。
情急之下,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吊坠,玲珑小巧,像一尾活鱼,滴溜着红绳晃在师弟眼前。
“我把这个送你可好?”
裘安被吸引了注意力,果然停下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宝玉。
他倒不是真想要,只是觉得这块玉非同寻常,像是活的。
“这是我亲手雕的,常年带在身上养着,里面有我的一缕神识。”
鱼阳见师弟喜欢,笑着将玉塞进他怀里,嘴里带欠儿地说道:
“日后你要是想师兄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裘安将玉双手捧住,果然如鱼阳所说,这块玉蕴含着一丝奇异波动,触碰间只觉温暖至极。
他一时间如获至宝,又诚惶诚恐起来。
要说为什么,这可是他此生收获到的第一份礼物。
这礼物来得突然,他压根就没准备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情绪。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师兄,谢谢你!”
鱼阳一愣,顿时喜上眉梢,笑出一口白牙:“好啊,你别再伤心了就是,刚才是我不好!”
他见这小师弟一张小脸虽没洗干净,却似粉雕玉琢,样子格外清秀可人,尤其是那双乌滚滚的眼珠子,透着几分灵动。
想起方才刚走丢这件事,他顺手就抓起小师弟的手。
手劲仍是大,那紧紧握住的温度却实实在在传到了裘安心里,心底对生人的抵触也渐渐消解了。
两人磨蹭半天才终于回到院子里,见度鸢正使着几具怪模怪样的人偶,将院子里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她见两人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笑骂道:“好啊你们,这么久才回来,要不是师父早传讯给我,当真是要急死我了!”
鱼阳忙按着裘安的脑袋,好生给她赔了一番礼,几人一起搅合着,把这处新居所拾掇出一派崭新舒适的样子来。
之后几日,伯洹先替小徒弟诊了一圈脉,说他身子健健康康,就是精神上一直受到些惊吓,忽然又换了环境,难免不适应,需要静养几天。
鱼阳常去看他,送些吃食,聊些闲话。
伯洹后又自个去了趟山里,却不知是五峰中的哪一峰,回来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唤鱼阳去谈话,告知从妖教已被各门派联手覆灭,其在北海连阴山的老巢被连根拔起,付之一炬,魔族戕害可怜人无数,裘安便是其中之一。
他这次下山参与诛灭从妖的行动,只带了度鸢过去,就是怕鱼阳牵扯到从妖会方寸大乱,道心不稳。
果然,鱼阳听完气极。
“师父,您该清楚啊,我此生夙愿就是亲手斩灭从妖邪魔,可如今……”
如今从妖已灭,他还有什么力气去拿起剑?
“阳儿,你先听我说,我知你一心报仇,可此次干系甚多,你又羽翼未丰,贸然掺和进去,恐怕误了修行。这从妖教只从近十年来发迹,之前却从未听说过,我心里起疑,一直在暗中调查着……”
他说着拿出两件物什,一件是精雕细琢的兽形摆件,一件却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皆是一样的玉石材质,流光溢彩。
鱼阳认出这是问天石,乃求灵山特产,只在五座仙山之一的碧落峰上采的到。
求灵五峰各有各的妙处,据说这碧落峰每日都会向上生长一厘,同时也多生出一块石头,便是这问天石。
伯洹道:“这块璞石,是我昨日刚从碧落峰上采的,存在不出月余,而这枚玉兽,是我偶然在连阴山中发现的。”
求灵山向来慷慨济世,有特产流落人间本就稀松平常,可鱼阳忽察觉出师父话语中夹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他心思玲珑,当下悟出了什么。
凑近那两块问天石细细看去,果然发现有所不同,那玉兽光华流转,却凭空多了一丝神韵,就像他刚送出手的那枚白玉鲤鱼,经由他多年蕴养,多了一缕神识。
只是这玉兽的主人该是殒没了许久,神识消弭近乎于无。
伯洹轻叹口气,又从怀中拿出一块方形石印,竟是求灵山的掌门尊印,也是用问天石刻成。
“此印由始祖亲手所制,传承千年,也蕴有一缕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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