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日，周承瑾攻破了皇城。
姜雨晴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玄武门。
三个月前那场政变后，五皇子周承瑜挟持皇帝，自立为帝，改元"永昌"。而今日，周承瑾终于率领联军攻入京城，结束了这场兄弟阋墙的闹剧。
"娘娘，风大。"青杏为她披上狐裘，"回宫等吧。"
姜雨晴摇摇头，目光紧锁远处那面"瑾"字大旗。自从她身体稍有好转，周承瑾就坚持让她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这三个月来，她只能通过战报和偶尔的信件了解她。
"报!"一个满身是血的传令兵冲上城楼，"五殿下被擒！皇上...先皇已被救出！"
姜雨晴热泪盈眶，赢了！这场生死博弈，终究是周承瑾赢了！
"先皇情况如何？"
"不太好..."传令兵压低声音，"太医说，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姜雨晴心头一紧，老皇帝若驾崩，周承瑾将立刻继位。这本是喜事，但她却莫名感到不安。自从看了孙大夫给的那张羊皮地图，她总觉得"时之谷"和"时空祭司"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日后，先皇驾崩，周承瑾在灵前继位，改元"景和"。
登基大典那日，姜雨晴穿着厚重的皇后礼服，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礼服下的身体却比纸还单薄，这段时间她的透明化越来越频繁，有时整条手臂会消失半个时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中，姜雨晴看向龙椅上的周承瑾。他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俊美如神祇，却在她看过去时，悄悄眨了眨眼。这个孩子气的小动作，让姜雨晴差点笑出声。
大典结束后，周承瑾不顾礼官劝阻，亲自扶她回了坤宁宫。
"累了吧？"他帮她取下沉重的凤冠，"这些虚礼真是折腾人。"
姜雨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皇上现在是一国之君了，还这么不守规矩？"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周承瑾。"他吻了吻她的指尖，突然皱眉，"又透明了？"
姜雨晴慌忙抽回手。她的指尖确实又开始变得若隐若现，像要融化在空气中。
"没事，过会儿就好。"她强作轻松，"今日大典，那些老臣没为难你吧？"
周承瑾冷笑一声："无非是劝我选秀纳妃，开枝散叶。"他捧起她的脸，"我告诉他们，若再提此事，就送他们的女儿去和亲。"
姜雨晴既感动又忧虑，她很清楚，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帝要承受多大压力。更何况她的身体...
"承瑾，"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那个想法，"我想去西域。"
周承瑾身体一僵："去找时空祭司？"
"嗯。孙大夫说只有他能解决我的问题。"姜雨晴没敢提羊皮地图的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不行。"周承瑾斩钉截铁，"西域路途遥远，你的身体撑不住，再说..."他声音低下来，"我刚登基，朝局未稳，不能离京。"
姜雨晴理解他的难处。新君即位，内有五皇子余党未清；外有边关战事频发，确实分身乏术。
"那我让李肃带我去。"
"李肃现在是大将军，统领三军。"周承瑾摇头，"再等等，等我处理完这些事，亲自陪你..."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陛下！急报！"
周承瑾不悦地皱眉："说。"
"七殿下周承珏在宫门外求见，说...说有救治皇后娘娘之法！"
姜雨晴和周承瑾同时站起。七皇子周承珏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年仅十六，生母早逝，一直默默无闻，在夺嫡之争中几乎被人遗忘。
"宣！"周承瑾毫不犹豫。
半刻钟后，一个白衣少年被引入内殿。他身材瘦削，面容清秀，行礼的姿态优雅得体，却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气质。
"臣弟参见皇兄，参见皇嫂。"周承珏的声音如清泉击石。
姜雨晴打量着这个几乎没印象的小叔子。他与周氏兄弟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格外不同：不像二皇子的轻浮，五皇子的阴鸷，也不像周承瑾的锐利，而是一种近乎通透的平静。
"你说有救治皇后之法？"周承瑾直奔主题。
周承珏微微一笑："是，但需要皇兄答应一个条件。"
"讲。"
"将皇位让给我。"
殿内一片哗然，姜雨晴倒吸一口冷气，周承瑾的脸色则阴沉如墨。
"大胆！"一旁的太监尖声呵斥。
周承珏不慌不忙："皇兄别急，臣弟对皇位并无兴趣，只是需要这个身份去见一个人。"
"谁？"周承瑾冷声问。
"时空祭司。"
姜雨晴愕然一惊，周承珏知道时空祭司？还知道她的问题？
"解释清楚。"周承瑾的声音危险地低沉。
周承珏从袖中取出一物，半面青铜镜！与姜雨晴在故宫见到的那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边缘有断裂的痕迹。
"这是【时空之钥】的另一半。"周承珏轻抚镜面，"要见祭司，必须集齐两面镜子，且持有者需有帝王之气。"
姜雨晴心跳如鼓，原来如此！五皇子那位国师手中的只是半面镜子，所以无法送她回去！
"你从哪得到的？"周承瑾质问。
"母妃留给我的。"周承珏眼神微黯，"她来自西域【时之一族】，是祭司的妹妹。"
越来越多的谜团被解开，姜雨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祭司能治好我，但要付出什么代价？"
周承珏沉默片刻："据母妃说，穿越时空违背天道。异世之人若要留下，要么留下记忆，要么留下性命。"
姜雨晴浑身发冷，这与孙大夫说的一模一样，没有两全之法！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周承瑾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周承珏摇头，"皇嫂的身体撑不过这个冬天，皇兄若真为她好，就该做决断。"
姜雨晴看着周承瑾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绞，他历尽千辛万苦才登上皇位，怎能就这样放弃？
"不必了。"她突然开口，"多谢七殿下好意，但我..."
"我答应。"
周承瑾的声音打断了她。姜雨晴震惊地转头，只见他面色平静，眼中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皇兄可想清楚了？"周承珏似乎并不意外，"这可是万里江山。"
"没有她，江山于我何益？"周承瑾轻笑一声，那笑容里竟有几分释然，"何时动身？"
"三日后。"周承珏躬身行礼，"臣弟这就去准备。"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姜雨晴一眼，"皇嫂，有些选择，未必如表面那么残酷。"
那晚，姜雨晴和周承瑾相拥而眠，谁也没提白天的事。直到黎明时分，姜雨晴才在黑暗中轻声开口："值得吗？为我放弃皇位..."?
周承瑾将她搂得更紧："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打翻了茶盏，却敢直视我的眼睛。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意外与惊喜。"
姜雨晴鼻子一酸，她何德何能，得此深情？
"如果...如果祭司真的要我忘记你..."
"那我就让你重新爱上我。"周承瑾吻去她的泪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一辈子。"
姜雨晴埋首在他怀中，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仿佛要将这味道刻进灵魂。
三日后，周承瑾在太和殿宣布"因疾退位"，传位于七弟周承珏。满朝哗然，但在他铁腕镇压下，无人敢公开反对。
退位诏书颁布的当天傍晚，一行四人悄然离京：周承瑾、姜雨晴、周承珏，以及自愿跟随的李肃。
时值隆冬，越往西行，天气越寒冷。
姜雨晴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有时一整天都神志清醒，有时又会突然昏迷几个时辰。周承瑾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她，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
"休息会儿吧。"某夜宿营时，姜雨晴虚弱地劝道。
周承瑾摇摇头，继续为她熬药："我不累。"
姜雨晴知道劝不动他，只好拍拍身边的空位："那至少躺一会儿。"
周承瑾终于放下药壶，和衣躺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入怀中。姜雨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发现这声音比初见时慢了许多，也沉重了许多。
"承瑾，"她轻声问，"如果当初在王府，你没选我当丫鬟，现在会怎样？"
"没有如果。"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一定会选你，无论在哪个时空，多少次轮回。"
姜雨晴没有回答，而是用一个带着泪痕咸涩的吻，封住了他所有誓言。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时之谷。那是一座隐藏在雪山深处的神秘山谷，入口处矗立着两座巨大的石像，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到了。"周承珏指着谷中央一座白色神殿，"祭司就在那里。"
神殿通体雪白，无门无窗，浑然一体。周承珏取出那半面铜镜，按在神殿墙壁上。令人惊异的是，墙壁竟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慢慢浮现出一个入口。
"只有持镜者可入。"周承珏看向周承瑾，"皇兄确定要..."
"走。"周承瑾抱起虚弱的姜雨晴，大步迈入。
神殿内部出乎意料的简朴。正中央是个圆形水池，水面如镜，倒映着穹顶的星图。池边站着个白发老者，身着奇异长袍，面容与周承珏有七分相似。
"祭司大人。"周承珏恭敬行礼。
老者转过身，目光直接落在姜雨晴身上："异世之人。"
只一眼，姜雨晴就感到浑身血液凝固。老者的眼睛是奇异的银白色，没有瞳孔，却仿佛能看透灵魂。
"求大人救她。"周承瑾放下姜雨晴，郑重行礼。
祭司没有回答，而是绕着水池走了一圈，突然伸手一点，姜雨晴的衣袖被无形之力掀起，露出半透明的手臂。
"时空排斥已到末期。"祭司声音空洞，"再有三日，魂飞魄散。"
周承瑾脸色煞白："如何解救？"
"两种选择。"祭司竖起两根手指，"一，送她回原时空，但需付出记忆代价，她会忘记在此界的一切。"
"不！"姜雨晴脱口而出，"我不要忘记！"
祭司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二，强行留在此界，但□□无法长存，最多再活一年。"
一年！一年怎么够？她和周承瑾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在一起...
"没有第三种选择吗？"周承瑾声音嘶哑，"用我的寿命换她的，或者..."
"有。"祭司突然打断他，"但代价你付不起。"
"什么代价？"
"你的帝王命格。"祭司银白的眼睛直视周承瑾，"你本是真龙天子，有六十年皇运。若以此交换，可保她在此界长命百岁。"?
周承瑾毫不犹豫："拿去。"
"皇兄！"周承珏惊呼，"这意味着你此生再无可能登上帝位，甚至子孙后代也..."
"我说，拿去。"周承瑾一字一顿。
姜雨晴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不行！我不答应！"
"雨晴..."
"周承瑾你听着！"她几乎是吼出来，"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救我，我立刻跳进这个池子自杀！"
周承瑾呆住了。他从没见过姜雨晴如此激动的样子，她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没有记忆的活着，不如带着记忆死去。"姜雨晴抓住他的衣襟，"你若真爱我，就别剥夺我爱的权利。"
周承瑾眼眶通红，紧紧抱住她，两人相拥而泣。祭司静静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决定了？"良久，祭司问道。
姜雨晴抹去泪水，看向周承瑾。在他痛苦的目光中，她轻轻点头："送我回去吧。"
"不！"周承瑾突然转向祭司，"还有一个办法，让我跟她一起去她的世界！"
祭司的神情稍有动容："跨界传送两人？从未有过先例..."
"但理论上可行，对吗？"周承瑾急切地问。
祭司沉思片刻："需以两面时空之钥为引，且..."他看向周承珏，"需要一位时之一族的血脉为祭。"
周承珏微微一笑："我愿意。"
"不行！"姜雨晴和周承瑾同时反对。
"别急。"周承珏安抚道，"不是要我的命，只是需要我的一滴心头血作为媒介。"他看向祭司，"对吧，舅舅？"
祭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聪明的孩子。"他转向周承瑾，"此法凶险，你可能会魂飞魄散。"
"值得一试。"周承瑾斩钉截铁。
姜雨晴还想反对，周承瑾却捧起她的脸："相信我，这一次，换我来冒险。"
祭司不再多言，示意周承珏将半面铜镜放入水池。然后他从怀中取出另一面，正是五皇子国师手中那半面！
"当年我妹妹偷走半面镜子逃出山谷。"祭司将两半镜子合二为一，"今日终于完整了。"
完整的铜镜发出耀眼的蓝光，与姜雨晴穿越那日一模一样。水池中的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央渐渐浮现出一道光门。
"手拉手走进去。"祭司命令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
周承瑾紧紧握住姜雨晴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向光门。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的瞬间，姜雨晴的身体突然剧烈透明化，这次是全身同时发生！
"不！"周承瑾惊恐地看着她几乎完全消失的手。
"时空排斥加剧了！"周承珏惊呼。
祭司脸色大变："来不及了，必须立刻送她走！"
姜雨晴感到一股巨大的撕扯力，仿佛有人从内部将她撕成两半。她死死抓着周承瑾的手，却感觉自己的存在正一点点消散。?
"雨晴！坚持住！"周承瑾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爱..."她拼尽最后力气想说完这句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有人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灼热的吻，然后用力一推。
"我爱你！"
周承瑾的喊声回荡在神殿中。姜雨晴跌入光门，眼前一片刺目的蓝光，随后是无尽的黑暗。
终于，他们的故事该完结了，都看到这了，就来见证他们的再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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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皇位换她，这一次换我来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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