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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骨散

门被推开那一刻,一道更猛烈的北风打进来,只是很快这风声就被木门的“吱呀”声盖住了,窗户也被关上后,风声彻底停歇。

“殿下还未大安,别着凉了。”那人关上窗,才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信筒来双手呈给他。

孟云良没有抬头,对他这番行径已经习以为常。

他叫白瑜,是个侍卫。

孟云良把素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素莹抬头看了他一眼,立马又猫回了他怀里,不愿意离开自己已经暖好的窝。孟云良便也不再勉强,合了书,然后满不在意般地开口:“我这病,想来也好不了。”

“能的,殿下早些养好病,待日后回了旬朝,王妃才不会忧心。”

孟云良低低地咳了几声,只道:“若非外祖父战死,母妃不必忧心,我也不必来这里。”

他犹豫了一瞬,到底接过信筒来,转而从身后的木匣里取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将信筒的底端撬开,取出里头巴掌大的一张纸片。

他将信筒递回白瑜手中时,长筒里的家书不慎滑落。孟云良知道这里头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但还是弯腰捡起,这才开始看那张纸片上的内容。

那张纸的边角骤然被他攥紧,他指节都攥得发白,白瑜看他神色不对,有些担忧的开口:“世子……怎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云良才低声开口:“皇后生了位小皇子,已然立了太子,取了小字叫祈礼。”

他站起身来,险些没站稳,一个踉跄又跌回软榻上。

缓了片刻后,孟云良走到碳盆旁就着碳火把信烧了,火苗跳动着、贪婪地往纸片身上爬,纸页太小,很快就被吞噬了。

借着火光,他白皙的脸上才染上一层红光,只是那丝病容依旧不减,眉宇间那股不显山不露水的肃气突然有了波动。

直到痛觉明晰,他才慢慢松开手,却不知自己眼底已经红透,白瑜正准备扶他,就被他轻轻推开。

他扶着桌案,身子不受控的一点点滑下去,桌上的茶盏不慎被衣袖推下,坠地轻响,水花四溅。最终,他声音沙哑着开口:“父王,卒于狱中。”

白瑜霎时瞪大了眼睛,他张开嘴,却大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只觉得喉咙干涩得紧。他又下意识想去扶孟云良,只是动作止在半空,到底没有伸出手。

气氛沉寂得有些可怕,只有孟云良的咳嗽声不绝,他喉间突然涌起腥甜,却实在没力气去掏手帕,于是那血就染满了他手心。

两行薄泪从他眼中滑落,孟云良声音压得很低,却尤觉心头千斤重。

好像是他心里突然生了一把冰刃,一点点的往上刺,直至将心口刺得血淋淋,冷冰冰,再攻向喉咙。

他想呐喊,可是他喊不出,也没有这个资格,于是只能低声地悲戚:“文人夸我父王'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而那位'惜才如命'的帝王,却依旧容不下他……我已经如他所愿为质他乡。他为何、为何还不肯放过我爹!”

自从离了旬朝,孟云良总是觉短梦多。他实在是数不清从旬朝来的信有多少了,字里行间里掺着些或喜或悲的消息,可都抵不过今日这封信来得沉重。

他时常觉得自己像是一叶扁舟,漂浮在人世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什么也抓不住。他有时会梦见母妃,母妃的手像是飘在海上的云,温柔的抚过他的发顶,他看不清母妃的手,也看不清头顶的云。

梦醒得很快,那朵云也散得很快,到底是好梦不经睡。

于是他眼前一沉,恍惚间就看见了景王逆光而来,张开双臂要抱住他,他正要奔父王而去,却猛然被那双大手推开,待他错愕的奔上前去时,金吾卫将他与父王隔开,朦胧中,他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遥遥的听见父王的一句“保重”和妹妹声嘶力竭的哭喊。

白珂替孟云良把了脉,眉山聚得紧,白瑜见他大半天不说话,有些欲言又止。

终于,白珂抬起头来,道:“世子中毒了。”

白瑜神色一惊,霎时眼中便染上怒气,白珂立马拉住他的手,语气格外严肃:“你去请可汗和公主,今晚他们刚回宫,应当正在开宫宴。医官未必听我们的,由他们出面,世子才能得到治疗。”

白瑜闻此,不再多问,转身就要走,白珂立马补上一句:“若是可汗不肯来,就告诉他们,有人要杀世子。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孟云良的小院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白瑜方才跑到正殿上请人的时候正是宫宴将尽,虽说臣子家眷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到底还是有几位贪酒的见到了这般情形。这才又火急火燎地去请了已经离席归宫的可汗可敦,又逢格索木丽和赤列塔吉在座,便都赶了过来。

医官把完脉,从帘后探出身子来,看了看可汗,又看了看其他人,有些欲言又止。

可汗挥了挥手:“出去等。”

格索木丽瞥了床上的孟云良一眼,还是老实跟着赤列塔吉退了出去。

众人离去后,医官才压低了声音道:“可汗,世子不像是病了,而像是……中毒了。”

可汗神色一沉:“什么毒?何时中的。”

他知道这个世子自从来了北丘后身子就不太好,早就是一副病骨难消。但他以往也从未在意,毕竟这只是个质子,且是个不受旬朝重视的宗室子,只要好胳膊好腿儿的留有性命在,北丘与旬朝的关系便不会破裂。

可眼下是和亲的档口,旬朝唯有一位皇子,尚处襁褓之中,自是娶不了妻。

另外还活着的宗王只有两位,一位至今未娶,膝下无子,已经年近五十。一位呢,两个儿子已然婚配。是以和亲的人选便也只有孟云良一个,他更死不得了。

眼见可汗神色并不好,医官有些小心翼翼道:“世子中的毒有两种,一种臣从未见过,无从辨别,另一种是……”

“说。”

“另一种是'金骨散'。”

可汗脸上难能地露出一副诧异来,诧异之下,分明是怒意。

金骨散这种毒,他并不陌生。

这是可敦母族格索部才有的一种毒药。格索部北丘最大的附庸,它于北丘而言就相当于鹰隼的一对翅膀,失了格索部,北丘这只雄鹰就再也飞不起来。

所以,不管可汗多么忌惮格索部,多么看不惯可敦的分权,也不会轻易动格索部。

从他给旬朝递国书,到今日收到回信,也就是这十来天的事儿。而谁能漏出消息,谁又能指使得动格索部圣女,就十分显而易见了。

可汗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先想办法用药稳住毒发。必不能让他死在这里,倘若他死了,你也不必活了。”

他这句威逼说得轻飘飘的,仿佛是在同你说:“你若这会儿不吃饭,今日便不必再吃了。”一般。

可医官作揖的手却轻轻抖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都哑了几分,也不敢再去看他的脸,只利落下跪,表明忠心。

他和可汗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屋外还站了一堆人,医官对着众人行罢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白瑜白珂道:“诸位请放心,世子只是病中多思,近来秋冬交替又着了凉,这才会吐血昏厥,臣定会尽力医治,还请宽心。”

白珂刚要接话,就听见格索木丽开了口:“纳兰大人的医术,自然是最好的。既然世子并无大碍,我等,便不便多打扰了。”

方才白瑜上殿那么一喊,不聋的都能知道是有人要孟云良的命,这会儿说只是病中多思,哪里还有可信度呢?

“好了,都回吧。”可汗一声令下,众人都噤了声。

他与白珂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耳语道:“守好你家主子,这消息漏出去,于他并无益处。”

孟云良醒转过来已是次日午后,他盯着床帏看了很久,像在发呆,又像在沉思。

漫长的寂静过后,一行薄泪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他的滑下,滴落枕上,洇出一片水痕。

他不是爱流泪的人。

眼泪这东西实在是太脆弱了,似乎哭泣就意味着懦弱,而他不愿当一个懦夫。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没有眼泪可以掉了,可景王的死,到底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白珂端着水盆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将帕子洗净,递到他手中:“世子,洗把脸吧。”

孟云良缓缓坐起,接过帕子,开口竟是哑声:“好。”

白珂看着他擦完了脸,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昨日可汗和可敦来了,公主与塔拉汗也跟着的。”

塔拉汗在北丘语中意为继承者,和中原的太子是一个地位,赤列塔吉就是如今的塔拉汗。

“嗯。”孟云良将帕子递回他手里,脸上神情很淡漠,“把消息散布出去吧,可汗要压风声,我偏要听听风雨。”

白珂神色复杂:“那解药?”

“百乐节那天给我。”

说罢,他不待白珂多话,便开始赶人:“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别让人进来。”

窗外又飘起了雪。但北丘的雪和昭京的雪并不同。

北丘的雪可以将大地一夜覆盖,那寒是突如其来的,叫人触不及防,但只要冬到了,就是踏踏实实的冷意,缓缓地冷得更深,但只要穿得厚,便不至于挨冻;而昭京的雪通常是下了化,化了又下,伴随着缠绵的雨脚,叫人鞋袜湿透,防不胜防,那凉从脚攀爬往上,不知何时就冻住了你一颗心。

天色近昏,大地一片白茫茫,而雪色之上,还有一抹红色。那是格索木丽的身影。她喜欢这红,热烈也温暖。

格索木丽进屋时,孟云良正在看书,他捧在手里的是一册《孙子兵法》,目光虽然落在书上,眼中却是空洞无神。

烛色有些暗,隔着帘子,她并看不清他的神情。

孟云良拿起剪子剪下一截灯芯,烛火暗了一瞬,重新明亮起来,他就将眼底那丝哀愁与恨意彻底藏起,格索木丽掀帘而入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对面。

素莹本来伏在他腿上轻声打着鼾,此番被吵醒了,便抖了抖耳朵,它看清来人是格索木丽后一溜烟钻进了她怀里。

格索木丽把它拢进怀里笑了,问它冷不冷,素莹不理她,继续眯起了眼睛,不一会儿又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她睫毛上还挂着一层薄霜,屋内尚且暖和,薄霜转瞬化为水珠,挂在长睫上。细眉下的一双眼睛里掺着烛光,灵动又清澈,她眉眼弯弯、声音欢快,像春阳里的蝴蝶:“良哥哥,你未去围猎,不知道发生了件好生有趣的事儿。”

格索木丽一面说,一面将一个挂着几缕羽毛的挂坠放到案上,推向他那边:“我三哥哥射下一只海东青,好看得紧,它倒也命大,竟没死,三哥哥心生怜悯,便要将它养起来,只是——羽毛落了几根,我找匠人做了两个挂坠,你瞧瞧好不好看?”

孟云良熟练的说着北丘话,如同说汉话一样顺口:“是很好看,但夜深了,公主不该造访。”

“你知晓的,我们北丘不讲究这些。既是不妥,那你怎么还允我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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