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一个念头在咆哮,她要——
找到他!杀了他!
她的心在颤抖!在愤怒!
她要找到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郁云开抬起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杀意。
若有熟悉她的人,见了她现在这幅面孔,指定要被吓到,她此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面色苍白,乌发白衣,纤长的手指用力绞着身下的白纱,指尖泛白,最瘆人的是那一双眼眸,里面盛满了恨意和恶念。只肖看一眼,就要被那恨和恶缠上,无法呼吸,一同沉沦坠入无边地狱。
笃笃笃,她听到有人在敲门。
郁云开被敲门声拉回现实,她只得暂时收起满头思绪,换了身衣裳才踱着步子去开门。
她拉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眉如远山,英姿飒爽,满头乌发以青色绸带高高束起,着一身茶色衣衫,身后负剑。
“师姐?”郁云开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微微歪头,长发从肩上滑落。
宋今禾下意识地扬起一抹微笑开朗道“小师妹,我听说你从外面回来了,这次任务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没什么意外。”她说着侧身让开路,请师姐进来。
宋今禾随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她们二人时常在这里下棋饮茶,郁云开挥挥手,茶叶罐自动打开,茶叶飘出乖乖落到茶壶里,一股清泉自竹筒流入茶壶,接触到茶叶时便已沸腾咕噜咕噜冒泡,过了半刻钟,她亲自提壶为二人倒上一盏茶,明净清亮的茶水倒映着人影。
在这期间,宋今禾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欣赏着清泉碧潭,红鲤追逐嬉戏。
“师姐找我什么事?”郁云开问。
宋今禾喝了口茶道“过段时间就是宗门纳新大典,今年恰好轮到我们一脉去世俗界寻觅潜在弟子。”
“世俗界?”郁云开下意识复述了一遍。
“对,入门试炼就在修仙界与世俗界的交界处,天山。” 宋今禾说。
天山,郁云开在心里默默思索这两个字,她知道这里,她记得梦中陆知白就是通过天山试炼进入剑宗的,梦中她没参与这次的世俗界招生,而是留在剑宗淬炼本命剑,也就无缘与陆知白在天山相见,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门派大比上。
这次,你没有机会混入剑宗了,陆知白。
“师妹?”宋今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眸,只见师姐一脸关心地看着她,眉头轻蹙。
“我看你面色苍白,神色不宁,是不是没休息好,还是说你受伤了?”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俯身靠近郁云开,去拉她的手。
“我没事,师姐,就是刚回来,没休息好罢了。”她说着握了握宋今禾的手,以示安心。
“师姐,这次去世俗界收徒,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师兄忙着收服讹兽,只怕没时间。”不知为何,梦中是师姐师兄一起去的,师兄并没有遇到讹兽,更无收服一说,不过现在倒是方便了她。
“好啊,我本来还想着,你此番回来淬炼本命剑要紧,我自己同鹤长老她们一道去就完事了。”
随后二人又商量了一番何时启程,人员安排等事项,一切妥当后,宋今禾挥挥手和郁云开道别,乘风而去。
郁云开站在门边,直到师姐的背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才回到亭中。
招徒的事安排好了,接下来该安排下她自己的事情了。师姐这次上门也不算打扰,正好将她从梦中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现在,她已经能够冷静地分析梦中的事情了。
梦,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进而产生心魔;也有可能是邪修作祟,编造虚假的梦境,扰乱修道者的心绪;再或者是天道的提示,预言。
她握着茶盏,也不饮茶,只是看,神色凝重,眼神仿佛透过茶汤在看别的东西。
心魔一说绝无可能,她都不认识陆知白,更别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梦中的大部分内容都让她感到陌生。
若说是邪修作祟,剑宗山门入口处有一座牌坊,上面悬挂着一面驱邪照妖镜,普通妖邪无处藏匿。可她经过时,镜子并无异样。
要么,她并没有被邪魔侵蚀,要么,侵蚀她的不是一般邪魔,连驱邪照妖镜都照不出来。
“我应该去净池一趟。”她想,净池可以洗炼附在修道者身上妖邪,只是在洗炼妖邪的同时,修道者本人也会经历如洗髓易经般的痛苦。
如此这般就能判断是不是邪修作祟了。
她向执法堂申请了净池的使用权,由执法堂的陈师姐陪同她前往净池,一来是监督,二来是防止意外。
陈师姐在前方带路,她的发带随着步伐微微晃动,两侧的灯柱上点着长明灯,隧道里很安静,只有衣衫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
又下了一层楼梯,转过一个弯道,眼前出现一扇古朴的大门,门上刻着一副二龙戏珠图。
陈师姐取出一个圆形玉牌,将玉牌放到二龙戏珠图中宝珠的位置,伴随着沉闷的轰隆声,大门缓缓打开。
进入密室,绕过屏风,入目是一个浴池,浴池被修成八边形,每一个角不远处都矗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刻着符文。
“师妹请自便,我在门外等你,倘若真有邪祟附体,旁边石柱上刻着的符文会镇压住它,直到净池水将它彻底洗炼。”
陈师姐看着郁云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在门口守着的。”
郁云开点点头“多谢师姐。”
她褪下鞋袜,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呼出一口寒气,这里很冷。
净池修建在地下,净池水时刻散发着森森寒意,是修士也难以抵抗的寒冷,她必须每分每秒都运转功法,防止自己被寒气入侵冻成一座冰雕。
郁云开顺着台阶试探着往下走了一步,池水立刻淹没了脚踝,冰冷刺骨的寒气顺着脚踝一点点向上攀附,她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自己。
过了几息,她一步步向下,池水渐渐没过膝盖直至腰间,白色的衣衫浮在水面,逐渐被打湿、浸透,随着水波起伏,像一朵散开的雪莲。
这居然是活水,郁云开感觉到池水的流动,原来净池是建在地下活泉之上,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想出来的。
她低头看着水面上模糊的身影,感受寒意将她环绕。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梦中。
梦中,寒风呼啸,大雪纷飞,院内的青竹被积雪压弯了腰,他们坐在窗边下棋,坐榻旁放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热着一壶茶水,几个蜜桔,空气中有橘皮的甜香,沁人心脾。
郁云开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最后会是那般结局。
心口隐隐作痛,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把剑,她手指颤动着想要拔剑却失了力气,整个人向后倒去,却被眼前刚给她一剑的人接住,她倒在他怀里,描绘着他的面容,像是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住。
他低头看着她,发丝垂在她耳边,明明那么近,郁云开却觉得他好远,他的眼神充斥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漠然,就像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她呼吸急促,大口吸着空气,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却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她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好像有血涌上来,咳血模糊了她的字句。
她看到雪花从天而降,那漂亮的花纹是那么独特,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晃晃悠悠在空中漂浮,越来越近,越来越模糊,融化在她的眼中。
郁云开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又陷入梦境中的场景了。
池水中的倒影在水流的拉扯下变得模糊,透过这倒影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她从幻象中抽离,环顾四周,石柱上的符文并未被触动,她也没觉得身上有灼烧感和痛感,除了寒冷和寂静,这里什么都没有。
并非邪魔作祟,难道真的是天道的启示?
郁云开在心里思索。
不论如何,她会找到他,验证梦中的内容,她不会再让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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