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最后一缕顽固的夜色,也稍稍驱散了林凡心头的紧绷。他在残老村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虽有不安,但终究安然无恙,这比他独自在外面对那无处不在的黑暗低语要踏实百倍。
司婆婆安排的简陋小屋虽然四壁空空,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早早起身,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清冷的空气,开始例行运转那丝微薄的《基础吐纳术》暖流。在这残老村内,似乎连灵气的感知都变得清晰了少许。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打算在村中稍微走动,熟悉环境,也想着是否能寻些早点活计,以示感谢。
残老村的清晨静谧而忙碌。瘸子已经在擦拭他那柄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屠夫在角落默默处理着不知名的兽肉,药师则在屋檐下整理着晾晒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固定的节奏,自成一体,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林凡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村中的石头吸引了。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村口那巨大的石磨盘。昨日匆忙未曾细看,今日细观,才发现这磨盘质地非凡,并非普通青石,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暗沉金属矿石,打磨得极其光滑,边缘处却刻着一些古朴而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看似杂乱,细看却隐隐构成一个整体,透着一股厚重、镇压的意味。磨盘中心轴处,更是镶嵌着一小块剔透的晶石,此刻正缓缓吸收着晨曦的微光,仿佛在给整个磨盘提供能量。
这绝非普通的农家石磨!
林凡心头一跳,石匠的本能和系统赋予的微弱灵觉让他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件古老的、具有实用或防护功能的符文器物。
接着,他注意到村民屋檐下、窗台上放置的各种小型石雕。并非装饰性的花草虫鱼,而多是些狰狞的兽头、怒目的异人、或是抽象难解的符号。
樵夫石屋窗沿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黑石山魈,獠牙外露,目露凶光,一股暴戾之气扑面而来,仿佛随时会扑下来噬人。
哑巴院子角落,立着一尊独脚铜雀(实为石质,色如古铜),仰首向天,喙部尖锐,姿态孤高而警惕。
甚至司婆婆门楣上,都悬着一面圆形石镜,镜面模糊,却隐隐照出人影扭曲,透着一股洞察邪祟的诡异感。
这些石雕风格粗犷、刀法古拙,甚至有些歪斜扭曲,与他所追求的精巧、传神、富有“神韵”截然不同。但它们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郁的、原始而强大的力量感,仿佛每一尊石雕都禁锢着一个真实的凶魂或凝聚着一道古老的诅咒,用于震慑、驱逐、乃至攻击。
它们的存在,让整个残老村仿佛不是一个普通村落,而是一座用石头武装到牙齿的古老堡垒。
林凡看得心惊肉跳,却又目眩神迷。他终于明白,残老村能在这大墟边缘屹立不倒,绝非侥幸。这些村民,不仅自身实力深不可测,连他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看似普通的石制品,都蕴含着强大的防护和攻击性符文力量。
“小子,看傻眼了?”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林凡的观察。瘸子不知何时拄着拐杖溜达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尊黑石山魈,咧咧嘴,“怎么,对老樵夫这‘看门狗’感兴趣?这玩意儿凶得很,小心晚上做噩梦。”
林凡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回道:“前辈见笑了。只是觉得村里的这些石雕……很是特别,力量感十足,与我以往所见截然不同。”他措辞谨慎,只夸力量,未评技艺。
“哼,土法子罢了。”瘸子似乎有些不以为意,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对自家东西的骄傲,“都是老家伙们自己瞎琢磨刻的,能用就行。比不得你小子手里那玩意儿精细。”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凡始终贴身存放的布包。
林凡心中一动,把握住这个机会,从布包中小心翼翼取出那尊未完成的女娲补天石雕和猴头悟空石雕,双手奉上:“晚辈雕着玩的,侥幸得了些形,让前辈见笑了。若前辈不嫌弃,晚辈愿为村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修补打磨这些石具,以示谢意。”
他态度诚恳,将自身位置放得很低,提出帮忙打磨修补,既展示了自身价值,又避免了直接评价村民手艺可能带来的冒犯。
瘸子眯着眼,仔细打量林凡手中的石雕。昨日只是惊鸿一瞥,今日细看,愈发觉得这两件石雕灵气逼人。那女娲悲悯中带着决绝的神韵,那猴头桀骜不屈的战意,都是残老村这些纯粹追求“凶、厉、煞”的石雕所不具备的另一种恢弘正大的气息。
“有点意思。”瘸子摸了摸下巴,没有立刻接过去,反而问道,“你小子的雕刻路子,跟谁学的?这不像大荒的路子,甚至不像外头任何一家的手法。”
林凡早已打好腹稿,半真半假地答道:“回前辈,家传的手艺,小时候跟着长辈学过些皮毛。后来流落四方,见得多了,自己也就瞎琢磨,胡乱刻些记忆里的古老故事人物,登不得大雅之堂。”他将一切推给“家传”和“自学”,模糊了来历,却又点出了“古老故事”这个关键。
“古老故事?”在一旁安静捣药的药师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凡身上,“你昨日说的那个‘炼石补天’,也是这古老故事的一部分?”
“是的,村长。”林凡恭敬回答,“女娲娘娘的故事,在我家传的古老传说中,至关重要。”
药师缓缓点头,不再多问,继续低头捣药,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但林凡敏锐地感觉到,村里几位老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因这句问答而又集中了他几分。
这时,司婆婆端着一盆水出来泼洒,看到这一幕,笑眯眯地说:“林凡小子,你这手艺确实精巧。村里这些石头家伙事儿,都是老粗货,只讲实用,不好看。你要是闲着,帮婆婆把我院里那尊‘小土地’磨光滑些呗?年纪大了,就喜欢摸点光滑东西。”
司婆婆指的,是她院角一尊半人高的、造型古怪的石墩,依稀能看出人形,却雕刻得十分抽象粗糙,表面更是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
林凡知道这是接纳他的信号,也是考验他的第一步。他立刻应道:“婆婆吩咐,小子一定尽力。”
他走到那石墩前,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先仔细观察石墩的材质、原有纹路和破损情况,态度极其认真。然后,他才从工具袋里取出几枚粗细不同的磨石,蘸了水,由粗到细,开始一点点耐心打磨。
他打磨得极其专注和小心,并非要改变石墩原有的造型和那股古朴的韵味,而是旨在去除毛刺、抚平过于粗糙的棱角,让石质本身温润的光泽透出来。他的动作专业、沉稳,带着一种对手下材料的尊重,仿佛不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而是在进行一场艺术创作。
村里几个老人,看似各忙各的,但眼角的余光,或多或少都关注着林凡的动作。
渐渐地,那尊原本粗糙黯淡的石墩,在林凡手下,竟然焕发出一种内敛的、深沉的光泽,原有的古朴造型被完美保留,甚至因为表面的光滑而更显出一种岁月的沉淀感。它依然“丑”,却丑得有了质感,丑得有了韵味。
当林凡最后用软布擦去石粉,退后一步时,司婆婆上前摸了摸,脸上笑容更盛:“哎呀,真滑溜!舒服!好小子,手艺真不错!”
【来自司婆婆的赞赏,影响值 5】
【来自瘸子的轻微认可,影响值 3】
【来自药师的默默关注,影响值 2】
一连串提示在林凡脑海中响起。虽然单次不多,但来自这些强者的认可,其“质量”远非普通弃民可比!
更重要的是,林凡在打磨过程中,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石墩内部蕴含的、与残老村其他防护石雕同源的力量。他的打磨并未损伤这股力量,反而因为去除了表面的混沌粗糙,让那股力量运转得似乎更顺畅了一丝!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加速。
他的石雕技艺,不仅能赋予石头“神韵”,似乎还能优化、甚至激活已有的符文石雕?!
他强压下心中激动,面色平静地谦逊道:“婆婆喜欢就好。”
经过这一番展示,村里众人对林凡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从最初的好奇与审视,多了一丝微弱的认可。
林凡知道,他凭借手艺,终于在残老村初步站稳了脚跟。而他心中,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也开始萌芽:残老村的石雕蕴含强大力量却失之粗犷,他的技艺精于神韵却苦于力量不足。若能将二者结合……
他目光扫过村中那些古朴而强大的石雕,又感受了一下怀中那两尊蕴含神韵的造物。
前路,似乎愈发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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