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锦生半倚在洁白的金属台上，似乎不大赞同厄森的那一句“咱们”，她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从眼尾落下来，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你指的是什么东西？”
厄森：“能源，人手，或许还有物资。”
易锦生盯着厄森面无表情的脸，不知在斟酌着什么。
而后厄森就听她冷冷道：“你刚来，不该问的就别问了，以后自然都会知道。”
这话乍一听是已经接受了他，让他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熟悉这里，但实际上，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却是十足。
厄森愣了半秒，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对处理伤口的疼痛表现得太过平静了，于是毫无诚意地皱了皱眉眼，勉强给瘫着的脸上加了一点表情。
易锦生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很快，医疗舱停止了运作，厄森将手抽回，跟着她走出了医院。
这会儿天边已经开始泛起淡青色的光亮，多半是人造太阳模拟的效果。厄森刚想问易锦生，又想起她方才说的话，于是讪讪地闭了嘴。
两人又是一路沉默。
穿过马路，他们走进了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里。
原本停留在中间楼层的电梯缓缓下降，易锦生总算开了尊口。
她说：“你的房间在七楼，已经帮你把人脸录入了门锁。餐厅在二楼，早餐七点开始，你吃完以后去十九层01房间，会有人为你安排工作。”
把厄森送到714房间门口以后，易锦生便回到了司徒远身边。
她老大手里正端着一杯咖啡，无声地往外冒着冷气，奶香味几乎盖过了咖啡的醇苦，这味道她闻了许多年，按理说早习惯了，但每次闻见还是会忍不住皱眉。
司徒远目光里含着笑意，扫了一眼她微微蹙起的眉心，问：“怎么样？”
易锦生：“检测仪扫过了，没有问题。”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总感觉哪里有点怪。”
司徒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抿了一口咖啡，问易锦生：“亲爱的，你真的不尝尝吗？”
后者后退半步避开了那股甜腻味道，极力克制住把这玩意泼到顶头上司脸上的冲动，转身推门告辞。
徒留身后的男人半倚在智能咖啡机旁，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
厄森在房间的衣柜里找了一件干净的黑色皮夹克换上，大概等到快七点半才去了二楼，然后他就意识到，空间站里的人手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缺乏。
这里说是餐厅，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高档一点的饭堂，打餐的队伍浩浩荡荡，排得比人命还长。
厄森运气倒是不错，排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小个子男人，他不像大部分人那样昏昏欲睡，见厄森似乎是个新面孔，于是好奇地和他攀谈了起来。
厄森简单将自己的经历给他讲了，对方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后热情地给他介绍起了空间站。
等排完队的时候，厄森已经不动声色地在脑海中大致整理好了一张路线图。
打餐的人问厄森要什么，后面的纳科斯见厄森沉思着一副没主意的样子，便帮他选了几个。
离开窗口，两人随便寻了一处座位坐下，纳科斯便迫不及待对着厄森的餐盘开始报菜名。
“厄里，这个是奶油口蘑浓汤，我几乎每次都会打，”他说着指向那碗奶白色的液体，“旁边这个是咸法酪烤面包，和沙拉鳕鱼片，我觉得味道都还不错，你快尝尝。”
厄森从善如流地点着头，吃了几口，闲聊似的问：“这些食材都是哪来的？还挺新鲜。”
纳科斯咽下嘴里的食物，答道：“有的是我们自己培育的，大部分当然还是靠抢。你来的不巧，上次他们失手了，不然还能更丰盛。”
“上次？”厄森理了理右手小臂上缠着的绷带，饶有兴趣地追问。
“嗯，就是在柏林星附近的那一次，不过我当时没去。”纳科斯四下扫了几眼，拉住了路过的一个正在找座位的人，“来，冯，坐这里。”
纳科斯人缘是真的好，那个叫冯的男人端着餐盘在两人身边坐下，听他问起上次在柏林星附近的行动，满脸起床气却没有发作。
他抓起冰牛奶灌了半杯下肚，开口回答了纳科斯的问题：“那次在柏林星我们的运气差极了，目标商队被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截了胡，我们去到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剩，老大一气之下就下令把商队给炸了。本来是嫁祸给了截胡的那帮人，结果最高警署又不知怎么查到了我们头上，追了我们一路。”
他也就是个小人物，只能囫囵说个大概，但对于厄森来说，已经足够了。
纳科斯见坐在对面的人没什么表示，只是低头用银勺喝着浓汤，莫名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于是夸张地朝冯睁大了双眼道：“蛤？这也太背了一点吧，老大肯定气坏了吧！”
冯点头：“谁说不是呢，好像有架警舰自投罗网跟了进来，指不定要怎么遭殃呢。”
“警舰？”纳科斯闻言看向厄森，刚想说该不会就是你劫的那一架吧，却见对方已经站了起来。
厄森朝两人一点头，扔下一句“两位慢用”，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餐厅。
***
从餐厅出来，厄森径直走向电梯。
先前在等待早餐开始的时候，他已经在附近简单转了几圈，意外地发现个人终端里的解锁程序几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换言之，他现在除了生活区，哪儿也去不了。
无奈之下，厄森决定去1901房间碰碰运气，寄希望于星盗给他安排的工作能拓宽一点他那可怜的通行权限。
这会儿大概正遇上了早高峰，厄森面无表情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半晌，没等来电梯，倒是先等来了吃完早餐的纳科斯。
小个子男人用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抹着嘴，朝厄森露出一个笑：“嘿，厄里，这个时候的电梯可不好等。”
后者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找到了借口，于是理所当然地继续阴沉着脸，只吝啬地回了一个“嗯”字。
纳科斯扫了一眼显示屏上亮起的上行键按钮，又道：“让我猜猜,你这是要上十九层领活？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或者感兴趣的岗位，我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厄森听完前半段，刚想再甩一个单音节过去，听到后面那句又紧急住了嘴。
他有些讶异地看向眼前这个小个子男人，就撞上了对方颇为得意的目光。
刚刚在餐厅里，厄森已经从冯那里拿到了亲历者的证词，如果能再找到他们当时在柏林星附近的航行记录作为直接证据，这次的潜入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但也许是觉得选监控室之类的地方意图太过明显，又或许是出于别的考虑，厄森最终沉默几秒，正色道：“司徒先生的人体实验室应该会很有意思。”
纳科斯闻言大笑，“想不到伙计你是这么记仇的人，把那警官送进去还不够，一定要亲眼看了才解气！哈哈！不过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他调侃着，一只手拍在厄森肩上，大概是太兴奋的缘故，力道不小，拍得厄森心里一阵发紧。
厄森记得，司徒远的这个人体实验似乎是和人体改造和机能进化有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可为什么星盗会是这种反应？就好像一旦进入那个实验室，必定是万劫不复……
难道是警署提供的资料遗漏了什么？
正想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终于跳到了“2”。
几分钟后，纳科斯从1901房间里出来，对等在外面的厄森道：“你的个人终端完全损毁了是吧，他们直接给你的基因开了实验室那边的权限，我顺便让他们把其他大部分地方的也都开了，反正已经是自己人了，省得以后再麻烦。”
厄森一愣，随即连忙道谢。
两人又一路走出生活区大楼，临分别前，厄森叫住纳科斯。
“人体实验室里究竟有什么？”他问。
正当他以为纳科斯会又一次有求必应地回答他时，不料对方却竖起一根食指，神秘兮兮地冲他晃了晃。
晨光里，他听见小个子星盗梦呓一般的声音响起：“我早年曾有幸见过一次实验室里的场景，那真是一场精彩极了的大戏。”
树叶：上校，请问您觉得纳科斯这个人怎么样？
厄森：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树叶：司徒先生，您呢？
司徒远：一定要让我同时拥有神对手和猪队友吗？
树叶：您真富有
司徒远：老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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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空间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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