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的话语如同最精妙的迷香，无声无息地弥散在空气中，精准地撩拨着洛闻最为核心的**——对极致气味的追求。那“古老纯粹的来源”像一枚致命的钩子，穿透了洛闻所有的理智防御。
洛闻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的“绝对嗅觉”甚至在艾德里安说话的瞬间，就仿佛已经捕捉到了一丝虚幻的、来自对方血液深处的、无法用世间任何香材模拟的古老芬芳——冰冷、醇厚、带着禁忌的力量感。这感觉让他头皮发麻，既是极致的诱惑，也是本能的警告。
他输了。在艾德里安提出这个“交易”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然落了下风。他的专业好奇心，他对未知气味的贪婪，压倒了对危险的忌惮。
“……什么样的来源？”洛闻的声音下意识地压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那是对知识的渴求，近乎一种本能。
艾德里安的红眸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幽光。他看透了这份挣扎与渴望。他再次向前，这次不再是压迫，而是如同掠食者确认猎物已无法逃脱般的从容逼近。冰冷的指尖轻轻抬起，并未触碰洛闻，只是虚虚地拂过他手中那块刚刚擦拭过手指的洁白丝巾。
“你认为，”艾德里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古老的韵律，直接敲击在洛闻的心弦上，“经历了无数岁月沉淀的生命，其本身……会蕴藏着怎样的气息？”
他的指尖缓缓下移，最终虚点在自己苍白手腕的脉搏处——尽管那里并无人类般温热的搏动，但却是吸血鬼力量核心流转之处，也是血液蕴藏之地。
“日月精华？不，那太浅薄。”他自问自答，目光锁着洛闻骤然缩紧的瞳孔，“是永恒寂夜的味道，是初生与陨落星辰的尘埃，是古老契约铭文的烙印……是你们人类穷尽想象也无法企及的……‘永恒’本身的气息。”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洛闻紧锁的好奇心。洛闻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奔流，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感沿着脊椎攀升。对于一个将嗅觉视为生命意义的调香师而言，这描述无异于天堂的邀请函，哪怕那天堂建立在深渊之上。
“而你，”艾德里安的视线如同实质，缓慢地、极具侵略性地扫过洛闻的脖颈、他因为专注而微微绷紧的唇线，“你身上的气味，也很特别……”
他微微倾身，冰冷的气息拂过洛闻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像雪后初霁的松林，像淬炼后的冷金属，像……最顶级的银器被月光擦亮的那一刻。”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品鉴般的慵懒和贪婪，“纯粹，锐利，充满了一种……令人想要破坏、想要品尝的‘生命力’。”
这不是**，这是掠食者对猎物品质的评估。**，直接，充满了非人的占有欲。
洛闻感到一阵寒意与热意同时席卷全身。他被看穿了，也被觊觎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这个存在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你的交易……”洛闻强迫自己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内容是什么？”他仍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夺回一丝主动权，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艾德里安终于低笑出声，那笑声冰冷而磁性，带着岁月沉淀下的蛊惑力。
“很简单。”他伸出手，苍白修长的手指终于缓缓地、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抚上了洛闻刚才按过他嘴唇的那只手的腕间。冰冷的触感让洛闻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我提供你所渴望的‘样本’……”艾德里安的指尖在洛闻的腕脉上轻轻摩挲，仿佛在感受其下温热血流的跳动，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几乎要完全显现，闪烁着危险而迷人的光芒，“而你，提供你的领域作为我临时的避风港，以及……”
他顿了顿，俯身更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你本人。”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贴着洛闻的唇瓣说出来的，冰冷的气息与人类温热的呼吸交织，形成一种极致暧昧又极致危险的氛围。
“我需要一个能‘掩盖’我的人，洛闻。”艾德里安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调香师先生”，这是一种标记，一种宣告，“你的天赋，正是我现在所需的。而作为回报，你将获得触摸‘永恒’的门票。”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了洛闻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迫使对方完全直视自己那双已然彻底化为深红、仿佛蕴藏着无尽黑夜与鲜血的眼眸。
“拒绝我，”艾德里安的声音轻柔却致命，“你现在就可以。但你知道，你无法真正摆脱我。而接受我……”他的拇指轻轻擦过洛闻的下唇，带来一阵冰火交织的战栗，“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甚至……更多。”
这不是公平的交易。这是掠夺者的条约。
洛闻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疼肋骨。理智在尖叫着危险，但灵魂深处对那未知气味的渴望，以及一种被强大存在彻底盯上、无处可逃的奇异悸动，最终碾碎了一切。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充满了艾德里安身上那冰冷古老的诱惑气息，和他自己工作室里纷繁复杂的香氛交织在一起，如同命运交织的网。
再次睁开眼时，洛闻的眼中虽然还有挣扎的余波，却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以及被点燃的、晦暗的火焰。
“……样本。”他哑声开口，选择了臣服，却也为自己划下了第一条线——他首先是一个研究者，一个调香师。
艾德里安笑了，那是一个真正的、属于吸血鬼亲王的、带着胜利和占有欲的笑容。
“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他并未松开手，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低头，冰冷的唇近乎虔诚又充满掠夺意味地，覆上了洛闻颈侧那温热的、跳动着生命芬芳的肌肤。
不是噬咬。
只是一个烙印般的吻。
冰冷与温热相触的瞬间，洛闻猛地绷紧了身体，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交易，以最原始暧昧的方式，达成了。
而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雨水中模糊地闪烁，光明与阴影的界限，在这个夜晚，于这间香气缭绕的工作室内，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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