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孙秋燕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认罪了。
明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最重要的线索。
仅仅以差一步，她就可以出来了。
可她就是认罪了，没有任何预兆。
几人再一次来到了询问室。
孙秋燕和上一次见面时明显不同。
如今的她恍惚瞬间老了十几岁，形如枯槁，眼睛里也没有了神。
连有人进来她都没有发现。
“孙秋燕？孙秋燕？”
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才有些恍惚地抬起头。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喻明辙赶紧问：“孙秋燕，你为什么认罪了？”
孙秋燕的指节轻微动了一下，答非所问地回答他们：
“那天我骗了你们。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合同，还有什么钱，你们也不用帮我了。”
没想到她把这事居然直接说了出来。
闻悦澄轻蹙眉头。
“我们不是来问你这个，我们想问你为什么认罪了，你不是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吗？”
她的手不受控地颤抖，眼神飘忽。
“我…我就是记错了，他其实就是我杀的…”
她的话刚说完，陈敬言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像是真的被气到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声记错了浪费了多少警力！？”
孙秋燕被他吼得往后瑟缩一下，脸上流露出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陈敬言既然主动唱起了白脸，闻悦澄自然担任这个红脸形象。
“没关系的，我们都相信你，只要你想清楚，赵卫东真的是你杀的吗？”
“我…我…”
孙秋燕急促呼吸两下，泪先落了下来。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掩面哭泣。
“你们不要再说了，人就是我杀的。”
喻明辙思索半秒，合上记录本。
“走吧，我们不用再问她了。”
孙秋燕听到他们站起来的声音，身体稍稍放松。
但下一秒，喻明辙的话让她全身冰凉，如坠冰窟。
只见原本应该走的人站起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
“你认罪，是为了保全现场的那个第三人，我说得没错吧？”
他这话虽然是疑问句，语气里却只有笃定，没有任何试探，似乎并不需要孙秋燕回答。
闻悦澄站在他的身边补上后面的话：
“是因为你在这几天想起了你记不清的那段记忆，而你也想起了真正害死赵卫东的人。”
最后的陈敬言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冷冷地看着她。
孙秋燕的泪还挂在脸上，她错愕地看着这三个人，很快反应过来。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她靠在椅背上，全身仿佛都被抽走了力气，连眼里也只带着绝望。
闻悦澄双手撑在桌面上，“孙秋燕，你不能认罪，我们只差一点就能帮你翻案了。”
孙秋燕摇摇头，语气里透着愧疚：“不用了，这段时间里辛苦你们了，我认罪。”
闻悦澄看着她微微出神的眼睛，想到了那对双胞胎。
孙秋燕一开始说自己没杀人，是因为人的求生**。
但等她冷静下来，她就想起自己的孩子和母亲。
她也想到了那个第三人。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洗脱了嫌疑，那自己的亲人肯定活不下去，所以她现在才会认罪。
还好他们一开始就留了后手。
“让他们进来吧！”陈敬言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门还没打开，童稚的声音已经传进来。
“妈妈！”
赵伟晨和赵伟航没等门全部打开，就挤着门缝窜了进来。
孙秋燕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见真的是自己的孩子，眼泪激动地再一次落下。
俩双胞胎一块扑进孙秋燕的怀里。
真实皮肤的触感让孙秋燕意识到这不是梦。
赵伟晨抬头看着孙秋燕，有些委屈：“妈妈你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家？陈叔叔做饭好难吃。”
“嘿你小子！说什么呢！”
陈敬言上前两步，心里咒骂这两小没良心的。
闻悦澄走到孙秋燕旁边，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那天你们出事后，隔壁林奶奶拜托我们去接孩子。当时孩子的爷爷也要带他们走，最终被我们救了下来。”
孙秋燕的手很糙，长期干家务的茧子摸起来有点扎手。
但闻悦澄没有放开——此刻女性应该是一条线，也永远都是一条线。
“后来我们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把孩子送到你母亲之后，第二天就拜托了陈警官去照看。请放心，你的家人都平安无事。”
闻悦澄态度诚恳，希望孙秋燕能够看到他们的付出。
孙秋燕看着闻悦澄，心里软下一块。
但她看到两个孩子眼里的纯真，有些犹豫：“谢谢你们，但这件事…”
陈敬言明白她的顾虑，朝那两孩子说：“小鬼们，看过就可以出去了。”
赵伟航死死抱住孙秋燕的腿，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孙秋燕拍了拍赵伟航的背，又摸了摸赵伟晨的发顶，语气温柔：“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赵伟晨虽然心里也舍不得妈妈，但他从小就懂事，也能明白妈妈话里的意思。
他抓住赵伟航的胳膊，“弟弟我们先出去吧，妈妈之后一定会出来的。”
赵伟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仍然眨着眼睛，似乎在问能不能再待一会。
赵伟晨拉住他的手，安慰他，“妈妈一定会出来的。”
赵伟航只好被他牵着，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间。
两个孩子一出去，屋子的大人也就不用兜圈子了。
孙秋燕咬咬唇，说出了那个第三人。
“其实杀死赵卫东的是他的父亲，赵事诚！”
她的话一出，整个询问室都安静了下来。
谁都不敢相信杀死赵卫东的能是他的父亲。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他们还真的不愿意相信。
安静了好一瞬，才有人说话。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陈敬言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皮半抬地看向她。
孙秋燕摇摇头，肯定说：“绝对不会。因为从我拿刀到被带走这段时间里只有赵事诚来过。
而且在闻小姐打电话之前，他们父子两就打过电话，说赵事诚一会就过来找他。这一点，看监控和查通话记录就知道了。”
闻悦澄和喻明辙同时看向陈敬言，毕竟只有他看过监控。
陈敬言眸光微动，当初他看过监控后就去查了通话记录，父子二人确实有通话。
但当时赵事诚只说是家常事，而且通话记录里确实没什么，他就没有细究。
但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他放下手，朝门口走去，“走吧，我们去看看监控。”
与其在这想，不如直接去看。
闻悦澄和喻明辙向着孙秋燕鞠了一躬，算是谢过她。
孙秋燕连忙站起来鞠躬回应他们，看着大门渐渐合上，她在内心祈祷，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陈敬言带着他们一路来到监控室，让警员调出赵卫东家出事那天的监控。
画面里孙秋燕拿着刀捅向赵卫东后，赵卫东捂着腹部跪了下来。
此时的孙秋燕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人也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时的赵卫东明显还有活着的气息，能明显看到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
时间来到两分钟后，赵事诚走了进来，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赵卫东连忙报了警。
之后的赵卫东一直躺在赵事诚的怀里，直到医护人员上来。
监控角度的刁钻让他们看不清赵事诚有没有动手，更无法断定就是赵事诚的杀的人。
他们后面又听了父子二人的通话。
电话里两人没有细聊，只是因为钱吵架，怎么听都像是家庭吵架而已。
眼看两个都一无所获，陈敬言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但一提到钱，另外两人立刻就想到了工人那笔薪资。
三人走出了监控室，回到了陈敬言的办公室。
楚沁已经回去上班了，只留下一桌子的瓜子壳。
陈敬言望了一眼，没什么反应。
毕竟现在对他来说，破了案子才是更重要的。
“从监控来看，赵事诚在等待医护人员来之前基本上都没其他动作，看起来不像是在家里动的手。
但是救护车上那么多人，他总不可能在救护车上动手吧？”
闻悦澄看着沉默的二人，发出心里的疑惑。
喻明辙垂下眼睫，细细思索着刚刚监控里的画面。
陈敬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朝他们二人稍抬下巴，示意他们也先坐下来再说话。
“这谁知道呢，谁知道那老狐狸怎么做到的？”
“我们就先不坐了。”喻明辙拦住刚要坐下的闻悦澄。
陈敬言眉梢一挑，好奇问他：“说说，发现什么了？”
喻明辙给二人解释：“警察来后就封锁了现场，赵事诚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但他也不可能把那把刀一直放在身上，只能是趁着不注意，将刀藏在了救护车上。所以我跟她准备去医院看看。”
闻悦澄听完后，立刻点头：“那我们还可以让王哥去查查那笔钱，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工人的薪资。”
“这样啊…”陈敬言认可他们的分头行动，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一会去审问赵事诚。”
就在两人刚离开办公室时，有警员敲响了他的门。
“陈警官，已经按照您的安排，将赵事诚带来了。”
陈敬言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警服，肩膀上的两杠一星正闪着光。
他倒要看看这赵事诚是什么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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