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随着太阳升起微微消散，人群的吵闹声却一点点变大。
闻悦澄和喻明辙再一次核对所有的证据，确定都没落下后，继续等着法院开门。
喻明辙将文件都收进包里后，背后却在这时猛然一紧。
视线这类，他极其敏感。
他可以确定，现在有人在看着他们。
他攥住包带，鼓起勇气，向后看去。
那是个女人，身材高挑，头发卷曲。
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时髦，却像是几年的旧款。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发现。
她慌乱地移开脸，躲入人群中。
“怎么了？”
闻悦澄看他反应不对，也跟着看过去。
但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喻明辙眉头轻蹙，难不成是赵事诚那边的人？
但他想了会又觉得不对，今天都开庭了，就算再派人，也没多大用。
那她究竟为什么盯着他们？
他张开口，想跟闻悦澄说这事，但法院的门却在此时开了。
身后的人们开始往前涌，他们直接被推着向前走。
“我们先进去吧。”
喻明辙的手护住闻悦澄，防止她被撞到。
两人很快到了对应的审判法庭。
闻悦澄坐在旁听席，喻明辙则坐在被告方辩护席。
喻明辙坐下后，手指却不自觉摩挲着桌子的边缘。
这次的案件，闻悦澄会一直看着他。
万一他出了点错误，闻悦澄会不会觉得他很丢脸？
他的手指一动，紧紧地扣住了桌沿。
他一点点挪动身体，想偷偷看一眼闻悦澄。
而他刚转头，就已经撞上了闻悦澄的视线。
“加油！我相信你！”
她举起拳头挥舞，用口型朝着他喊。
喻明辙顿时就坐直了，心脏也止不住地砰砰跳。
他感觉自己融进了一颗小小的蜜糖。
丝丝的甜意包裹住他，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他点点头，僵硬地把身体转了回去。
旁听席座位越来越少。
孙秋燕在法警的押解下，坐在被告席。
两人客气地互相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边刚坐下，赵事诚就带着孟和光走了进来。
喻明辙这才发现，这孟和光居然是他的老熟人。
刚进青禾律所时，他跟孟和光还只是普通同事。
但却在某个案件后，孟和光就开始明里暗里地针对喻明辙。
因为这个案件一直是是孟和光来跟进的，但委托人执意让喻明辙来接受。
喻明辙不止给委托人分析，说孟和光比他更合适这个案件，但委托人依旧指名点姓要他。
从这之后，孟和光就变了。
他其实很想跟孟和光解释，但每次话都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以后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找孟和光好好谈谈。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很快到了庭审的时候。
临开始前，有个人影急匆匆地跑进来，坐在了最后。
法警扫过所有人，严肃提醒：
“请旁听人员保持安静，庭审即将开始，将手机调至静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停下。
确定左右人都好了以后，他再一次高声喊：
“全体起立！”
所有人齐刷刷地站起。
此时法官从一旁走出来，坐在了正中央的审判台上。
“请坐！”
众人重新坐下后，真正的庭审开始了。
孟和光站起身，拿出了一份官司书。
“被告孙秋燕曾经想跟被害人赵卫东离婚，但最后却没有成功，所以她是早有预谋，蓄意杀害。”
“我反对，”
喻明辙从包里拿出照片，照片上全是孙秋燕身上的伤，
“赵卫东之前就有家暴倾向，这次也是赵卫东先出的手，孙秋燕才正当防卫。”
“反对！”
孟和光扫了一眼喻明辙，举起一个U盘，
“这是赵卫东家里的监控，能清晰看见赵卫东从房间里出来，孙秋燕才从他身后捅他。”
他举着U盘，质问喻明辙：
“赵卫东就算之前家暴前科，也不代表他这次就动手，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是赵卫东先动的手？”
喻明辙直视他的眼睛，丝毫不乱。
他拿出刀具厂家录音，沉声回他：
“孙秋燕使用的那把刀从不单卖，这一点我们已经从刀具厂家核实，只要找到那把刀，就能证明孙秋燕并非故意杀人。”
孟和光还没出声，赵事诚却先一步说话。
“那你们找到那第二把刀了吗？”
他的声音杂夹着一声嗤笑，像是在瞧不起谁。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这句提问，全部落到喻明辙的身上。
喻明辙刚要发出的音节骤然停住，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
他的呼吸急促，额头沁出了不少冷汗。
闻悦澄心里一悬，手指抓紧了身下的凳子。
“喻明辙冷静！要冷静！千万别紧张！”
她这么小声说着，祈祷喻明辙可以慢慢调节回来。
喻明辙大口大口地呼吸，调节自己的状态。
闻悦澄还在看他，孙秋燕还在等最终结果。
他还不能停下。
他吐出一口气，将心慢慢沉回原位。
“第二把刀，我们找到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开始窃窃私语。
赵事诚的拐杖“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但他却没有去捡。
只是死死盯着喻明辙，似乎是想弄清他说得到底是不是实话。
但他很快调整回状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相反，孟和光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恍惚瞬间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赵事诚不争气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一点。
法警走出来，再一次围护法庭秩序。
孟和光咽了咽口水，尽量平复情绪，声音却有些颤抖：“那刀你总得拿出来吧？”
“好。”
喻明辙一口答应，从包里拿出来的却不是刀，是一张薄薄的纸。
“这是警方那把刀的指纹分析，上面明确有赵事诚的指纹。”
赵事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这个指纹我已经解释过了，是我几天前来我儿子家切水果用的。”
他虽然笑着，眼底的慌张却更加明显。
孙秋燕忍不住一拳捶在桌子上，像是在反驳赵事诚的话。
可她现在是嫌疑人，说什么都不能算有力的证据，说不定还要被对方反咬一口。
孟和光没看出赵事诚眼里的慌张，自以为似的松了一口气。
他挺直后背，微微颔首。
“对方辩护，这是法庭，说话要讲证据啊。”
“当然，”喻明辙拿出录音文件，“你来赵卫东家那天，楼下林奶奶和孙秋燕买完东西回家。
但孙秋燕照顾她是老人，特地请她上来聊聊天。而她也作证了你那天并没有吃水果。”
“你！”
赵事诚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缺少拐杖导致整个人摇摇晃晃，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摔在地上。
就算这样，他也依旧嘴硬：“谁知道她是不是被你们收买了，在这胡编乱造呢？”
喻明辙就知道他会不见棺材不落泪，拿出所有的材料。
“赵卫东的尸检已经说明是急性心脏压塞死亡，死亡过程一两分钟。
但监控里看，救护车来的时间却有十分钟左右，并且医护人员也佐证那时候的赵卫东还有最后一口气，那赵卫东又是怎么撑到那么久的？”
随着他每句话说出，赵事诚的身形就更加摇晃。
而此时，喻明辙也补上了最后一句：
“就算医护人员可以被收买，但救护车上的监控可是实打实的。”
赵事诚直接跌落在了椅子上，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喻明辙！”
孟和光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眼睛清明，显然已经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但他脸上仍有着不甘心，一股强烈的不甘心。
“肃静！”
法官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始仔细审阅两边的证据。
纸张的翻阅声响在整个法庭。
赵事诚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法官合上文件，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我宣布，本案被告孙秋燕故意杀人罪指控不成立，依法宣告无罪，驳回控方对孙秋燕的刑事追责诉求。”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为最后的真相欢呼。
就此，孙秋燕案彻底结束。
出法庭前，喻明辙把那些文件递给了孟和光。
上面他额外收委托人钱的内容。
喻明辙没有多说，只是给孟和光一句话。
“想想你一开始当律师是为了什么。”
孟和光看着上面标红的数字，眼光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手慢慢垂下，那些纸慢悠悠飘到了地上。
人群开始往外走，其中有个身影格外熟悉。
他似乎察觉到了喻明辙的视线，低着头赶紧跑了。
喻明辙浅笑一声，他就知道苏佑衡会来的。
“喻明辙，我们等他们走完再出去吧。”
闻悦澄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先坐下来。
喻明辙坐下后，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他刚刚应该没让闻悦澄失望吧？
他还没观察出来，孙秋燕就走了过来。
她的眼眶有些红，看起来是哭过了。
“谢谢你，喻律师，闻记者。”
她的眼里是又激动又高兴，仿佛不相信自己真的无罪释放了。
闻悦澄握住她的手，跟她说：“往后的日子一定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孙秋燕点点头，再三感谢后，跟着人群走出了大门。
法庭已经差不多空了，两人决定起身出去。
刚出门，就有个女人拦住了他们。
喻明辙立刻认出来这是早上那个女人，刚刚在法庭中，她似乎也在旁听席。
她看着两人，咬咬牙说道：
“我要你们帮我打官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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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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